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坐在车上，周易犹自沉浸在和西羽涵相会的喜悦中，多日来内心的沉痛也为之一缓。抬起双手，指间似乎还存着若有若无的荷花香气。

　　次日，周易又是刚一进办公室，池玫就向赵沉阁的房间努嘴。周易取出手机看看，确信是刚到八点三十分而已。这赵沉阁居然又是早就到了。池玫也不对劲，以前她也都是踩着点到啊。于是问道：“你这两天失眠啊？怎么每次都早到办公室？”

　　池玫不敢大声，气鼓鼓地说：“什么呀，赵副总让我每天都要早到十分钟，提前开门、打扫卫生。又不给加班费，我图什么呀！”

　　周易小声而沉痛地说：“我宣布，朵颐进入赵沉阁时代。”

　　池玫狠狠瞪了一眼赵沉阁的房间，喃喃道：“看你得意多久！”

　　洪光、王朋、陆欣宁等陆续进门，池玫和周易不便再说话。周易直奔赵沉阁房间。

　　赵沉阁说：“周助理，我跟严总商量过了，你提的工资档位浮动问题，是可以操作的。不过，三个档位，如果要浮动到二档，需要由我审批；浮动到一档，需要再由严总审批。”

　　周易很高兴，心想这个赵沉阁办事还真是利落。以后自己的招聘工作难度就小多了，可以在招聘条件中标一级工资档位，吸引到一流人才来应聘，如果你赵副总和严总不肯给高工资，就不是我周易的过错了。

　　赵沉阁又说：“周助理，你对薪酬改革，有什么好的意见和想法，说来听听。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私人交流。”

　　薪酬改革这种敏感问题，新官上任，又对财务大权志在必得的赵沉阁，岂容他人置喙，恐怕连薪酬助理洪光也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儿。如今问到自己这个招聘助理的头上，不是诱敌深入心怀叵测，就是——周易心念一动：会不会是严式轩的意思？不论如何，也要谈点新东西出来。

　　周易沉吟片刻，说：“赵副总既然问了，我也就随便说说，不当之处还望指正。我们公司的薪酬制度，相对其它餐饮企业，几乎没有优势可言。单就公司上中下层来看，则呈两头小，中间大的畸形格局，也就是说，基层员工和高层管理人员，收入相比中层干部，分配上是有所不公的。直接体现在中层干部队伍极其稳定，高层和基层人员则流动频繁……”

　　赵沉阁连连点头，说：“这跟我的看法基本一致。看来你是做过详细的统计和分析，这种务实认真的工作态度很好。那，改革要本着什么原则呢？”

　　周易一笑：“假如把朵颐的工资总数看成是‘一’，无论做怎样的改革方案，严总希望的都是这个总数不变、甚至减少。”

　　赵沉阁哈哈大笑：“洪光要是有你一半聪明，也不会三次做的改革方案都被严总否掉了。他以前也是在国企待的时间太久，不懂得国企的规则是拿国家的钱慷领导的个人之慨；在私企，则要一切以老板的利益为中心。周助理你在鹭岛那种私企餐饮公司干过，对这个就心知肚明了。具体操作建议呢？”

　　周易继续侃侃而谈：“变固定工资为浮动的绩效工资。对于基层，以奖为主，只要正常出勤，无大的过失，店里营业额正常，就每月发放五十元左右的奖金，夏天再发点降温费什么的，施以小恩小惠，就能留住大部分员工；对中层管理人员，则要设置严苛的考评制度，将他们的原来工资拿一部分出来，每月只有三分之一人能拿到比原来多的钱、三分之一持平、三分之一比原来少，然后根据公司年终利润，分以部分奖金；高层目前的薪资可以不做大的调整，主要采取底薪加年终奖的形式，高层拿到的钱的多少，直接跟朵颐年终的利润挂钩，这样，对严总而言，是基本没有风险的。”

　　赵沉阁追问道：“拿中层管理人员开刀，但这一刀似乎不够狠，斩下来的肉，不足以喂基层员工。”

　　周易胸有成竹地一笑：“我心里还有一个配套方案。我们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除了各店店经理，基本都是在办公室办公，现在是每周上六天班，每到周六，就象放假一样无心办公。他们都呼吁休双休日，不如来个顺水推舟，周六休息。不过嘛，原来的薪酬是按每周上六天班计算的，现在周六休息了，少不得要扣除每月四天的工资，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赵沉阁脸上露出由衷的赞许：“周助理果然如严总所说，是个难得的人才！手下有你这么个干将，我也很欣慰。听说你下个月就要去培训人力资源管理师了，好好学，在咱们公司大有用武之地，你前途无量啊。”

　　周易暗暗舒了口气，看来赵沉阁暂时不会动自己了。

　　赵沉阁递给周易一张纸，说：“咱们财务总监杜鸣，因为身体原因，昨天向我口头提出辞职，我已经批准了。你去给我招一个财务助理，条件都写在那上面，要快，至于朵颐财务总监，严总决定暂时就由我兼任。”

　　周易没想到赵沉阁这么急不可耐毫不掩饰地开掉了杜鸣，如今真是把朵颐的财、政大权独揽一身，不可一世了。

　　回到座位没多久，周易就接到了严式轩的内线电话，严式轩让周易把刚才跟赵沉阁说的工资改革方案，整理细化一下，直接交给他过目。周易十分兴奋，这证明自己刚才的猜测是对的，严式轩是假赵沉阁之口，测试自己的能力。而自己这套薪资改革方案，被采用的几率很大，这无疑将在自己出任朵颐人力资源总监的可能性上，增添一枚重重的砝码。

　　中午周易又跑了几家中介，总算敲定了两套一室一厅，正好离自己宿舍近的那套便宜些，八百元每月，给何雪雪住；另一套一千一的则在较远的东方路上，给甘贻泉。下午周易打电话给甘贻泉，他感谢后表示三天内就将抵沪，周易说自己将去接站。当然，周易主要是去接何雪雪。

　　快下班时苏窃脂才出现在办公室，左右两手各提了一个塞满书和资料的纸袋，周易帮她接下来放到桌上。苏窃脂瘫软在椅子上，呼呼喘气。

　　周易问：“苏助理，你去书店啦？”

　　苏窃脂无力地道：“什么书店，这是严总的东方大学mba教材。”

　　周易想，看来严式轩找赵沉阁来，是为了抽身去深造，这么有钱了还这么上进，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