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平阳城头守军发现了一个令他们吃惊的异象。驻扎于平阳城外的赵启大军竟然起兵拔褰,前军变后军,缓缓向后撤去。
当值的将官立刻将这一情况报传于平阳城守府的徐图之,燕衡,赵以恒几位大将。
“哦?”包括田光在内的几位将领闻听报告面上齐涌起诧异的神情。
“去看看!”燕衡一把抓起桌上的头盔,转身便向门外奔去。其余将领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随之而去。
平阳城墙之上,徐图之,赵以恒,燕衡,田光几人望着数里缓缓退去的大军,各自露出迷惑之色。
“是否京城发生什么大事了?不然,赵启为何忽然撤军呢?”徐图之微一思索,随即想到一个可能性开口说道。
“又或是,武威转了心性,大发慈悲想放过我们?”赵以恒脸上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口出戏言道。
“哪个要他发慈悲?哼哼!就凭我们手下十多万精兵,若真动起手来,赵启未必是我们之敌!”燕衡冷哼一声说道。
上将军田光没有言语,他知道燕衡所说并无夸大之处,虽然吴天耀不在了,但在徐,赵,燕三个吴系大将的指挥下,其手下十余万精兵的战斗力是远非赵启部下那些临时组建的新军所能比拟的,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赵启方迟迟不肯动手攻城。
“噫!看那!”此时,赵以恒忽地伸手向前一指,讶声道。
即便赵以恒不说,其余三将也看到了,从赵军撤退的方阵之中,竟然分出两骑,直向平阳方向奔来。
马蹄声中,两骑并驾齐驱,不消多地便已来至平阳城下。
随着距离的拉近,徐图之等人已能看出所来两骑外貌体态。
“噫,那不是老凤么?”上将军田光忽地惊声呼道。
“另外那个,是赵启老将军罢!?”徐图之的视线却是集中在那个白须飘飘的老将身上。
“他们来做什么?”诸将相视一眼,面上俱露不解之色。
而这时,两骑已谨慎地停在城头守军弓箭射程之外,其中一人仰头高声喊道:“守城将官何在,速去通传你们主将,大将军赵启与上将军凤常特奉吾皇之命前来宣诏!”顿了一顿,似是发现了城头上熟悉的身影,不由又喊道:“老田,老徐,你们都在,太好了,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徐图之几将闻言,诧异之色愈浓,微一沉吟,徐图之向一旁部下将官施令道:“打开城门,放两位将军进城!”对方只是两人,因此他并不担心有何变故,而且对于凤常的为人他一向很放心。
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凤常与赵启一先一后策马而入。
而徐图之,燕衡等人早已下了城墙,在城门处等候两人到来。
“老凤,赵老将军!”
对于凤常,田光自不须说了,而徐图之,赵以恒,燕衡与之也是非常熟悉,因此并未执下属之礼,而是以拥抱表示亲近之意。
至于赵启,田光等人却是不敢怠慢,虽然已下决心反秦,但对于这个与吴天耀之父齐名的两朝元老却是不能失了礼数,因此各自齐身参拜。
“各位将军不必多礼!”老将军赵启已过花甲,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双眼炯然有神,微笑地搀扶起众将,开口道。
“我们暂先回府罢!我有皇上的诏书须要宣读,这里实在不便!”凤常语气之中似乎透着一丝迫不及待,观其眉目之中隐藏不住的喜色,徐,赵等将便猜测对方带来的绝不是坏消息。
“赵老将军,老凤,请!”徐图之等人亦想早些弄明白武威在搞什么花招,于是纷纷腾身上马,前方带路向郡守府行去。
待回得郡守府议事堂,凤常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份诏书,向田光等人问道:“我那子昂侄儿在何处?”
“应是在房中休息!老凤,你还是先宣读诏书罢!”田光盯着对方手中的诏书答道。
“老田,你怕是会错意了。这份诏书并非是针对老徐等人,而是天耀之子,我那子昂侄儿!”凤常摇头说道,提起吴天耀,他的双目不由一红,心中隐隐做痛起来。
“哦?”田光等人脸上现出吃惊的神色,随即徐图之便命下人前去请吴子昂前来,他们想看看,一直想除去大将军的昏君究竟会发一道什么样的诏书!
不消片刻,吴子昂便赶来了。
见到房这多人,不由为之一呆,他发现除了田叔等人外,尚有凤伯以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将军在。
“子昂!”凤常一见吴子昂走进,不由连走几步上前,激动地唤道。
“凤伯!”见到对方这般激动,吴子昂心中不禁一热,跪地便拜。
“快起来,起来!”凤常望着好友之后,不由热泪盈眶,连忙伸手将对方扶起。
“这是赵启老将军,你来见过!”尽管情绪激动,凤常并未忘得向吴子昂介绍一旁的赵启。
“赵老将军!”吴子昂望了一眼宝刀未老的赵启,再次施礼道。
赵启用神光湛湛的双目上下打量了吴子昂一番,方点头叹道:“老朽实是愧受你这一拜,快起来罢!”说着站起身来,亲手将对方扶起。
吴子昂站起身,心中猜测出这位老将所说的‘愧受’想必是对奉旨前来围城,继而使父亲陷入困境终战死洛城一事而心生内疚罢!?由此看来,这老将却也是性情中人。想到这,不由对赵启生出几分好感。
“子昂,快跪下接诏!”凤常一想起诏书内容,心中悲威顿时为之消减,不管如何,皇上此举也算是对吴家的一个补偿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吴子昂闻言竟然眉头一皱,开口反问道:“凤伯,这是何人之诏!”
凤常闻言不由一呆,随后道:“当然是圣上诏书!”
“武威?”当吴子昂说出这两个字时,其语气之中的不屑与仇视之意一览无余。
凤常,田光等人当然明白对方为何会以这种语气说话,吴天耀之死间接是由秦帝武威一手造成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果吴子昂当真肯跪下接旨,那倒反是怪事了。事实上,不要说吴子昂,便是徐图之等将亦不会下跪,武威在他们心中早已不是皇帝,而是仇敌。
“凤伯,你是奉命而来,侄儿不会使您难堪,因此这诏书你大可在此宣读,不过若说下跪,请恕我不能!”吴子昂的语气甚轻,但其间却充满着不可改变的坚决。
凤常望了吴子昂半晌,最终无奈地点头道:“好罢,不跪便不跪!”言罢双手展开诏书,朗声读出其上所载内容。
诏书的内容并不长,却足以使除却赵启,凤常之外的其他人目瞪口呆,俱面露不可置信之色。
待得诏书宣完,燕衡忽地从椅子中站起,怒容满面地吼道:“这一定是骗局,武威那厮定是想诓少将军回去以斩草除根!”
“老燕!”凤常见状不由眉头一皱,轻喝道:“赵老将军在此,休得放肆!”
一旁的赵以恒连忙扯了一下燕衡衣角,提醒他此时尚有赵启在座,不要继续再出对武威不敬之词。因为赵启乃是朝迁之人,况且赵家对皇室的愚忠是有目共睹的。燕衡这般辱骂武威无疑会使这位老将军脸上难堪。
“无妨!燕将军也是性情中人!何况,皇上所做之事也实在过份,可惜了天耀啊!”赵启悲叹一声,吴天耀之死实是大秦无可估量的损失,赵吴两家世代交情颇深,吴天耀亦是他的子侄辈,正值壮年,竟然死于他这白发老翁之前,实是让他心痛不止。因此对于燕衡的过激行为,他并未有不快之色。
徐图之,田光,赵以恒几人相视一眼,俱都觉得不可思议,追封吴天耀为镇南王,虽是大秦前所未有的殊荣,但死者已矣,不过是虚职而已,但后面就不同了,册封吴子昂为威武大将军,这对于一心想要剥夺将军府兵权的武威无疑是自打自的耳光。武威倒底想做什么,是否真如燕衡所说,诓得吴子昂回京以斩草除根。
“这是武威的意思?”吴子昂亦搞不清武威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开口向凤常的问道。
“不错,三日前,闻听大将军死讯,皇上在大殿之上痛哭失声,最后昏厥当场,事后亲手拟定此诏,命我前来!此事满朝文武亲眼所见,若皇上真像老燕所说,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即便除去子昂,却如何面对百官,帝王之威岂非毁于一旦。相信这等事情只有蠢人才做得出来罢!?”凤常细说当日殿上发生之事,并说出自己的想法。
“此事怕是不妥罢,依武威的为人,若说翻然悔悟,打死我也不信!”思索了片刻,赵以恒缓缓摇头道。
“不过,老凤说的亦有道理,大将军已死,武威目的已经达到,他犯不上用这等伎俩骗子昂回京,若说诓骗的对像应该是我等才是,必竟比较起来,我们这三个手握精兵的将领才是最具有威胁力的!”徐图之双目露出迷惑之色,依他之智慧,亦猜不透武威倒底打的什么算盘。
“孩子,随老夫回京罢!”这时赵启站起身,来到吴子昂面前,双目望向对方并以极其凝重有力的语气道:“武威此次若敢出尔反尔,老夫第一个便不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