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轰成!”咬了一口包子还没咽下去,就听耳边一声吼,震个激灵,抬眼皮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十二点半,大中午的出来吓人,“赛巴桑,出来打个招呼成不?我差点噎着。你们这次又干啥了?都过了两三天了,还没消停呢?”我完全习惯的与他之间的时差,对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还特地分析了一下。假设时间是以线条推进的,卷成弹簧状的线条也不是没可能。如果两根弹簧的弯曲度、环绕直径都相差很多,那么把这样的两根弹簧缠在一起,其中偶尔出现的交叉点就是我俩碰巧能连上信号的时间,而其实在每个点上的时间都是一致的。我所处的就是那个环绕直径很小的时间线,他的时间直径没准就是我的上百上千倍。这似乎是相当好玩的事情,可惜我不是物理学家,不太清楚大爆炸,更没看完时间简史,只能按照这种最浅显的方法去猜测。
“我们找了个能轰的人,没轰成功,也不怎么好玩,不知道算是天下人更倒霉还是少倒了些霉。”都邮的语气有些许失望,在我听来更多是无奈带出来的,“就是按照你说的方法找的。”
“我说的方法?”我有跟他们说找什么样子的人么?好像没啊,更何况我也不知道该找什么样子的人,起义这东西距离太遥远了,有生之年至多就在电视上看看一手拿杆旗子一手招呼群众的“光辉”形象。倘若真能定义出来个统一天下的人的特征,按图索骥就能蒙对人,那我还是趁早去摆摊算命吧,中国历史上就光论那批开国太祖一个个都全然不同呢,更别说啥小小的起义头头,“你们照啥方法找的人啊?给我说说,看差哪儿了。”
“你说一心靠沃才榜的是保皇派嘛,我们就找了个没考上沃才榜就转行的,要文化也有点文化,能说会道写文章还都拿得出手。”都邮寻思了下补充了句,“打仗也成,枪械军炮多少知道怎么弄,懂军事,懂政治,反正啥都会啥都一知半解。”
“一知半解?一知半解害死人啊!”半瓶子最不稳当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想回来,如果不是一知半解这老兄八成就考中沃才榜了,也掉不到他们七个人手上折腾,“不管半不半了,那老兄没考中沃才榜改行干啥了?”
“改行买钢材,原料和废料都做,跟物流运输方面的人熟,整个沃土上跑来跑去也知道哪儿安全哪儿,啥地方的封主啥脾气他也摸得透。”都邮说起来还挺得意,似乎是找了个对路的。
我没直接反驳都邮,但选择商人是根本上的失误,好的商人未必是好的政治家,说极端点儿,好的商人注定不会统一天下的人,商人往往看中“我们”这个概念,他想到的是小群体,更接近现在所说的“团队”,而非“我”这个独立的“君主”概念,因此商人适合的最高级别也就是宰相到头了。找商人的结果不是天下成了他的买卖就是天下成了他的消费品。知道都邮肯定能听到我的想法,不过为了听故事我还是宁愿他一点点把事情详细讲出来,“你继续,开始怎么样?”
“开始都不错,召集了一些人,收编了小的起义军什么的。”都邮那边风声很大,有人说话但听不清内容,除了风声和说话声外还掺杂了些辟辟咔咔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小起义军刚开始都是因为被封主压迫的,*那种,得了点儿地盘有了点势力就发展成恶霸,收归这种人有好有坏,好处就是能打能杀,坏处嘛就是目无王法贪得无厌。”
“打了老虎喂了狼,你们活了四百多年这点事儿都看不准,还混个啥劲儿?”我不是故意消遣都邮,只不过大家都挺无聊,他足可以成文立传为以后的君主啥将领啥铺铺路了,可他们竟然就干混了四百多年,“你们就不能给那老兄指点个明路?”
“明路是点出来的?”都邮不屑地哼了声,“你以为一个个都是小孩子啊,能下得狠心起义的,没几个能听得进劝,遇到聪明人知好知坏是运气,绝大多数人都是砍了脑袋不知道疼的家伙。”
“那你们挑出来的这位是知好啊还是知坏啊?”知好知坏不好奇,我好奇的是好是坏,论现在的情况,好是不可能了,坏到底坏成啥样?
都邮半天没声响,听到那边的声音,我知道没断线,但为什么不说话呢?等了大约五六分钟,都邮才回神问了句,“你刚才说啥?”
“啥个鸟,咋没声了?”我最受不了问个啥事儿半天没反应的男人,简直想抄起棒子削一棍提神。
“我比你大几百岁,你起码尊下老。等着,有正事,马上就好。”都邮语气颇不耐烦。这男人是b型血的吗?谁来知会我一声,到底发生啥事情了。就这么干等着,只能边吃完碗里的包子边跟做贼似的听着都邮那边的声音。没啥声音上的变化,准确说是风声太大,加上辟辟咔咔的声音外,其他声音基本听不到了。
掐着手表上的秒针跳时间,过了有二十多分钟,听风声听得头发晕,已经搞不清是他那边的风声还是我这边的风声了,都邮才慢悠悠说了俩字,“继续。”
“继续啥?我都忘记刚才说到哪儿了。”我瞬时记忆本来就有问题,你这么一来一回,外加我注意力转移,能记得住刚才的话就见鬼了。
“不管了,那我继续说我的。”都邮索性自说自话起来,“刚开始还凑合着,地盘不大,需要管的人也不多,后来就不稳当了,地盘大是小事儿,关键是人多,人一多,再没个军纪啥的,从起初的劫富济贫就变成了一视同仁,有钱的官僚、商人知道他的队伍要过来就逃,老百姓听说他要到也逃,地方、东西倒是抢了不少,一点儿好口碑没留下,这么一招摇,反倒是更多的土匪啊,山贼啊什么的都凑过来,大锅烧肉有便宜一起沾了。”
“关键是他这个人怎么样?既然意识到了就亡羊补牢嘛,反正有地盘了还怕啥?杀一儆百,害怕窝里反不成?”不过也是说来容易,人真要到那个位置上了,兴许考虑不了那么多也不知道先做啥后做啥,啥能做啥不能做的了。
“是,没错,他就是不知道啥能做啥不能做。”都邮连连咂嘴以表赞同,“他真当自己是英雄豪杰了,以为手下的都是亲哥们。都打到沃主的下巴了,这老兄不往前走了,自立为王,做起自封的沃主了。以前的沃主逃了也不追,关上城门开始喝酒吃肉享受起来了,二话不说就开始剥削起老百姓了。”
“好嘛,还没开国呢就开始过二世祖的日子了。”这种人完全就一土匪,最多比土匪多点儿文化,骨子里其实都一样的,连城市里划地盘的地痞小流氓都不如。“最后是自杀了还是被手下杀了?”
“哎?你咋知道?”听都邮的意思,他还挺诧异,“为什么不是自杀就是被手下杀了?难道就不会是民反?”
“切,不可能,这种人基本就这两种下场。”这不是我分析的,历史摆在眼前,起义军的首领要是没把皇帝搞定,要么被困城里,只好自我了断,成全攻城的敌将;要么就是手下将领取了他的人头去邀功领赏,兴许之前还要搞段感情戏,把自己的人头交给最好的哥们,换得荣华富贵啥的。电视剧里都这么演,台词都能想象得出来,这时候往往都来个镜头回放,从出山开始走马灯最后定格在一张张老泪纵横的核桃脸上。
都邮哈哈大笑,“猜错了,你这回可猜错了,那老兄最后跑了,他哥们找了替死鬼的头去领赏。真货装要饭的逃掉了,刚刚让你别出声,就是想亲眼看看真货怎么溜的。”
“唉,真能这样的话,我倒是希望织田信长没死啊。”能逃没逃成的谜中,我还是最舍不得织田,不是因为他被后世形容得多么恶魔而产生叛逆的吸引力。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在战国无双里,他那个人设实在太迷人,再配上明智光秀和森兰丸,圆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