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的让人恐惧,浓稠的黑色宛如画家泼洒的墨汁。
黑暗遮住了人们的眼睛,在看不见的角落…亦或是身旁是不是潜伏着什么未知的生物,死死地盯着你,而你还毫无所觉。
仿佛是预感到今天会有事故发生,黑漆漆的天空中一片阴霾,‘咔嚓’一声声势浩大的沉闷响声中,天空划过一道弯曲的惊雷。
步府,东院。
一间简陋的偏房,房间中只有几张椅子,一张破损的八仙桌,以及一张古代的木床和一个色彩斑驳的木质泡澡用的水桶。这便是步天房间。
值钱好看的东西都已经在歩家衰败的过程中,被摊上家族败落的族长卖掉了。
起初,他们是居住在北院的,父亲居住的是历代族长居住的北院正房。但是步天的父亲接任族长的时候,歩家别说仆人了,就是身具歩家血脉的人,也只剩下步天父亲自己,以及后来降世的步天。
也正是因此,步天的父亲才收留了许多的孤儿做徒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再兴歩家。
那个时候,他们每天从外边回来,想要回到居住的北院,就要穿过荒败的东院和四方间,所以在步天六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为了方便,就和大家一起搬到了东院。
到了现在,东院的主房依然是空着的,就好像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一样,每天都有人去打扫。
房间中,步天就站在水桶的旁边,水桶中满满的全是热水,股股水汽上升,缭绕在房间中。房顶悬着一盏瓦数不大的节能灯,灯光在水汽中变得朦胧,让身在水雾中的步天看起来有点恍惚。
步天正在脱衣服,看来他准备洗澡了。
他脱衣的顺序也异于常人,他先是把腰以下的脱得精光,然后慢慢的褪去上半部的衣服,当上身只剩下一件浅黄色的秋衣的时候,他脱衣服的手法更加的轻缓,就像一个女人似得。
虽然脱的已经很慢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呲牙咧嘴的发出类似于痛呼的嘶嘶声,就像是他现在脱的不是衣服,而是他的皮肤。
他先把右肩脱掉,接着才慢慢地脱去还挂在左肩上的衣服。这个时候,看他脸上的表情,简直比产妇生孩子还痛苦。
“有没有搞错,肩膀上的是胎记…嘶…嘶……”步天痛的满头是汗,话还没说完,口中的声音便被嘶嘶的倒吸凉气的声音所代替。
“为什么赶上阴天下雨比别人的旧伤还痛?”
步天口中埋怨着,眼神中满是幽怨的看着左肩,忍着剧痛一拉秋衣,在一声压抑的痛呼声中,终于把上衣脱掉了。上身赤裸之后,就见他的整个左肩已经是血糊糊的一块了,根本看不见肩膀的本来的肤色。
奇怪的是,他的秋衣上还是干净的浅黄色,并没有沾染丝毫的血迹,好似他肩膀上的血液只是凝聚在他的左肩上,并不会向外渗透。
“这次似乎比以前的严重啊。”步天蹙眉看着血糊糊的肩膀,忧心忡忡道。
随后,他好似在思考什么,愣了很久之后,方才自嘲一笑,甩了甩头,慢慢的爬进泡澡的水桶中。
将脖子以下的身体全部沁入热水中,步天口中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声。他很享受这种感觉,灼热的水荡漾在身体的周围每一分的皮肤上,肌肉极度放松下来,宛如…宛如回到了母亲的身体中。
慢慢的,不但是身体上的放松,步天整个人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
他眯起眼睛,脑中一片空冥,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水雾缭绕中,他仿佛来到了古代,仿佛穿越了时空,来到了前世…思绪宛如一只调皮的精灵般,带着步天到处‘乱跑’。
管它呢,随它去吧,任它游荡在这天地之间,自由自在…了无牵挂。
房外,漆黑的天际,忽的一道电光闪过,发出‘咔嚓’一声巨响,天地间为止一明,接着便是‘轰轰隆隆’的闷雷奔走的声音,声音之浑厚,声势之巨大,简直让人胆战心惊,以为是世界末日。
“呃。”步天受惊,猛地睁开双眼,瞬间的失神迷惘之后,他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伸着脖子看看了窗外,自嘲一笑,旋即又闭上了双眼,再次的神游太虚。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水桶中靠近他左肩的水出现了异样的情况,起初只是冒起一个个微小的水泡,到了最后他左肩旁边的谁水然像是开水般,咕咕嘟嘟的冒起了大大水泡,宛如这个城市中那眼天下文明的泉眼般。
这种开水般的情况还在以他的左肩为中心的蔓延,先是他的半个身子所在的水域,而后便是整个水桶里全部的水。当全部的谁都开始咕咕的冒起水泡的时候……
“哇,好烫啊。”水中的步天舒服的表情蓦然一僵,猛地睁开双眼,大叫一声,挺身从水中跳了起来,连滚带爬的从水桶中折腾出来。
站定之后,步天愣愣地看着宛如被烧开了的一大桶水——水,还在咕咕的冒着水花。久久的,他终于回过神来,身上传来阵阵热辣的痛感,垂首一看,却见全身就像是水煮的大虾般一片鲜红。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身体,一触之下,被摸到的地方蓦然传来如同针扎的痛感,顿时痛得他呲牙咧嘴的,双手摆在身前,也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这他妈的不是那个天使大姐在整我吧?”步天看看被烧开的水,又看看自己身上,当真是欲哭而无泪,嘴里更是不干不净的唠叨着:“妈的,洗个澡都能洗成这幅摸样,我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此刻,他左肩上的血迹被清洗干净,借着水汽中朦胧的灯光,隐约的可以看到在他的左肩上的那个胎记……如果是一个不知情的人看到,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男子左肩上的是胎记。
因为,步天左肩上的印记简直比世间最好的艺术品还夺人心魂。那是一条条黑色中略带暗红的线条,条条扭曲婉转的线条行云流水般勾描出了一条狰狞的苍龙,行云布雨的盘绕在男子的肩膀上,看上去,既有图腾的那种抽象的意境,又有写实的真实感。
就宛如中国古代的水墨画一般,略去了旁支细末,注重画面的传神,那种写意得神的韵味,让人震撼之余,甚至产生了身在其境的感触。
比水墨画更加写意得神的是什么?
是图腾!
图腾是一个民族经过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文化积累才绘画出的,其中包含了一个民族的精神,而除去和美化了图腾本身来源之物的神态。
步天肩膀上的图案便具备一个图腾所拥有的浩瀚精神,却又能让人感受到来自人们幻想中的龙的伟大与压迫感。
水桶中,仿佛是被煮沸的水慢慢的平淡了下来。
步天摇头苦笑一声,从地上捡起刚才被他折腾掉的浴巾,忍着身上的丝丝热痛,慢慢的围在了身上——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再想了,这个世界上解释不清的事情有很多,何必还是那么多的脑细胞?
他转身来到八仙桌旁,拿起桌上的香烟,扯出一支掉在嘴里,却没有看见打火机,便叼着烟,光着上身在房间中晃荡着,寻找火源。(变形金刚啊)
自父亲死后,没多久,少年就找到了这种成人打发时间的消遣了。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亮光倏忽闪过,接着便是一声闷雷乍响:‘哐轰!’声音之大,震耳欲聋,让闻者头脑发蒙,两耳嗡嗡作响。
无声的,还悠闲地晃荡在房间中的某个半裸男口中的香烟掉在了地上,然后,在悬在房顶的灯泡昏暗的光亮下,可以清晰的看清这家伙的所有的面部表情的转换:巨雷响起之时,半裸男全身一僵,随后香烟便掉在了地上,接着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眼帘慢慢上挑,做出一个瞪眼的表情,以及脸上的皮肤抽动几下,扭曲出一个很痛苦的神态。
最后,在“哇”的一声短促强悍的痛叫中,男子应声倒在地上,右手捂在左肩的胎记上,那里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痛得男子一边夸张的哇哇大叫,一边不住的在地上滚来滚去的。
‘轰轰轰轰’,窗外的天际上,声声雷鸣越发的紧迫,仿若是来自九霄之上。
随着雷声的紧凑,步天肩膀上那个龙形胎记也越发的痛了起来,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生生撕扯他的皮肉一般!
“妈的,难道老子是什么旷古妖怪?害的这天雷相诛。”男子卷曲在地上,头上冷汗直流,整个脸部因为疼痛而扭曲的恐怖狰狞。
渐渐地,他的神智开始模糊,视线也开始变得不清楚,看到的事物宛若是隔着一片水域般恍惚。不知何时,肩膀上的痛楚开始慢慢变淡,就如同蚂蚁叮咬一般。
可是,步天的灵魂就像是脱离了他的身体一样,对整个身体的感触,以及掌控也便的迟钝模糊。
迷迷瞪瞪中,他好像来到了一个石头缝中,周围是漆黑一片,接着,他感觉他自己拖开了一块放在地上的石头,石头的下面是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这不正是他和干平白天去的那个假山里面的景象么?
步天心中一惊,冷汗立刻涌出,身体上湿漉漉、黏糊糊的,但是他的神智却还是飘荡中,他所感到,看到的还是那副景象,就好像中了病毒的电脑一般。
接下来,他所看到的是,他的视线慢慢的走下了石室的天窗暗门,走进了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没有时间和方向感,静默的环境下,步天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的每一次的心跳,奇怪的是却没有走路应有的脚步声。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这么像是灵魂一样飘着移动的时候,那场景所给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把手电。这把手电的出现,简直快让已经惊恐交加的步天窒息了,那手电正是他和干平丢掉的那一支!
视线并没有因为手电的出现而终止,依然缓缓的前行着,黑暗依然漫无边际的。
步天开始试图摆脱这诡异的如同鬼压身的情况了,当时就在他精力不集中的时候,在他的视线中蓦然出现了一双脚,干枯的脚。
是,一双已经腐败成白骨的脚!
步天一怔之下,努力的想看清那双脚的其余的部位,但是这个时候,场景所给的视线已经走过了白骨的双脚,继续前行着。
暗骂一声,步天却不由自主的被这怪异的情况所吸引,凝神注意着,似乎在等待下一突然出现的事物。
渐渐地,洞穴中开始出现丝丝淡淡的光芒了,只是光线在漆黑的洞穴中太过于昏暗了,根本看不清是什么颜色,只能略微感受到一点光亮。
随着时间的流逝,光线越发的明亮,到了最后,步天的视线中全然被那黄金色的光线所充斥。
金光越来越强烈了,甚至有点刺眼,而步天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了——那光源到底是什么?在这黑暗神秘的洞穴中到底隐藏了什么未知的东西?
金色的光线打到黑黝黝的岩壁上,整个隧道中一片金色的海洋,好似连岩壁都变成了金条垒砌的墙壁,步天好似来到了一个金子打造的世界中。
忽然的,步天视线中开始出现了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散落在洞穴中,他努力的想看清尸体的状况,但是此时金光已经强烈到让人睁不开双眼的地步了,所以他只能感受到地上有尸体,而且很多,但是就是看不清。
当,尸体渐渐地消失在身后的时候,金光已经浓烈的像似金漆一般,甚至看起来都有点浓稠的感觉了,渐渐地,步天靠近了金光的源头了。
可是,道道宛如实质的光线射来,刺激的他双眼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随着慢慢的靠近,希望光源可以慢慢的清晰。
只是,这时视线推动的速度却遽然慢了下来。
这一情况简直让步天心脏悬到了喉咙眼——快点,再坚持一下,马上就看到了。
在步天的暗自祈祷中,他模糊的看到了光源的所在,可是这个时候,他的双眼已经被强烈的金光刺激的视线模模糊糊的了,如果是真实世界的话,恐怕他早就泪水横流了。
“妈的!”步天心中怒骂一声,心一横,然后,顶着强光,猛的睁大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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