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左相!”见到当朝两位一品大员并肩而来,诸位大臣连忙拱手施礼。
“诸位大人早啊!”韦若玄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向诸大臣拱手还礼。
左相张仲叔却仍与平日那样,死板着一张脸,不冷不热回着礼。当目光触及凤常,田光,吴子昂三人时,脸色不由更加难看,袖子一甩,自顾走到几位党僚处。
韦若玄却是堆起满面笑容,来到上将军凤常身前,拱手笑道:“昨日惊闻上将军城郊遇袭负伤,本相真是心急如焚,忧虑不已,今见将军无恙,我心方安!”
“劳右相大人挂心了!”凤常还礼笑道:“经年在外打仗的粗人,唯一依仗的就是皮粗肉厚,一点点小伤,不足挂齿!”
“将军豪气干云,让本相实为心折!”韦若玄赞了一句,随后把目光放在一旁的吴子昂身上,脸上现出唏嘘的神色:“今日见子昂,不禁想起昔日与天耀同殿侍君,相互扶持!可惜,我大秦肱骨之臣,顶梁之柱英年早逝,实是令人黯然心伤!”言毕,伸袖轻拭眼角,哀伤之色一览无余。
吴子昂并非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经年在商场打滚的他一眼便看穿对方的神情做作,不过他心里倒也没有鄙夷对方的想法,为官之人,大都擅长做秀,这点无论古今,都是一样。因此他只是拱起手,礼貌的向对方一礼,口中却未发一言。
“右相大人不必心伤,天耀虽去,还有子昂!待得圣上授印之后,我大秦威武将军将后继有人,相信天耀九泉之下亦感心安了!”上将军田光在一旁轻劝道。
“田上将军说的是!”韦若玄点头道:“本相亦作如此想法!”
“皇上驾到!”
正在这时,随着新上任的内侍总管安公公尖细喊声,拉开了早朝的序幕。
望着站在原来赵公公位置上的安某人,右相韦若玄眼中闪过一道令人不易察觉的寒芒!
文武百官各就各位,待秦皇武威落座于龙椅之后,立刻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吴子昂本待不跪,却被凤常一句:“莫要让凤伯我作难!”打消了念头,心不甘情不愿的勉强跪了下去。
“众卿平身!”秦皇武威一伸手,口中微有些嘶哑地说道。
这位大秦之主似乎身抱微恙,脸色显得异样的苍白,双目亦无神彩!
“谢皇上!”百官叩谢之后,这才站起身来,分列于大殿左右。
“凤卿家,镇南王之子吴子昂何在?”武威目光扫向上将军凤常,沉声问道。
“回皇上,镇南王之子就在微臣身侧!”凤常闪出臣列,低首奏道,并用暗暗用眼神未意吴子昂出列见君。
“吴子昂见过圣上!”吴子昂抬起头,目光直视龙椅之上的大秦皇帝,是第一次看到秦皇武威的真容,看对方虽是一副病恹之态,但眉宇中仍隐现帝王之威,看样子倒也不像个昏君!却为何作出这等自毁长城的蠢行?!
武威的目光在吴子昂身上停留了很久,方开口问道:“子昂是否对寡人心怀怨愤?”
“圣上以为呢?”吴子昂仰头迎上秦皇的目光,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大胆!竖子怎敢这般与圣上讲话?”见吴子昂如此态度,一白须白发,年过花甲的老臣不由怒声斥责道。
“圣上,吴子昂如此蔑视皇威,理应治罪!”继这一老臣之后,又一大臣躬身出列怒责吴子昂,并要求皇上治其失礼之罪。
右相韦若玄瞄了这两人一眼,奉常公孙弘,廷尉杨仆都是左相张仲叔的党羽,看来今日这大殿之上,要有一场好戏看了。
“无妨!寡人赐他无罪!”秦皇武威挥了挥手,轻描淡写的就将两个想借此大作文章的臣下打发了!
“天耀之死,寡人难逃其责,虽有悔恨之心,却奈何晚矣!子昂心有怨气,寡人十分理解,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寡人必将满足于你!”
听武威这番言行,群臣不由目瞪口呆,封王封将不算,还要允诺另行它赏,皇帝对于吴天耀后人的纵容,真可谓到了极处了。与以前相比,皇上这几日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
吴子昂也是微微一怔,双目凝视着这位大秦君王,心中有些搞不懂对方在打什么主意。微一沉吟,缓缓开口道:“子昂不想多受封赏,只想为家父所受屈辱讨回公道!”
“寡人已追封令尊为镇南王,改将军府为镇南王府,并在皇陵近处修建王陵!而你,子承父位,为新任威武将军,统领我大秦二十万南军!如此,子昂可满意否?”武威望了望龙案上的威武大将军印,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口中如是问道。
“圣上英明!子昂还不叩谢圣恩!”自一开始,凤常便为吴子昂捏着一把冷汗,如今眼见皇上如此宽容,方暗自轻松一口气,示意吴子昂见好就收。
看见了凤常的暗示,吴子昂略一犹豫,正想开口说话,却冷不防大前方闪出一人,向秦皇低首禀道:“臣张仲叔有本要奏!”
来了!韦若玄一见左相出列进言,便知今日的好戏上演了!
“哦?不知左相所奏何事?”武威目光转向出列的左相张仲叔,淡淡地问道。
“回圣上,吴大将军之忠义,天下皆知!因此对于其异姓封王,臣等无不心服口服!不过……”说到这里,张仲叔语调一转,回头望了吴子昂一眼继续道:“对于子承父职这一项,微臣觉得有悖于国法,还请圣上三思!”
“左相觉得何处与国法相悖!?”武威眉头一皱,反问道。
“我大秦开国以来,于太祖晚年增设威武大将军一职,统领全国兵马,自此以后,虽增设扬威,镇远两大将军分执西,北两方兵马,但威武大将军仍是重兵在握,实为三大将军之首。虽然自太祖之始,威武大将军一职便由吴家担任,但并非说明此职世袭,完全是由于吴家英才倍出,以其杰出功勋方使得百官心服!”左相张仲叔侧身斜睨吴子昂,口中侃侃而谈:“而如今吴子昂虽是已逝威武大将军之子,但寸功未建,声望亦无,以其平庸之身安能当得我大秦要职?圣上若因心存愧疚而勉强封赏,岂不让天下仕子寒心,殿上百官亦无法心服!”
见左相张仲叔出言反对,凤常,田光两人心中不由一紧,暗道事情要糟!
果然,随着张仲叔的出列,又有三位大臣相继站了出来附和道:“臣等觉得左相大人言之有理,还请圣上三思!”
事实上,张仲叔所言确是十分有理,以吴子昂这等毫无名气,又无功绩的豪门子弟,凭着父辈的光环,充其量也就是封个四品官以示安恤之意,威武大将军一职主掌大秦最为精锐之师,岂是任谁都能担任的?
“凤卿可有何高见!”武威对于以张仲叔为首的大臣所置反对之词暂且不理,转眼向凤常望来。
凤常心中一安,心知皇上这是让他出言陈词,以作反驳,由此可见,皇上册封一事,主意已定。
想毕,当下恭声回道:“回皇上,左相所言确有些许道理,但微臣却不能完全苟同!诚然,正如左相所说,威武大将军一职乃我大秦要职,非战功显赫者不能担任,但容我反问一句,如果不让吴子昂子承父职,满朝文武,又有何人能俱备吴大将军之德行补替这威武大将军之位!?”说罢,凤常目光望向群臣,沉声问道。
张仲叔闻言一怔,凤常这句话倒真把他问住了,吴天耀一死,确实没有哪位将军有资历能进补威武大将军的空缺!扬威大将军宫严已是大将军身份,不在人选之列。老将军赵启这次是临时启用,除此之外,再无合适人选了。
“凤上将军说的不错!”田光闻言亦迈步出列,目光望着张仲叔与其余三位大臣,脸上露出不屑之意,口中冷冷地道:“实话实说,大殿之上除了子昂之外,谁若敢说自己胜任这威武大将军之位,老田我第一个站出来扇他的耳光!”
听两位上将军出言表态,其他大臣不由面面相觑,很明显,两位上将军代表军方是站在吴子昂一方说话的。
吴子昂立于朝堂之上,眼观鼻,鼻观心,犹如老僧坐定般面无表情。他深知,此时非是他开口说话之机,保持缄默才是正道。
“就算无人胜任,也不能随意迁就!微臣的意思是‘宁缺勿滥’!”张仲叔一怔之后,立刻出言反驳道。
“那请问左相大人,空闲威武大将军一职,那南部二十余万兵马该如何安置?”凤常闻言不由冷笑一声问道。
“圣上可遣两位上将军代为执掌!”张仲叔脑中一转,口中提议道。
“多谢左相大人的美意!眼下吴大将军去世未久,我与田上将军实是没有把握安抚平阳十余万精锐铁骑的军心!”凤常冷冷说道:“如果真按左相所言,那么我敢预料后果就是,赵启老将军将再次率新征集的十七万大军南征,施用武力收复平阳?”
听闻凤常所言,满朝大臣不由现出恍然大悟之色,这两位上将军全力赞成吴子昂子承父职,其根本原因就是为了安抚平阳城内十余万精锐铁骑。不管是虚职也好,实权也罢,也不管吴子昂本人是否平庸,眼下只有让吴子昂登上这大将军之位,才能使得南军军心稳定,而不致于生出祸端!
如此看来,这武威大将军一职由吴子昂担任,倒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左相张仲叔闻言面色不由一变,对方以‘安抚军心’为理由进行反驳,确是极其高明,尤其凤,田两人皆是自平阳归来,对于平阳局势,没有人再比他们更清楚,因此两人所言也就更具说服力!
“上将军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了罢?平阳局势未必如你所说那般不堪!”出面力挺左相的三位大臣之一,奉常公孙弘仍强自辩道。
“是否言过其实,圣上与诸位心中自然有数!我想问问公孙大人,拒绝吴子昂封将,一旦平阳有变,你,杨大人,还有左相大人,哪一个敢负这个责任?”
凤常冷冷注视着以左相为首的几位大臣,以铿锵有力的语气反问道。
张仲叔与公孙弘等人不由哑口无言,他们确是不敢拍着胸脯向对方叫板,担保平阳无事!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吴子昂心中不由暗赞,凤伯外貌虽给人一种粗犷之色,然则心思缜密,谈吐之中锋芒毕露,其言词之犀利令这些文官亦招架不住。
眼看张仲叔等几位大臣理屈词穷,无言以对之时,一个声音自殿门处传来:“本将敢负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