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董陈酉连连摇头，道：“怪哉怪哉，周兄那一身绝活儿不传给儿子打算传给谁啊！当年五术界在香港的那次大会，令尊以梅花易数的外应预测，连续第一个射中三道题，无人能及。”

　　施道儒点头道：“那次令尊力挫香港当地和台湾、美国、澳洲的七大易占高手，预测功力之精纯的确令人叹服。不过依我看来，这位周贤侄，内丹的修为却十分了得，甚至犹在乃父之上，这个年纪……实在是不可思议！”

　　董陈酉也道：“是啊，那天晚上我和小鬼子高岛在地下缠斗，击退他上来时，地上已经空无一人……是周贤侄击退的秦灵宿和陆宣冥？听说西羽涵姑娘——”

　　周易神情一黯，为了施道儒也能听明白，择要将那晚的整个情形描述了一遍，东方凤也跟着听得十分入神，待周易刚一说完，就抢着问道：“那你岂不是已经和周南合二为一，内丹和法术全回来了？你后来回到唐朝救那个妖怪小溪没有？”

　　周易摇头：“好像就当时记起来了，之后……周南似乎又离我而去。我通过一套催眠设备，的确又回到唐朝见到小溪了，可惜，还没有找到她的内丹。”

　　施道儒点头道：“怪不得你这颗内丹，有千年的火候，还亦正亦邪。老董，说起这个高岛，我正有个事情跟你说——”

　　董陈酉打断他，喝了一大口陈年花雕，说：“我这次来，就是为这事！”

　　周易心中了然，对施道儒说：“我把第一高楼设计方案的事情告诉了董叔叔的老友。”

　　菜在一道接一道地上，东方凤介绍道：“大都是这里的招牌：椒盐大王蛇、水晶虾仁、竹笙炖鲜鸡、黄油焗龙虾、蟹粉狮子头，还有这道‘酥皮黄鱼羹’，我的最爱，酥皮奶香味重，层层叠叠分明，不干不油，黄鱼羹又鲜又香。大家趁热吃个！”说着东方凤自己先挟了一个，用筷子戳了个小洞，里面冒出丝丝热香气，果然诱人至极。这一瞬间，东方凤忽然就恢复了几分童真，像个贪吃的小女孩子。施道儒则痴痴看着她，满脸爱怜。

　　施道儒在说起第一高楼时，神态凝重了许多：“通过我们几个人的研究，可以确定的是：这的确是当年玄奘大师从印度带回来的巴别塔的建筑图纸上的方案，不过看不出这方案真实施了，会有什么后果。”

　　东方凤道：“我看，说不定是个实验，重建巴别塔这样伟大的工程，日本人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又不在自己的本土盖？圣经上说当年我们的祖先操共同的语言，齐心协力修建巴别塔，上帝害怕了，才把大家的语言弄乱，让各民族彼此听不懂对方的话……依此推测，修建巴别塔，恐有大祸，所以，日本人才打算用中国这里做实验！”

　　董陈酉一直垂目静听，这时抬眼：“前几年厦门鹭岛要到上海发展，我曾踏遍浦东选址，这浦东的三条龙脉，已被高人牢牢把持住，尤其陆家嘴这条龙，甚是了得，不止关乎浦东兴衰，还关乎上海，甚至中国国运……可惜，金茂大厦和东方明珠，双峰拱峙，都是护卫形态，这第一高楼的选址，却是龙头之上，这是要把陆家嘴这条龙牢牢镇住，并且把整个陆家嘴金融区的地气、资金、人才都吸引到这栋新建的第一高楼！不过，要实现这个想法，这楼就要盖得……盖得……”

　　施道儒说：“素闻九菊派在破坏风水方面有独到之处，后天大楼外观方案就公诸于世了，到时一看便知。”

　　周易问：“鹭岛宿舍那块地的龙头——”

　　董陈酉黯然摇头：“我斗不过资本的势力，那块地还是被高岛侵占了。不过，我用我的办法，暂时护住了那块地的龙头，况且，关乎他投资鹭岛的经济利益，我想他未必会动屠龙的心思，那条龙暂时应该是安全的。我现在担心的是高岛怎么对付第一高楼地基下这条大龙。”

　　周易摇头道：“这家伙控制了鹭岛和海上人家两大餐饮集团，自己现在又在弄日式快餐，看来他是想把上海的餐饮业拢住，不知有什么深层次的目的。”

　　东方凤笑道：“抓住了中国人的胃，就抓住了中国人的心。”

　　施道儒轻叹：“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在外面吃饭，的确是把自己的胃交给这大大小小的餐馆了，不是好现象。”

　　周易微笑。

　　施道儒忽问：“周贤侄，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是否能应允？”

　　周易一愣，说：“施叔叔有事但讲无妨，小侄无不从命。”

　　施道儒道：“我在东方大学开了个术数班，梅花易数这门课程，本来是由安阳周易学院的骆笙寒老师在带，既然遇到了你，再没有比你更适合教这门课的了，你能不能抽空给他们上几堂？”

　　周易大窘，红脸道：“这可使不得！小侄才疏学浅，于梅花易数，仅是初窥门径，如何敢为人师表！况且已经有一位老师在教，我更不好越俎代庖，画蛇添足。”

　　施道儒温言道：“这梅花易数一项，舍你其谁？你这样乱谦虚，你父亲大人知道了，未必会高兴。而且，你可能比你父亲更适合来授课，和那位骆笙寒老师一样，他们的梅花易数运用，已到未卜先知、有神无迹的境界，反难以形诸语言，只能高手间心心相印。现在这批学生，要学的最基础的东西的运用，你身负家传易占绝学，正可一展身手，愿意帮叔叔这个忙么？”

　　周易仍在踌躇思量。东方凤忽道：“你不是答应苏珊要教她梅花易数的嘛，还有你的好友柳岷，与其给这两人讲，不如就给全班一起讲。”

　　看着东方凤信任鼓励的目光，周易呐呐道：“全凭施叔叔安排。”

　　施道儒爽朗大笑。之后踌躇片刻，终于道：“我刚才在门口为贤侄起了一局，似乎过几日会有个大关口……令尊是易占大家，八字也精到，一定曾提醒过吧？再说凭贤侄自己的功力，也一定是早有准备。我不过是顺便做个验证，贤侄日后可将破解之法说来听听。”

　　周易心中暗赞施道儒宅心仁厚却又语言婉转，一方面提醒自己有难，又怕父亲和自己一旦没算出来面子上难堪。于是微笑道：“家父在我印象中很少卜卦和批八字……谢谢施叔叔提醒，敢问在您看来，当如何破解？”

　　施道儒略一沉吟：“善救人者，亦能自救。救人如救己。”

　　周易见他不肯说破，也不追问，呵呵一笑：“多谢施叔叔指教。此身得生，本是因缘际会；此身如灭，也是天公地道。”

　　施道儒点头，笑而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