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了,苏春池站在桥上,看远处的碧波江岸,白帆千影。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举国欢腾,长假闲时。但都过去了,没有了祖国,没有了民族,有没有了家!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睹物不思人,思的是我那曾遗失的过去。
“姑爷其实很有才华的,时不时会吟一两句好诗。”身后传来秋儿的声音,手中拿着一根冰糖葫芦。
苏春池略略伤感,摇了摇头散去心头的忧愁,深吸一口气,脸上变换为淡然的笑容。转过身,望着身后的秋儿阿丁和把自己包裹在套子里的米勒说道:“走吧,时间不早了,夫人他们也快回来了,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走过洛河上的杜陵桥,几个人便来到了桥尾的一家酒楼。
叶善水由欧阳俊男陪伴着去上街了,说是要买上几匹好一点的绸缎,为他们即将降生的小宝贝赶早做几身衣物。
按照这里的传统风俗,婴儿的衣物一般是要祖母或者外祖母亲自赶制的,不过叶善水母亲早逝,苏春池也是一样,所以便指望不上了,叶善水昨日说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上街买几匹布料,为孩子和苏春池坐上几身衣衫,欧阳俊男那时正好在身边,便自告奋勇答应叶善水明日一道上街,话说她确实是这洛都的老地主了。
几个人上了酒楼,要了一个雅间。而后点过菜肴,静静等待着叶善水和欧阳俊男回来,苏春池特意为叶善水点了两个清淡营养的汤水。
“米勒你感觉洛都如何?”闲着也是闲着,苏春池便提了个话题。
“天地明珠,神州巨城。”米勒略微沉思便回答道。
“与你们北秦国的国都相比又如何?”苏春池好奇的问道,他没去过北秦。
“多了很多富人,也多了很多穷人。”米勒很简明直白的回道。
苏春池看着他,而后透过门口看了看酒楼里把酒言欢的众人,他们脸上带着富足的笑容,有吃有喝活得也好。再转过头望着楼下大街上那蹲在墙角无动于衷的乞丐,他们眼神麻木望着前方,生无希望死无意义。
苏春池便自失的笑了笑,人世间的贫富差异向来是不会消亡的,越是繁华就越是贫穷。富足贫穷的不但是那生活,也有精神灵魂。
如果真有上帝有神灵的话,那么就别在祈祷赐你一世富贵赐你一世安康了,就求他让他消除着人世间的贫富贪欲吧!
“阿丁,你看洛都和丽京相比如何?”苏春池问阿丁,他从大靖的国都丽京而来,自然是深有体会的。
“洛都的龙气足,丽京龙气虚。”阿丁抬起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平淡的说道。
苏春池哑然失笑,今天这是怎么了,都开始这般简明的看待事物了。秋儿在一旁看着身边的三个男人,似懂非懂,最后无奈无声的低下头。
没多久,苏春池便便看到蝉儿抱着满怀的物品上楼了,身后跟随着有说有笑的叶善水和欧阳俊男。
苏春池庆幸的是悠悠没来,要不然真有点乱。悠悠此刻正在府中跟随着舞蹈老师刻苦的学习着,小丫头说了,一定要努力去争取第一花魁的位置。
叶善水坐在苏春池身边,轻笑着给苏春池一个妩媚的眼神。欧阳俊男很自然的走到苏春池的另一边,不过苏春池身边坐着秋儿,秋儿此时正一脸敌意的看着她心里面勾引姑爷的狐狸精,没有一点让座的意思。
叶善水咳了两声,看着秋儿眼神似笑非笑,于是秋儿很不乐意的挪动着屁股,把座位让了出来。欧阳俊男便高兴的坐了下来,她今天还是一身男装,不过依旧不加修饰她那傲人的胸围,和越来越妩媚的俏脸。
那日巷口,苏春池被她拼命的吻着,之后事情的发展便有些不受控制,欧阳俊男已经完全不考虑他的感受,改走夫人路线了,全力的讨好着叶善水,如果那日他狠下心不去理睬她直接走人,便不会出现这种被动局面了。
阿丁看着坐在苏春池的欧阳俊男,再看看叶善水眼神便垂了一下。
佳肴上桌,苏春池家中不分尊卑的,于是众人便起筷吃喝着,自然少不了酒水的。
“我决定了,明日便搬到叶府。叶姐姐答应我教我做衣服,我想替叶姐姐的孩子做身衣物,做个见面礼。”欧阳俊男抿着小酒,佯装淑女,低声在苏春池耳边说着。
“噗”苏春池一时间没有承受住惊骇的消息,一口酒水喷了出来。呛得他不住咳嗽。
叶善水很无奈的望着一边脸色自得的欧阳俊男,而后温柔的替苏春池捶着后背帮他顺气。
好不容易终于气顺了,苏春池不去看欧阳俊男,而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叶善水,这是演的那一处,引狼入室还是请君入瓮?
叶善水眼神嗔怪的瞥了他一眼,心中暗暗恨着还不是你惹出来的情债。
饭后总会有一杯茶,这几乎成为了苏春池的习惯。
“来洛都没多少时日,我就感觉身边的人都被我得罪了,虽然有些仇视莫名其妙,但是不可否认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苏春池看着欧阳俊男,眼带深意的感叹道。
欧阳俊男愣了一下而后便明白过来,这是苏春池让自己给他理理这潭浑水呢?
“皇舅舅龙体一日不如一日,两个表哥也不争气,总是你争我抢。再加上‘三国之乱’刚刚过去,洛都城里有人沉不住气了。”欧阳俊男看了看门外,蝉儿很聪明的走上去把门帘给挂上了。
“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苏春池无奈地白了她一眼。
欧阳俊男嗔怪得瞪着他,桌子底下的小手伸过去狠狠的捏紧苏春池腰腹的细肉狠狠的来了个托马斯螺旋。
苏春池顿时眉头皱了起来,忍着痛脸上却不敢动声色。
“你一个大靖人,刚入洛都就受到皇舅舅赞赏,怎能不让我们大梁的青年俊杰嫉恨。”欧阳俊男语气鄙夷,但眼睛中却是满满的骄傲,在她看来她的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自然要自豪了。
“父亲大人身为临江府的督帅,执掌着临江府五十万将士的军权,他向来是不参与朝中皇位之争的,镇荒府的那帮人则是渐渐羽毛丰腴有些脱离了朝政的控制,这也是皇舅舅和父亲心中最大的忧患。北疆府的人又不合,各自为政支持着不同的皇子。闵借戕大帅不愿意搀和朝中的政事,但是他手下的四员虎将却没有他那般安稳,娄天都和桓余德支持的是大表哥,幽福知和常顺则支持二表哥。”欧阳俊男有些犯愁的说道。
苏春池听了发现确实挺乱的,这安宁繁华的背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忧患,内忧外患大梁国算是聚齐了。
“那么看来这次‘军武大举’背后的不一般啊!老皇帝有心给自己找个继承人了,也怕是要在自己最后的日子里动一动那些心中的忧患了。”苏春池回味的说道。
欧阳俊男没好气的看着苏春池,有些玩世不恭了,不过她就是喜欢他这样。
“那么我要怎么做呢?”苏春池问道。眼睛却看向了米勒,这个人他一直觉得可以当个狗头军师的。
“被人当棋子是当定了,不过做不做一把别人手中的刀,还是需要好好考虑的。”米勒想了想说道。
苏春池细想一下也确实是,既然来了洛都那么就是来做棋子了,不过别人借刀杀人的计策摆在自己面前,要不要做那把刀或者饵,就值得仔细琢磨了。
欧阳俊男有些纠结了,一面是她尊敬的皇舅舅,一边是自己喜欢的男人。
“刀子做好了,可以斩首百万,做不好便会中途折断。”米勒眯着眼睛说道。
欧阳俊男和叶善水便脸色焦虑担忧了,看着苏春池。
苏春池沉默着,做不做刀子,做个什么样的刀子?都是问题,还是自己不等不立刻决定的问题。
刚易折,柔不利。苏春池深呼吸着,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做。
欧阳俊男突然把手放到苏春池摆在桌子上的左手上。眼神坚定,她不去顾及叶善水的眼光,她用自己的举动告诉苏春池无论他做什么决定自己都会支持他的,她是临江府督帅的千金,是大梁国的郡主,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叶善水眼神复杂,但是却没有一丝恼怒和反对,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对丈夫即将面临的困局有极大的帮助,所以她心中虽然酸涩却不能去阻止。
苏春池看着欧阳俊男再看看叶善水,看看自己的周围。
他知道自己是个小人物,没有什么决定自己命运的能量,别人那他当刀子使,他就是把刀子。但他有家人,有需要自己保护的人,所以这把刀子不能折断。
就做一回别人手中的刀子吧,狠狠的捅进去,为自己杀出一条路来。
苏春池没有显露出自己心中的想法,身边的人也不需要知道,只知道相信他支持他就对了。
结了帐,几个人便下了酒楼,叶善水来的时候是坐着马车的,她已经怀胎两个月了,身体渐渐需要小心呵护了。
回到叶府的时候,管家叶伯交给他们一张请柬。
明日两位皇子邀请洛都的诸多名士前往“灵隐寺”游玩,苏春池收到了一张请柬,苏春池知道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