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国王兰斯洛正色地盯着眼前的使者。眼前的人看上去二十多岁,一头银色长发紧束于脑后,湛蓝色的眼睛衬得面庞十分俊逸。
“我以前没有听说过你。”兰斯洛皱眉道:“塔隆德手下几位要员,我都曾有过一面之缘。”
“在下是新投奔主教大人的,大人赏识我的能力,特别委任我为这次和谈的代表。”年轻人不亢不卑地回道。
“哦。”国王淡淡地回道,虽然是敌方阵营中人,他对这位名叫裘克的年轻人倒是见面就生出几分好感,或许是被他身上那种超然的气质所吸引吧。
“雪莉公主到!”。
“希曼大将军到!”
正在这时,礼仪官高声报道。
“见过父王。”
“见过国王陛下。”表兄妹二人异口同声拜见道。
裘克的眼睛眯了起来,希曼将军,不正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吗?卡尔金不知用什么办法,帮他打通了主教这条线路。一心想除掉希曼的塔隆德也顺水推舟,打着合谈为名,派出他和谈,实质上是让他刺杀这位“雪国战神”。
“免礼。”国王见到两个平素里最疼爱的孩子前来,非常高兴。
两人抬起头来,卡加终于看到了自己一直魂牵梦绕的仇人。希曼一头金色的头发,个子很高,身材魁梧,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
裘克心中冷哼一声,人面兽心的东西,很快你的报应就要来了!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雪莉公主时,他浑身猛地一颤——这女孩,不就是他被潜意识趋动,雕出的人吗?
“卡加!”雪莉也是一愣,继而忘情地冲到他面前,“你终于来找我了?”
“咳,咳。”国王咳了两下,打断了女儿,道:“这位是代表塔隆德主教前来和谈的裘克先生。”
“裘克?”雪莉不解道:“卡加,你不是在苍龙大陆吗?怎么换了名字,还成了塔隆德的手下?”
“公主似乎是认错人了。”裘克虽然心中也有疑惑,但他露声色地回应道:“在下卡隆德大人帐下七阶武士裘克。”
“武士!你是武士?”雪莉惊道,她离开卡加时,清楚地记得他是一个八阶法师,绝非武士,难道自己真的认错人了?
“雪莉,你先退下。”兰斯洛注意到女儿的失态,觉得事有蹊跷,但不便当面询问。
“裘克,和谈一事,你就先与希曼商议。我有点累了,先回寝宫了。”看到女儿失魂落魄地离开,做父亲的连忙也找了个借口,顺便将和谈的事全丢给了侄儿。
看着国王走远,希曼上前一步,紧盯着裘克的眼睛,问道:“你究竟是不是卡加?”
他在多隆王国的帝都兰索城与卡加也有一面之缘,他不相信世界上还有如此神似的两人。
“我是裘克。”虽然听到“卡加”这个名字,他的心底涌起一丝说不清的情绪波动,但这种感觉就像水花镜中月,能感知却无法把握。
“是吗?”希曼忽然伸手握按住了他的肩膀,顿时一股巨大的压力向他袭来。
裘克万没有想到对方会在王宫之内突然出手,心中一激,下意识地运气抵抗。可惜七阶到八阶,实在是一个非常大的分水岭,他只能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压弯。
就在他的面颊即将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希曼忽然将手一撤。压力猝然消失,令裘克收力不及,身体猛地向后方一弹,撞翻了一面石头屏风。屏风掉在地上,碎成了数小块。
“你!”裘克愤努地瞪着面前的始作蛹者。
“你果然是七阶武士,你真的不是卡加?”对方却在惊异地发问。
“我说了我是裘克,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裘克狼狈地从碎石堆中爬起,道:“那个卡加到底是谁?”
“一个故人!”见对方果然有七阶武士的身手,希曼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对不住阁下,今天看来是没办法进行谈判了。”他看着混身碎屑的裘克,抱歉地道:“不如你就住到我的将军府上,明日一早再进行合谈?”
“也好。”裘克收回愤怒的目光,入住将军府,意味着他能更有效地接近希曼,下手复仇的机会一定会很多。
“来人,备车回府。”希曼吩付道。
“不用,我还是骑马吧。”裘克不喜欢车里拥挤的感觉,便主动要求骑马。
“也好,那就备两匹马吧。”希曼其实也不喜欢马车,如此一来正合心意。
很快,两匹魔马各载着一名英俊青年,小跑在帝都最宽敞的马路上。由于战乱突起,本来应该十分繁华的马路上却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大将军府,坐落在离王宫三公里开外的观星阁旁。不过十多分钟时间,裘克随希曼来到了府前。原以为会看到一座华无比的贵族宅地,不料入眼的却是一处极为朴实的中型建筑。
希曼跃下马背,将手中的缰绳丢给迎上来的青衣小厮。
“主人。”一位个年老的人迎了出来,看上去应该是个管家。
“福伯,您不是病着吗?怎么还起来做事?”希曼对着老者露出一脸关切之情。从小,父母就在一场战乱中去世的他,是由老人一手带大的。对他来说,福伯就像自己的半个父亲一般。
“托主人的福,早上刚吃过昨天您从宫中寻来的药,非常有效。我现在精神好多了,就起来看着点府里。”被称作福伯的管家笑意盈盈地看着希曼,见身旁还有一银发青年,忙问道:“这是您的朋友?”
“是塔梅隆派来和谈的人。”
“原来如此,”福伯仔细打量了几眼裘克,觉得他虽然外表气度不凡,但内心却有失深明大义。
“你安排他在西边的客房住下吧,派个人收拾一下。”
“当然,客人请跟我来。”福伯虽然心中不喜裘克,面上却一丝都未流露出来,非常谦逊有礼地将他请进客房。
房间里除了一张雕花木床和一套桌椅外,只有几样简单的家俱,风格和整个府邸一样,大气却不奢华。
裘克等老管家走后,立即细仔地搜索了房间的每一处地方,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没过多久,两个侍从抬来一个大木桶,请他沐浴。禀退了侍者,裘克舒服地泡在漂浮着苦艾草的浴桶中。
用热水松驰过肌肤之后,裘克长舒一口气,一头倒在松软的床上。自他失忆来,不是逃亡,就是风餐露宿,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此刻,他卸下所有的假装,想要好好休息一下。雪莉公主的面容却不经意地闪过他的脑海,他忽然觉得心底里一阵悸动。回忆起王宫发生的那一幕,他便再也无法入睡。雪莉?难道就是一直在他潜意识里出现的那个女子吗?可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名字也不叫卡加。又怎么会与贵为一国公主的她有所交集呢?
想着想着,外面天色已然微黑。一个侍从提着食盒进来,他恭敬地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八菜一汤,还有一小壶酒。
”大人,我家主人刚被召进王宫去了。走前吩咐下来请大人自行用了晚餐。”
”哦,你放那里吧。”裘克看着侍从出门,谨慎地从怀中摸出一根银针,一一试过所有的食物。
饭菜皆是无毒,阵阵香味刺激着他的肠胃。四下无人,他也不客气当下敞开肚子,吃喝起来。雾谷中几个月的修炼,吃的大部分是一些野果烤肉之类,难得有时卡尔金会从外界带回一些吃食,他的胃觉都快麻木了。此刻菜不算多,俱是家常小炒,但色香味俱全,很合他的口味。
很快一桌子菜便少了一半,他一脸饱足感地拿起杯子,动手给自己倒了点酒。酒呈琥珀色,入口有一种令人愉快的甘甜感。
他正待细佃品味杯中之物,忽然一声几近微不可查的声响钻入耳内。房顶上有人!他心中一惊,但面上不露声色,继续吃菜喝酒。
那屋顶之上的人,不知是何来历,安静地伏着似乎也是在等待机会。
少顷,裘克装做酒足饭饱,唤人收拾了一桌狼藉后,便熄了灯,躺在床上蒙头假睡。
一直等了很久,就在他以为屋顶上那位可能已经冻僵了,不会再有所行动时。那人忽然动了,迅速地翻窗室,直接跃到了他的床前。
“裘克.。”那人居然开口轻声叫他的名字,声音有点耳熟。
“谁?”裘克浑身一机灵,翻身坐起。却见来人正是卡尔金的手下莫桑,本来前阵子帮他牵上塔隆德主教那边线后,莫桑就已回雾谷向卡尔金复命。已有数日不见踪影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卡尔金大人派我来探视一下你。”莫桑看出了他的疑惑,抢先开口说道。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替我多谢师父关心。”裘克心中一暖,又问道:“师父还有什么嘱托?”
“听说在城东三十里处有座高山,其中有一峰名为神女峰。景色不错,”莫桑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声音明显有些改变地说道:“神女峰顶上,有一道深不见底的狭缝,据说每年都会有意外发生。”
“是个好地方。”裘克眼中精光一冒,说道:“我知道了,此处是那人的宅邸,没有别的事,你还是先行离开。这边的事我自会处理。”
“也好,有事就去城东的西蒙杂货店找个叫范顿的人买顶花格帽子。我得到消息,自会想办法和你联系。”那人的身形很快隐没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