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裕原名遥折,奚族贵族,曾经是奚王萧干的部下,天辅七年一月,阿骨打派兵攻克燕京,萧裕降金,担任猛安,而后由完颜亮提拔为兵部侍郎。”张孝纯如同背书一样跟沈勤讲到,远处的萧裕看了他们一眼,沈勤的眼神同萧裕短暂的交汇了一下,沈勤能够感到萧裕眼神中蕴藏着一种常人没有的力量,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年纪和张孝纯相差不大,但很具有那种少数民族特有的气魄。
回到坐位上的时候,萧裕亲自给沈勤斟满了一碗酒,在这个小店中,哪有什么细瓷碗,那碗就是一个陶碗,而且很大,沈勤平生第一次端起这样的碗,酒的味道也十分的刺鼻,想必不是粮食酿的,是土豆地瓜之类的东西,不容沈勤多想,那萧裕已经举起了大碗,说道:“前些天看到皇上,皇上称赞沈将军忠勇有加,今日一见,果然气宇不凡!”说罢,就在沈勤看着那碗酒发呆的时候,萧裕一口饮完了碗中的酒。
“将军莫非嫌弃本侍郎?”萧裕看到沈勤的酒还没有干,有点不悦的问道。
照理说沈勤是尚书,而萧裕不过是个侍郎,怎么的沈勤也大了萧裕一级,萧裕这样讲话,基本上可以判断是无礼,但沈勤看到他刚才提到了皇上,想必现在这个萧裕是完颜亮面前的大红人,既然如此,自己当然也不要惹恼这样的人。
“哪里,哪里。”沈勤说着,把酒放到了嘴边,一手扬起袖子,另一只手拿起碗,向自己的口中倒了下来,这姿势在外人看来非常文雅,但实际上,沈勤是怕那酒倒掉的太多,被人看到不雅,果然,沈勤一只手把酒在自己的嘴边倒掉了很多,同时用另一只手的袖子做掩护,整个过程在瞬间完成,仿佛刘谦的魔术一般。
看到沈勤喝这酒的把戏,萧裕不禁笑了出来。
“将军想必久居中原,对我们这里艰苦还不是很适应啊,我萧裕十一岁就出入行伍,多年与蒙古各部交兵,能喝到这样的酒,已经是人生的幸事了;想必将军喝这红薯酿成的酒感觉味道与米酒相差很多,是吧。”
蒙古,不是铁木真的老家吗,一百多年后,统一天下的那群人,眼前的萧裕居然能和他们作战,看样子了得啊,想到这些,沈勤忙问:“蒙古那边可有什么动向?”
“蒙古倒是没有什么动向,沈将军不问我朝中之事,却问蒙古,看样子将军对皇上的忠心简直是可昭日月啊,我一定回禀皇上,给将军建功立业的机会。”
听到萧裕这样的话,沈勤第一感觉就是萧裕这话的含义就是你沈勤有点傻,元旦进京干什么来的?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讨好皇上的吗?你沈勤问那些没用的是什么用意啊,好,你沈勤既然喜欢蒙古,回头我就让皇上把你派过去,让你这连红薯酒都喝不惯的人多吃些苦头。
“哪里、哪里,我大金用侍郎这样的将军坐镇边陲,蒙古可万年无忧啊!”沈勤干笑几声,也端起了一碗酒,回敬了萧裕。
“你我都不是女真人,都在异族为臣,都带兵,日后要相互提携和帮助啊!”萧裕说完,一饮而尽,将大碗向窗外抛去,那碗把窗户的粗粗的木框打出了一个碗口形状的洞,重重的摔在院子里的磨盘上,发出啪的一声。
“与将军喝酒,喝得痛快!”萧裕笑着说道。
这时沈勤忽然听见天上传来一声鸣叫声,那声音仿佛广场上的飞转的陀螺,有好像空中带响的风筝。
“鸣镝!保护大王!”张孝纯大呼。
萧裕笑了笑:“关外人清贫,山上的响马看到南方来的富商大官多会如此,各位不必见怪。”
此时萧裕说什么早已没有人理会,沈勤带来的一千人乃是林育容的部下,看到这样的架势,一下子都集中到了院子里,用院子的围墙做为掩体,把这个小酒肆保卫了起来,弓箭都已拉开,有人打开了两辆车子,取出大量的羽箭,分发给每一个人。这一系列动作都是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一眨眼的功夫完成的,没有人指挥,没有人命令,当沈勤和阎乞儿缓过神来的时候,一千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已经迅速的把这个小酒肆保护了起来,看到这一切,萧裕感到吃惊,而张孝纯对林育容的看法也大为转变。
“将军在我萧裕的地方被劫让我萧裕颜面无光啊,只是这荒郊野岭,这些山贼也得活命,我看不如将军给他们些财物,免得血光之灾。”萧裕说完,笑呵呵的看着沈勤,仿佛在自己的地面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萧裕丝毫没有愧疚之意。
“堂堂大金官军,怎能被几个毛贼吓破了胆,这样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我大金!”阎乞儿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一把大刀,带着满身的酒气,红红的脸,挥舞着大刀说道。
“在下愿率军与他们一决雌雄!”张孝纯说道。
“好,我们和他们拼了!”喝了点酒,情绪有些激动的沈勤居然冒出这样的话来,带着张孝纯和阎乞儿打开了酒肆的大门,走到了院子里。
“大辽皇帝有旨,留下万两黄金即放各位行走,保证一路无虞!”数百人的一起大喊的吼声从远处传来,沈勤顺着那喊声望去,只见去上京的路上迎面来了一支人马,队伍中没有什么像样的铠甲,但人数可不少,在雪色弥漫中,仿佛一时间还看不到队尾,大多数人穿着短尾巴棉布袄子,补着补丁,完全像普通老百姓的打扮,少得可怜的几幅盔甲远远望去,也有些残破,他们骑的马匹也高矮不齐,好像有人骑的还是驴子。
“这时打劫的还是要饭的。”阎乞儿有些大声的嘀咕道。
“几位既然到了我的辖地,我替各位打发了他们。”萧裕说说完,打开了院门,径直走到了那群人的面前,由于相距离的比较远,沈勤听不到萧裕说什么,但可以看到萧裕在他们面前好像很有地位,那群人只能唯唯诺诺的样子,不一会,萧裕回来了,那群人也散了。
“萧将军果然威名远播!”阎乞儿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在夸萧裕,画外音中,感觉这一切仿佛都是萧裕策划的一样。
“大辽不是早完蛋了吗,大辽皇帝是谁?”沈勤不解的问道。
“他们说叫耶律忔列,好像是完颜宁的第五子,当时大辽国破的时候还在一个宫女的腹中,到底是真的假的,谁也说不清楚。”没等萧裕开口,张孝纯就替萧裕把话说了出来。
“不瞒各位,你们也看了他们的服饰,你觉得他们像是耶律延禧的子孙吗?这群人我剿过多次,一缴他们就向南方逃窜,我总不能出自己的地界,所以他们就没有被彻底消灭,他们自己好些也狩猎耕种,我也是大辽的遗民,看到他们也感到十分的可怜啊,他们偶尔打劫些乡间的恶霸,我们也就没有更多加理会。”听了萧裕这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沈勤还没来得及发言,张孝纯已经不断的点头称是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沈勤也不谈这些,萧裕也把话题转开了。
“河南之地富庶啊!”萧裕看着沈勤的车队每车都装的满满的,不仅羡慕的说道。
“只是流匪太多!”沈勤说。
“流匪大多是一些吃不上饭的人,将军若是有办法让他们吃上饭,恐怕你请他们去当流匪他们也不会去做的。”
不管以前沈勤对萧裕的印象如何的不好,但此时听到萧裕的话,还是感觉十分的有道理,从中国的水泊梁山到美国的阿凡达,哪一个不是逼上梁山?如果给人们尊严体面的生活,谁又能把脑袋放到裤带上去造反?
“萧将军高见,高见啊。”张孝纯逢迎道。
“你们给皇上准备了不少礼物吧。”萧裕问。
“哪里哪里,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我们只是帮皇上拿点他放在河南的东西而已。”张孝纯的回答不能不说高妙,一下子堵住了萧裕苦穷的嘴。
院内的士兵把武器放好,回到屋里吃酒去了,沈勤也不再安置什么流动哨之类的,大家一起痛饮。
“明天我们就要穿越这些绵绵的群山了,到了山里我们就不能这样畅饮了,今晚,我们一醉方休!”张孝纯举起杯,在军官和士兵间穿梭中说道。
“大家干!”沈勤似乎也适应了这酒的味道,举起杯,对这些士卒们说道。
“大家尽兴,这酒回头各位都带点,到了我萧裕的地盘,我虽然贫寒,但给大家些酒肉还是没有问题的,我让酒肆给你们一人准备十斤肉干,五斤酒。”
“好、好……”的声音在酒肆内外回响…
萧裕果不食言,第二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还没有亮天就下起了小雪,但萧裕安排的成车的肉干和酒还是运到了酒肆,沈勤让士兵按着每人肉干十斤,酒五斤的量分完了还剩了许多,便要了几挂马车,把这些东西放到了车上,编入了车队,整个队伍在小雪中向上京进发了。
进发前,沈勤带着张孝纯、阎乞儿同萧裕告别,告别时,萧裕的一句话让沈勤玩味了一路。
“苟富贵,勿相忘!”
难道我真的有大富大贵,甚至皇帝的命?沈勤暗自寻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