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舰的中舱处于江面之上的部分,作战时只要打开舱门,便可以射出舰弩,对二百米之外的敌舰经行有效射杀,舰弩的角度可以任意调换,经行全方位的射击。除此之外,我大梁国的战舰中舱设计还有一个妙处,那边是底舱的那些封闭式空仓。”欧阳震严身边的副官嘴角扬起,显露出一丝得意,望着一直沉浸在震惊中的苏春池。
苏春池好奇的看着副官,眼中满是求知欲。
“中舱平时处于江面之上,但作战时我们可以打开底舱中那些封闭式空仓,灌进江水,舰身承重加重,舰身必然下沉,而后中舱的位置也顺之下掩,而后舱门打开,调整舰弩角度,便可以对敌舰的水下舰身和其他部位进行打击。”副官高声讲解,苏春池身后的阿丁和影子脸色为之而变,一想到自己故国的敌舰在稀里糊涂间便底舱浸水,慢慢沉默的场景,两人便禁不住打起寒颤。
苏春池却疑惑的皱着眉头,脑子里幻想着副官描述的场景,心中有待解疑,于是开口问道:“中舱隐于水下,再打开舱门,那岂不是会引的江水倒灌,进入中舱?”
副官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脸色挂起一丝轻蔑轻哼一声而后回道:“浸水算得了什么。我们中舱设有水道,倒灌的江水都会顺着水道流到底舱的封闭式空仓里。”
“那么,江面下是一片漆黑浑浊,我想知道中舱的将士是如何辨认对方的位置和调换角度的呢?”苏春池嘴角挂着讽刺,轻声问道。
副官张了张嘴,而后有些为难的闭上了嘴巴,这确实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他不可能回答“我们的将士已经把对方战舰的位置定位好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不但是己方的战舰在不断的移动着,对方的战舰也在不断的调转着方位,想要准确定位,尔后进行打击显然是不可能的。
副官良久没有回声,众人便知道了,副官刚刚所说的一番不过是摆在形式上的纸老虎而已,不值一提。阿丁和影子脸上的紧张便松懈了下去。而副官身边的欧阳震严则是恶狠狠的瞪着副官,显然对于他闹出来的乌龙心存不满,副官吓得缩了缩脖子,苏春池看在眼里,冷笑一声,而后看到欧阳震严望着自己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冷光,心中一提便明白过来。
欧阳震严本来是纵意副官对自己进行一副狂轰乱炸的恐吓的,不过显然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一个没有水上作战经历的人,能够想象到水下是如何的场景,并且当场拆穿了他们没有实战意义的把戏。
欧阳震严显然对于自己的不安分有些不满了,苏春池心中想道。
上舱是一些用来休息的小舱室和有其他用处的分割室。
战舰破浪而进,两边激起无数浪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苏春池站立甲板之上,远望左右,远处每隔百丈便有一艘战舰协同在侧,三十多艘战舰横一子排开,向着下游更开阔的江面而去。
战舰上的号角高声鸣叫着,战旗更是在江风中猎猎作响。
“江心有座小岛,我大梁军每日例行操演便是在江心岛进行的。”副官给苏春池解释道。
一个时辰之后,苏春池眼界中已然能够看到一座黑乎乎的小岛,江心岛并不大,看上去不过千亩大小,安静的待在江心,四周白色的波浪劈头盖脸的击打着岸边,岛上郁郁葱葱,有绿色的植被覆盖住它的全貌。
欧阳震严所在的指挥舰上,有传令兵站在高高的船帆上打着旗语,四周一字排开的战舰,瞬间改变了阵型,由横变纵一字先后向着江心岛而去。
三十多艘战舰依旧相隔百丈,沿着小岛一个全程盘旋,盘旋半径均匀,速度保持着平稳,中舱的舱口也在迅速开闭着,舱门之后一道道弩箭宛如虹影在天际划过一道弧线而后射进了小岛深处。战舰一艘接一艘,速度不变分隔距离不变,划着弧线沿着小岛一艘艘旋转着,而后在宽阔的江面上演练起战阵来。
一字阵纵横阵,半扇阵,圆盾阵,锥子阵……
苏春池眼花缭乱,指挥舰就安静的待在小岛近处,苏春池望着远处毫不停歇,秩序井然的战舰在江面上自由自在的摆弄着战阵,战阵变幻间还无生涩。两艘战舰在前行中靠近着,甲板上各自的水军将士都挽着缆绳静静等候着,战舰之间的间隔距离慢慢拉近,一声号角响起,只见两艘战舰上升起无数道飞鸿,黑色的身影在半空中划过,拉着长长的缆绳,在战舰之间相互腾跃着。而后双方互换了方位,落到对方的战舰甲板上,手臂上依旧紧紧挽着长长的缆绳。
这样的表演并没有结束,落在对方战舰上的水军战士,再次翻身而立,手挽缆绳腾空而起,这次出现了新的变化,这些将士似乎并不急于落回自己的战舰,而是借着腾空滑翔的时间,双方在一道道缆绳的缠绕下,在半空中相互出拳伸脚攻击者对方的将士,一时间苏春池眼中,一道道身影在半空中恶狠狠的落到了水中,能够躲避对方的阻扰且紧握缆绳的人却也不再少数。
苏春池凝目望去,江面一道道水花飞溅,而后便是一片安静,心中禁不住有些担心,要知道这是江心,江心水流湍急,且有凶恶的水下野物,运气不好怕是就要葬身鱼腹了。
战舰上一道道缆绳垂到了水面,而后苏春池便看着一道点哦身影从水中一冲而起,之后手拉缆绳一步一步快速向上攀爬着。
这些都不还不是最凶险的地方,最凶险的地方在于,这些落水的将士在攀爬的过程中,不断有战舰的中舱舱门打开,从里面快速穿插出一道道寒锋闪闪的长枪来,苏春池看到有人闪避不过,那冰冷的枪尖便毫不犹豫的插进了那将士的胸腔中,而后长枪一收那人便直挺挺的落进了水中,而后水面翻红,血腥密布。
像那死在长枪之上的将士并不多,没多久那翻红的江面便有一道道白色的背脊划过,苏春池知道那必然是江中的大鱼,心中感叹道这些人幸好手脚灵活早已上舰,如若不然怕是就要死在这些大鱼嘴中了。
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练就出这些水性娴熟的将士来!
一艘艘战舰上,一个个将士的身影高高挺立着,而战舰之下的江面上,隐隐约约的几点猩红像是一道讽刺。
战舰吹着号角,而后调转舰身,向着来时的水路归去。操演结束了。
苏春池松了一口气,看着一艘艘庞然大物,忽然想起了前世的那些真正的海上霸主,那些钢铁巨无霸。那些在炮火中穿梭和射击的钢铁战舰,心中有些向往的说道,如果我能有那样一艘战舰,怕是就真的成为了这个时代的海上霸主了,到时候也能让欧阳震严震惊的寝食难安!
“哈哈哈,苏贤侄,你看我大梁水军男儿的风采如何?”欧阳震严大笑着,很是得意的问道。
“春池只是一个旱鸭子,还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不过心中还是感觉甚为惊艳。”苏春池回头很是恭敬的弯身回道。
欧阳震严更加得意的笑着,显然苏春池恭维的回答让他极为满意。
“不是伯父我夸口,与我们大梁水军相比,你们大靖国的水军真是不堪一击,要知道你们那位快要老死的皇帝,是个愚钝之徒,不懂这海上地理的优势,你们大靖国与我们隔江相望的镇北府现在在役的军舰已经很是陈旧,动力都不足以支持长途行进更谈不上打击我们了。而你们南方的海师,更是一群狼子野心的狼崽子,是那邝定方的心腹大患。若真是开战,怕是使不上不说还要背地里捅刀子啊!”欧阳震严不屑的评价着大靖国的水军,手中南方,眼神轻虐。
苏春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而他身后的阿丁和影子则是有怒不敢言,眼神低着却满是愤怒。
苏春池对于自己的那个大靖故国,还谈不上多少自豪感和归属感。所以对于欧阳震严自吹自擂以及对于对岸大靖水军的轻蔑心中也没感觉到有多么刺耳。
欧阳震严望着苏春池脸上淡淡的笑意,心中一亮,便觉得自己猜想的不错,看来自己的计划有戏。
欧阳震严自当他得知苏春池身份是大靖国平西大将军苏平西的二儿子自后,心中便打起了算盘,感觉是不是能够等待“大事将至”的那一日,能够借助苏平西手中的兵权为自己的事业出一份力。
所以他一再的试探苏春池,至此,欧阳震严已经感觉到了苏春池心中对于大靖皇室确实没有多少敬意,而苏春池这种淡然随意的态度,很自然的便让欧阳震严误以为这是苏春池身后他父亲苏平西的影响而造就的,再进一步说,那边是其实苏平西早有不臣之心了。
一个有不臣之心的苏平西,在欧阳震严看来是自己一类的人物,这种人是值得拉拢的,更何况此刻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苏春池与欧阳俊男的亲事!
战舰回归大营,苏春池远望南方,心中揣摩着对面便是自己的故国了,那里是一番何等景象,自己的家距离这里也近了!
而欧阳震严则是内心喜悦,算计着一切,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功成名就的那一刻,眼中闪烁着灼热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