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周易双眼茫然看着墙壁，说：“本来，所谓的‘孟婆汤’有洗脑功效，让人忘却前世爱恨情仇，重新投胎，可惜，总有些人、有些事，会刻在你灵魂深处，千年万载，六道轮回，当你以为全都忘记时，突然如一个新鲜的刀口，鲜血淋漓，历历在目！如果人真的没有前世，没有六道轮回，又哪来的那么多莫名的爱恨、无端的惆怅！”

　　肖恩点头，说：“周，你真有悲天悯人之心，不知你肯不肯出手帮我救治一个人，一个患者。”

　　周易拉回思绪，警觉地问：“谁？也是失眠？”

　　肖恩吞吞吐吐起来：“我知道，你可能跟高岛先生之间，有些误会……但，在我眼中，高岛只是个病人。”

　　周易心中一动，说：“我们之间其实也没什么，至少我和你是朋友。”

　　肖恩喜道：“那就好那就好，高岛最近的失眠又加重了，我一筹莫展。”

　　周易心想高岛这种人居然也会失眠？坏人不是都没心没肺么。

　　肖恩接着说：“高岛也是不愿接受梦中前世的那些纠葛，弄得睡不好。但这次失眠加重的原因，却是因为现实中的事情。”

　　周易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说，如果因为现实的原因导致失眠，很好治么。”

　　肖恩脸略略一红，说：“虽然事情发生在现实中，却十分蹊跷。你是懂玄学的人，应该能帮我解疑释惑。咱们今天能不能先不去找你的妖怪女友，去另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居然是第一高楼的施工现场，而时间居然是第一高楼外观设计方案公布前一天的午夜！

　　这样的时空穿越，甚至让周易感到比回唐朝都新奇刺激！他预感到，自己可以了解到更多第一高楼的秘密。

　　周易不敢走太近，躲在一堆钢材的后面，因为在场的陆宣冥和高岛，都不是普通人。肖恩则躲在他身侧。

　　午夜的陆家嘴，依然繁华喧嚣，但，被高高的铁皮墙围起来的第一高楼施工现场，却因为几个人的存在而现出一丝诡秘。

　　在场的人中，还有三个人，周易也认识，一个是当初在普陀山显圣观求占的那个日本富商“森先生”，另两个，则是自己去年在“梦中人酒吧”为救袁姗曾大打出手的神秘黑道日本人古精及浦东地产界赫赫有名的钟鸣。钟鸣先是遣散了工地上仍在灯光下劳作的几十个工人，然后愁眉苦脸看着高岛，说：“还是不行……上次失火，又死了一个建筑工人，现在很多工人宁可不赚钱，也要退出施工队了。”

　　高岛森然道：“死人用多点钱打发，不行就换施工队。”

　　钟鸣苦着脸说：“都换第三个施工队了，这地太邪门，陆先生的方法似乎——似乎——”

　　钟鸣偷眼去看陆宣冥，陆宣冥不动声色。

　　森先生忽然用生硬的汉语吼道：“明天外观设计方案就在报纸上公布了，全世界都会知道。你们几个！告诉我！什么时候能把地基浇灌好！什么时候能开始盖楼！”

　　高岛哆嗦了一下，怯怯地解释道：“老板，听说您前几天去普陀山烧香，见过一个会算卦的高僧……”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更让森先生暴跳如雷，转过头吼道：“我花五万块从那个老和尚那买来四句诗，你要不要也听听？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森先生吟罢，脸色煞白，大口喘气。

　　高岛连忙上前，拍着他的后背，关切地说：“老板您不要动气，小心您的哮喘病和高血压，是属下办事不力！”

　　陆宣冥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道符，手一晃，口中念念有词，之后他将符按在森先生的后背上，再一抬手，符已经不见了，而森先生也开始脸色红润，呼吸如常。他转过头，向陆宣冥点头致谢，问：“陆先生茅山道法，功力精深，不知为什么上次用的符镇不住下面的妖龙？”他虽然口气温和，但陆宣冥却诚惶诚恐：“这个……这是浦东三条龙中最凶的一条，又有金茂大厦和东方明珠拱卫，故很难伤到它的筋骨，我上次趋使土地和它谈判，它也并不买账，而今之计……只有……屠龙……”

　　“屠龙”这两个字，让森先生眉毛拧到了一起，他看了一眼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高岛，又把脸转向陆宣冥，说：“屠龙？龙脉一绝，我在这楼上的巨额投资还如何收回？我现在需要的是如何利用这条龙，把地气为我所用，让我财源滚滚。另外，高岛君——”

　　高岛抬头。

　　森先生叹了口气：“你和陆先生，上次终究未能骗到那个周易的拔除逆鳞的口诀，如果在这里强行屠龙，一定会引起天翻地覆的灾难性后果，这是我们集团无法承受的！这里毕竟是中国、毕竟是上海！”

　　周易此时忽然想到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他回过头，小声用意识问肖恩：“高岛知道你这台机器么？”

　　肖恩肯定地摇摇头。周易长舒一口气，因为他想到的是——如果陆宣冥借助这台机器回到在皇宫密室传授给自己逆鳞口诀之前——后果不堪设想！

　　高岛道：“只要拔除了逆鳞，这条龙就会乖得像一条蛇一样替我们纳气生财。我正在想办法控制周易，快成功了。”

　　周易悚然一惊，不知高岛是在用什么方法对付自己，为何自己浑然不觉？

　　陆宣冥忽然道：“森先生，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高岛偏过头，对陆宣冥怒目而视，周易一看就知道，高岛肯定听陆宣冥说过这办法，但这办法，高岛肯定不喜欢。

　　陆宣冥似乎没看见高岛的脸色，不紧不慢地说：“龙这东西，不管是天龙还是地龙，最怕的就是迦楼罗，迦楼罗和龙族是世仇，迦楼罗每天要吃一条大龙、五百小龙，随着体内毒气聚集，迦楼罗最后无法进食，上下翻飞七次后，飞往金刚轮山，毒气发作，全身自焚，只剩一颗纯青琉璃心。朱家一脉，祖先就是迦楼罗转世，故有屠龙之术，那颗迦楼罗死时化成的纯青琉璃心，据我所知，被朱家代代相传，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