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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盼转身一边跑一边大喊:“这不是真的,你们都是骗子、骗子!我不要、不要……”
亲生母亲要追上去,被亲生父亲跑上去一把把她拽住。
亲生父亲说:“让他跑,他跑不远。”
亲生母亲说:“那是我的孩子。”
亲生父亲转身从车上取了一袋礼品,握住干妈粗糙的双手,心里一惊,感到这双粗糙的手,跟她的年龄很不般配,这双粗糙的双手应该有60岁以上老人才有的,这个年龄怎么就有这么粗糙的手?
亲生父亲老泪纵横地说:“谢谢你,在动荡的年代能把孩子拉扯大,你我本不认识,因为孩子,我们成为一家人,我们欠你的这份情,此生无以报答,只图来生再报。”
此时,盼盼亲生父母还不知道干妈家里遭遇不测。
干妈努力地挤出苦涩的笑容,干妈想给予他们阳光灿烂的笑容,可就是做不到,虚弱道:“进家里坐坐吧,我去把盼儿叫回来。”
回到家里,亲生父亲问干妈:“家里其他人呢?”
干妈没有回答,干妈不知道怎么回答,眼泪却控制不住准备掉下来。干妈捂着鼻子转身边跑边说:“我去把盼儿找回来。”
事先,干妈也在心里下定决心,在他们面前要表现出十二分的坚强,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掉眼泪,眼泪流多了,会被别人看不起。可是,想是这么想的,眼泪却不听你的,脑袋也不听你的,怎么样也坚强不起来,脑里自然而然想起自己三个幼年夭折的孩子们,想起倒在敌人枪口下的男人,想起男人和三个幼年孩子入土时的情景,想起……
干妈跑出去后,亲生父亲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不对!完全不对!家里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氛围,家里所有物品,只发现母亲和孩子的,男人的衣服鞋子都没有,刚才问老乡她又不肯说就跑出去了。
亲生父亲自言自语说:“她的男人呢?”
亲生母亲说:“农村都一样,白天出去干活去了吧。”
亲生父亲说:“不对,家里连男人的物品也没有,难道……”
亲生父亲不敢想下去,他预感的东西很不好。
干妈在一棵柳树下找到盼盼,干妈近前说:“盼儿,我知道你懂事早,从小很乖,没有让妈妈不省心,可你的亲生父母你一定要认来,你身上流的是他们的血,你跟他们到城里去生活,那里的环境比这里好,干妈一个人在这里挺好的,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再说,现在党的政策好了,会把我照顾的很好,我能过得下去,没事。”
盼盼把干妈抱着,哭着说:“他们是谁我不管,你才是我的妈妈,你不要把我赶走,我不会跟他们走的,打死也不会!”
干妈说:“孩子,我知道你孝敬、懂事,可你也要面对现实,他们才是你的父母,听话,你跟妈回去,跟他们走。”
干妈连拉带扯,好不容易把盼盼拉回来,走进屋里,盼盼的亲生父母走了,留下一个信封和一张字条,信封里装了一叠十元人民币,字条上写着:老乡,先向你深深地鞠上一躬―这些年你累了、苦了,你一个人把盼儿拉扯大不容易,我们猜测到了,因为盼儿的愿意,你的家里人发生变故,以生变故的原因一定是因为盼儿,我们不敢想像下去……。在此,奉上一点薄礼聊表心意是我们一点心意,盼儿虽然留着我们的血,但没有流进我们的感情,我们不敢再认他了,盼儿属于你的,是你用心血浇灌他长大,他的生命是你的家人用几条命换来的,再加上十来条战士的命换来的,我们是生了他,却没有能力养育他,他不属于我们,他属于你的和共和国的孩子。请你原谅,今天本不该来打扰你们母子俩平静的生活,可我们也是出于人性角度出发来寻子,总有一牵挂放在肚子里,总想知道盼儿的真实情况,总担心他不在人世。这下好了,盼儿有你这位共和国伟大的母亲抚养,我们可以放心了。你不要责怪盼儿不认我们,让盼儿把我们忘了,就让我们做给了他的生命、而没有能力扶养他的一个过客吧,我们商量好了,今后不会来打扰你们母子俩的生活。我们只希望他能健康快乐成长,今后成为对祖国、对人民有用之人,我们相信你能帮他做到,我们的姓名也不方便留下,你也无需知道,你的名字我们也不打听,我们没有权力知道。
崇高的革命敬礼!
字条的落款:泪水下的军人夫妇。
干妈疯狂地追跑出来,跑到村口时,只看到吉普车已经开出村外,留下一阵烟尘……
干妈追悔莫及,蹲在地上拍腿跺脚:自己怎么这么没有用,刚才怎么不面带笑容,从容地面对他们呢?那怕是虚荣的笑容挂一点在脸也好;自己怎么这么没有用,刚才见到他们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时懵了圈,当初想的跟他们到来的表现不一样,自己是不是太自私!自己怎么这么没有用,连盼儿也不听自己的,劝盼儿跟他们走这么简单的事也办不成,把他们给气跑了;自己怎么这么没有用,自己的男人和孩子们为了保护盼儿死在敌人枪口下让他们知道。对呀,他们怎么知道这档子事?
干妈哭着跑回家里,到处查看,没发现家里缺少什么?他们怎么知道家里的变故!
干妈动手打盼儿,这是干妈第一次打他。他们走了,干妈把后悔的怨气全撒到盼盼身上,边打边骂:“没良心的,养你这么大,目的就是安全把你交给他们,我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他爹和孩子们,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你有这么好父母,谁叫你不认,谁叫你不认,谁叫你不去认啊!”
盼盼杵梗着脖颈也不躲避,任凭干妈抽打,嘴巴哭喊道:“他们不是我爹妈,你才是我的妈,你不要赶我走,我是你的孩子,我会听话的,呜呜!你不要赶我走,我是你的孩子,我会听话的,我听你的,听你的,呜呜呜……”
干妈打累了,一把把盼盼搂在怀里,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刚才,干妈跑出去找盼盼时,盼盼亲生父亲发现不对的苗头,知道这里当初一定发生了什么?便叫警卫员拿着笔纸过来,写下这张字条,往信封里装上一叠钱后,拉上盼盼亲生母亲往回去,盼盼亲生母亲一头雾水。盼盼亲生父亲把老婆推上车后,命令驾驶员打道回府。
盼盼亲生母亲坐上车后问:“你疯了,我们的孩子不要啦?”
盼盼亲生父亲说:“不是不要,是不能要!”
盼盼亲生母亲说:“我们的孩子,为什么不能要回来,她要什么补偿,我们可以满足她。”
盼盼亲生父亲说:“有一种补偿,我们是无法满足对方,这人世间,是找不到任何什么东西能补偿得来,你懂我的意思吗?”
盼盼亲生母亲还是不懂,说:“有什么补偿不了,这么多年,按每天多少钱,我们算给她一笔钱总行吧?就算我们从她手里买一个孩子过也行。”
盼盼亲生父亲说:“钱这个东西不是万能的,它能买得到货物,能满足人们的物质需求,但有一样东西买不到。”
盼盼亲生母亲问:“什么东西买不到?”
盼盼亲生父亲从牙缝里挤一个字:“命!”
盼盼亲生父亲再次流下老泪,陷入了沉思之中。
盼盼亲生父母走进乡政府,政府的领导看到他们开着吉普车来的,一定是有来头的。当得知盼盼亲生父母是军队高层领导时,乡政府领导惊魂未定杵在原地,一时懵了。盼盼亲父向乡政府领导说明来意后,问:“这个家庭当时发生了什么?”
乡领导说:“政府要求落实优抚政策后,我们打听了解到:当时,她家发生重大变故,他的男人和三个孩子为了保护红军的种子,全部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了,后来她为了把红军的种子带大,守着活寡,带着红军的种子孤儿寡母艰难度日,直到今天,有很多乡亲劝她找个好归属,可她从来没有动过心思,她一心想把红军的种子带大,到时完璧归赵还给红军,她的思想境界达到登峰造极的高度。我们每年都会给她一定补助和救济,别的孩子可以饿着,红军的孩子不能饿,别的孩子没有衣服穿,红军的孩子不能没衣服穿。”
盼盼亲生父亲先朝狮子岩村一跪,亲生母亲也跟着跪下来,鞠了三躬,磕了三个响头,哭喊道:“我的天啊!是我们造的孽,老弟!我们拿什么来补偿你……”
临走时,盼盼亲生父亲对乡政府提出要求道:“你们不要打扰他们的生活,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背地里给予一定的帮助。”
走之前,盼盼亲生父亲把自己的联系方法给了乡政府领导。因为路途遥远,盼盼亲生父亲提出一个特别的请求,请乡政府每年干妈爱人的祭日带上祭品代他们到墓前祭拜,并给了祭拜的香火钱。
盼盼长大后,取名谢世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