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四明白了瞿云天的意思,从实际情况看确实如此,本以为将沈家大院最优秀的做账先生,肯定能学到最好的做账方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说法,看来是他有些欠缺考虑了,也不以为意。只是他从来没有听过什么叫做退休金,所以对有些感兴趣,问道:“何为退休金?”
瞿云天觉得自己突然有种莫名的情绪在里面,就连自己说的一些最基本的用语都没人能明白,这确实有种挫败感,柳眉如梦她们问这些问题还好,并没有使他觉得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相反,沈万四突然问起这些在自己常识里很普普通通的语言词汇,自己就如同梦境一般,恍惚而不真实。
看见瞿云天发呆,沈万四叫了叫瞿云天,瞿云天发呆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了?”
“你没事吧?”
瞿云天摇摇头说自己没事,跟沈万四粗略的解释了退休金的意思,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自己是来传授数字表格记账的方式,而不是来给沈万四上一些常识课的,但恐怕现在沈万四代表的才算是常识,自己看起来更像是异类。
“你找来的那些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徒弟吧?”瞿云天问道。
沈万四点头说:“有,有些先生还不仅只有一个徒弟。如果找他们这些人来做账,恐怕还没有这样的经验和能力。”
“这些都不要紧,年纪小的人反而容易接受一些,只有他们能跳出传统的束缚,经验和能力在于培养,现在他们也只是学习,并不需要亲自上阵。”瞿云天无所谓地说道。
无端端要向一个嘴上没毛的人学什么做账,那些被招过来的老先生们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却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做了几十年的账,到头来还要想一个二十来岁的人学怎么做账,这简直就是扯淡,不过牢骚归牢骚,他们还是不敢不来,因为沈家大院里不是他们做主,而是那个在屋里怡然饮茶的四爷,四爷的吩咐他们还是不敢不听的。现在突然又说他们不适合学习做账,这让他们更加难以接受,他们是做账到老的人,做账就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就一句不适合就将他们又赶出了这个临时的佛堂,如果不是四爷压着,恐怕很多人都要跳着脚指着瞿云天骂娘了。
现在瞿云天还要让四爷将他们手下最优秀的徒弟送过去给他当学生,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了,一些人开始过去找沈万四,说瞿云天已经将他们账房弄得乌烟瘴气,如果在这样下去,恐怕大家都没有心情做账,沈万四不为所动,最后不知是谁传到了早已在西庄山外种花养老的刑老耳中,就连他也一同来问沈万四究竟因何事惹得怨声载道,对其他人沈万四可以不在意,但眼前这个拄着拐杖稳稳站在自己跟前的刑世全,沈万四可不敢怠慢,不是刑世全有多大的能量让沈万四忌讳,而是沈万四对他的一种尊敬。
眼前这个老人确实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看见刑世全出现在自己屋里,沈万四赶紧站起身来,给刑世全让座,挥手让下人上了一杯毛尖,问道:“何事惊动了刑老?”
刑世全细细品了一口茶,笑着对沈万四道:“每年四爷都送一些毛尖,这茶啊,就属这毛尖能打动老奴的心思。”
沈万四应道:“刑老体味的是茶佛一味,我可体味不了毛尖圆润的茶意,对我来说,一杯佛动心就已足矣,圆润或是绵厚最终不是我应该寻求的意境。”
“听说有个年轻人将那些几十岁的老先生直接赶出了学堂,是否有这回事。”刑世全话锋一转,便提起了他来这里的缘由。
沈万四早已猜到了刑世全来这里的目的,沈家大院第一位做账先生,自然不会对沈家大院账房内的困难置之不理,确实,一位优秀的有几十年做账经验的老先生被人指为不适合学习做账方式而被赶出了学堂,他也应该过问过问,因为他代表的是沈家大院所有做账伙计。
沈万四苦笑道:“这不是我决定的。”
刑世全惊异之色一闪而过,道:“哦?这么说是沈爷决定的?”
沈万四点点头,证实了刑世全的猜测,刑世全觉得这事是应该好好考量考量,沈爷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做任何决定都会深思熟虑,按照眼前的情况来看,恐怕还是有一些蹊跷的事情,仔细思量一番,刑世全问沈万四道:“四爷,老奴是否能去会会那位被传上天的年轻人?”
“这可以,只是、、、”沈万四想了想,道:“只是由于突然换人,许多人都还没在外地人没到,所以现在暂时还没能开讲堂。”
“这位瞿先生现在不在大院里?”刑世全问道。
沈万四摇摇头,道:“他只是三哥请的讲堂先生,并不是我们沈家大院的人。”
“哦?那他是?”刑世全感兴趣地问道。
“怡红楼。”沈万四道:“他是怡红楼刚来不久的做账先生。”
刑世全知道怡红楼是间青楼,皱了皱眉问道:“怡红楼?”
沈万四点头说:“对,不过现在不叫怡红楼,而叫柒月,已经改成了一间饭馆。”
“柒月?”刑世全虽然久不闻世事,虽然他也不太看得上青楼这样的营生,但柳眉和怡红楼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怀疑怡红楼改成一间饭馆是否合理,只是很惊讶于这个名字,柒月,简单好记,能让人听完就能记住,仔细想了想,才发现这个名字的奥妙之处,“名字取得很好。”
沈万四点头同意了刑世全的看法,他在世人眼中也算是个离经叛道的人,沈家大院内很多事情能够别具一格,往往都有他在后面推手的痕迹,不过怎么看也是比不上柒月这个简简单单的改名,沈万四如果给自己的地方想个名字,依然逃不出诗情画意的束缚,什么东西太多了就显得烦,他当然不明白还有听觉疲劳这一个词,柒月,怎么听怎么透露出一股清爽的气息,就这点来说,沈万四真的承认瞿云天要比自己聪明。
“不过让一个小馆子的做账伙计来给大家讲学,沈爷虽然有自己的原因,但是否能让老奴了解了解这个人?”刑世全问道。
“没问题,过两天人全部回来之后,刑老过去旁听吧。”沈万四道。
刑世全说:“行,过两天老奴就拉下这把老脸去当个学徒。对了,柒月这个名字是否是这位年轻人的手笔?”
沈万四没有调查过,不过这也能猜得出来,百分之百是瞿云天的手笔,他说道:“应该是他。”
沈家大院终于在两天之类聚集了所有年青一代的做账伙计,不仅仅只有那些年轻人里的佼佼者,还有其他人,对沈万四来说,他们所有人都是沈家大院里的人,多一个人能够学会就对沈家大院多一份助力,这么算起来,所有人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一百几十人,年龄从十五六岁到三十来岁不等,瞿云天接到沈万四的通知,什么也没准备,抢走了柳眉身前碗里剩下的两块桂花糕,在柳眉爆发出无比炎热的怒火之前,迅速地出了柒月,往沈家大院赶去。
“瞿云天,我诅咒你右脚小脚趾骨折。”身后传来柳眉的怒吼。
比前几次好了很多,这次来接瞿云天的是轿子,虽然不是八抬大轿,轿子也算是华丽过人,来的是前院里的下人,瞿云天心满意足的将两块桂花糕塞进了嘴巴,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右手的食指,之后说道:“走吧。”
那下人有些为难地说道:“四爷说柳眉姑娘也一同前去。”
瞿云天奇怪是不是沈万四看上柳眉了,自己过去讲课让柳眉跟着去,难道这就是泡妞中所谓的曲线救国?也不搭理,好人是能够成人之美的,既然沈万四有心让柳眉过去,他当然也没有意见,不过自己刚抢了他两块桂花糕,恐怕自己进去叫人会得到两块大大的白眼,还是别自讨没趣了,他对那人道:“你们自己进去叫吧。”
不一会瞿云天就看见柳眉趾高气扬的从自己身边走过,不仅如此,还不屑的对瞿云天哼了一声,一扭头,进了前面那辆轿子,两辆轿子迅速的向沈家大院内驶去。
到了沈家大院,沈万四没有客套,直接带着瞿云天去了临时凑出来的学堂里,对瞿云天道:“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你尽管教着,能学会多少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黑压压一片人,比原来自己公司开会的时候人还要多,看来沈家大院里的钱也真有点不好拿,明明那十二个字都值零点一成利润,到最后偏偏弄来这么个当老师的伙计,瞿云天这样想,不代表他对沈万四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这是佩服沈万四的办事效率,两天时间,将附近各地的人都抽调过来,恐怕只有沈万四才有这等魄力,这事放在谨慎的沈万三身上恐怕也没那么快,他必定先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之后才会将这些人抽调出来。
瞿云天没有怯场的毛病,相反他还是个非常风骚的人,人多恐怕他才能更好的发挥自己的水平,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怎么着也要对得起台下坐着的那一百几十号人,别人请你过来是讲课的,不是让你来怯场的,其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他无比风骚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