单杰见到三少的期待之情,知道这小龟性好游乐,这段日子,也随着自己在程府憋得狠了,他对着三少微微一笑道:“我们且在街上逛逛可好?”
三少小眼睛一下子圆了,窜到单杰身上嗅了嗅,眉开眼笑的说道:“正是,正是。不入世,焉能修的出世?”
单杰无奈苦笑,如今这身衣衫,是程夫人为自己一针一线的做成,交给自己穿戴的时候,特意塞上了一些银两银票,三少敢是嗅出了银子的味道?
“女施主,小僧与你一见投缘,女施主可否暂时驻步,听小僧为你详解佛法?”不远处的街角,一位小和尚与一个少女的对话传入了单杰的耳中。
“一见投缘?小师父,你说这话,不怕佛祖怪罪于你么?”那少女美目流转,巧笑兮然,虽然约莫才十四五岁,却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佛法不二,佛不分是非,不分喜悲,佛见有缘的教他度化,见无缘的教他轮回。若是佛见到你了,佛便要二了,佛便不分是非了,你是便喜,你非便悲,从此你就是佛法了,佛不普度众生了,佛颓了,佛被你普度了,但是佛欢喜了。”那小和尚肥头大耳,满面笑容,虽然看来年岁不大,但是一双眼睛精灵古怪,看来也不是什么守清规的佛家弟子。
少女见这小和尚说的如此有趣,不由掩口轻笑,那弯弯的笑眼映着清丽的容颜,将小和尚看的呆了。少女见小和尚呆呆的望着自己,加意逗他道:“说了这么一大套,就是说你喜欢我罢了,何必如此拐弯抹角的。”
小和尚未料这少女如此敢言,干咳两声道:“这个,出家人不打诳语,是的。”
少女笑道:“我爹说了,秃驴……不好意思啊,小师傅,我不是说你,我是转述我爹的原话,他老人家说,秃驴连肉都不吃,连妻子也不敢娶,他们说的话最不可信,只要是秃驴说的,都是诳语。”
小和尚急道:“我真的一见就喜欢你,这话不是秃驴……啊和尚说的,是我说的。”
少女奇道:“你不是和尚吗?”
小和尚急忙表白:“本朝尊佛,会念个阿弥陀佛就饿不死。干正经事的人总要把钱花在这些不正经的事上,都是应运而生。你放心,为了你,我可以马上还俗。”
少女嫣然一笑:“那等你把头发养长,瘦下几十斤,再来找我吧?”说完,她转身轻快地走过了街角,水粉色的裙裾在风中飞扬。
小和尚扬声叫道:“那你总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我以后到哪里去找你啊?”
风中传来少女银铃般的娇笑,她清脆的声音悠悠扬扬:“你既然说我俩有缘,那就总会见面的。我就不告诉你我叫灵儿。”
“灵儿,灵儿……”小和尚嘴里念叨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扬声道:“灵儿姑娘,我叫慧明,你记住了……”却不知那越走越远的少女灵儿有没有听到。
单杰与三少相顾莞尔,两个漫步长街,看着红尘百态,欣赏着每一个鲜活的生命在阳光下,宣泄着属于他们自己人生的那一份精彩,卖胭脂水粉的小伙计,趁着老板不注意,将一管香粉偷偷的塞给了羞红脸的少女,卖菜的大婶,望着佝偻腰的老者顾客,不露声色的又多塞了一把青菜……单杰看着看着,只觉心底某个地方似乎悸动了一下,他甩甩头,抛弃了心底那个自己认为很可怕的想法,哑声对着三少道:“三少,我们寻个酒楼打尖吧,我想跟你好好喝一次。”
三少吃惊的望着单杰,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心情如此低落,它知道这个一直在默默照顾自己的男子,其实藏着很重很重的心事,就像那时刚离开水晶宫的自己,对前途一片茫然。三少默默点了点头,酒醉,不能解决现实的问题,但是在梦中,或许会有短暂的快乐吧。
“红尘初妆,山河无疆,风尘满面,碾碎梦魇无常,命格无双……这位公子,请留步,相见即是有缘,请借一步说话。”忽然,单杰被一个中年道装打扮的男子拦下,那人面容清奇,飘飘然颇有出尘之姿,单杰见他谈吐不凡,便随他来到了路边的一个僻静阴凉之处。
“先生有何指教?”单杰立定之后,看这道人不住的打量自己,急忙询问缘故。
那道人并未答话,只是不断的对着单杰上望下望,间或叹上一口长气,直到单杰面露不耐之色,方才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
单杰不解道:“何事可惜?”
道人起初似是不欲多言,后来终于面露决断之色,慨然道:“罢了,即是有缘,我便泄露些天机与你。公子,你眉间深锁,可是心中有难解之事?你无需回答,且听我为你道来。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主生于大富大贵之家,而你下颌处略有狭窄,定是后来家道中落,可对否?”
单杰思及身世,默默点了点头。
道人精神一振,道:“恕我直言,你眉浓而密,鼻直而挺,然而右耳轮有一微痔,恐怕,你的双亲已经弃世了吧。”
单杰吃了一惊,为道人慧眼所摄,点头道:“先生法眼无差,子欲养而亲不待,唉……”
道人点头道:“请伸手一观。”
单杰依言伸出手掌,道人细细端详之后,皱眉道:“汉霄苍茫,繁华哀伤,山河拱手,为君一笑。公子的手相如乱花飞舞,仙魔妙相纷呈,却是我生平未见之奇。至于公子心中所思之事,却不好解释了。”
单杰被这道人吊足了胃口,追问道:“请恕在下愚钝,不明先生深意,请先生为我详解吧。”
道人摇首不语,后退了几步,坐到了一张椅子之上,单杰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卦摊,小小的桌子上,写着“批福断祸,承惠五两。”只听得三少小声道破:“那是要钱呢。”
单杰如梦初醒,掏出一锭银子道:“些许诚意,请先生笑纳。”
“你这是作甚?”道人神色极为不满,手却麻利的接过了银子,揣入怀中。对单杰道:“非是一定要收你的钱,只是世人多愚,轻易到手的指点全然不放在心上,所以我立下了为人看相必定收钱的规矩,得些银两,救济穷人也是好的。”
单杰不由肃然起敬,又掏出一锭银两道:“这些,麻烦先生替我交给需要之人吧。”全不理会三少在脚下咬牙切齿,暗骂笨蛋。
道人接过银子,道:“公子心中所思之事太过为难,我只有一句相劝,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好自为之吧。”说完,不理会苦苦皱眉思索的单杰,转身飘然而去,竟连摊子也不顾了。
那道人转过街角,得意的对着一个少女说道:“今日大吉利市,走,爹爹带你吃些好的。”
“爹爹,你对那人说的,是真是假?真的有这么乱的手相?”少女水粉长裙曳地,声音清脆动听,正是灵儿。
道人一笑,望着少女道:“灵儿,早让你继承为父的衣钵,你就是贪玩。我对他说的话,又有哪一句说到了实处?言多必失,说的虚幻一点,全凭对方根据自身经历自行领悟,反而显得我们莫测高深,这才是算命的不二法门,你听说过用银子便可以买到命运吗?那样,命运也未免太不值钱了一些。”
少女无奈道:“爹爹,你不是……”
道人急道:“住口。”左右望望,眼见四下无人,方才长出一口气,肃容道:“我的师门来历,乃是大忌,以后莫要再说出口。”
忽然听到冷笑之声,一个声音道:“罗道人,好威风啊,骗钱骗到六亲不认,我实在是佩服的紧啊。”
那道人原来姓罗,他急忙转身,只见一个中年文士卓立于自己的身后,三缕墨髯随风飘拂,他望着文士十分面熟,思索了一阵,失声道:“是你,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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