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股文，是科举考试中的一种固定文体，洪武年间更是规定八股文解释必须由朱熹注解为主，极大禁锢了读书人的思维，从这点上看，朱重八是个聪明人，所有读书人为了中举中进士，一年四季抱着八股格式文摇头晃脑，根本不可能想别的事情，更别提造反了，朱重八虽然是个贼王八出生，但毫无疑问他非常清楚的是这个世界上读书人是最难让人放心的人，却也是最不能缺少的人，读书人不造反，任何造反都只能算是乌合之众，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而禁锢读书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们一块骨头，让他们跟着自己的路走。
八股文之害，比之焚书坑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瞿云天觉得自己即使能接受任何事，也绝对接受不了让自己当八股科举的老师这件事，他认为没有一件事比把别人当狗更加的缺德，朱重八既然把读书人当成了狗，扔一根骨头让他们去哄抢，那自己也不会教任何人如何去抢这根骨头，喜好内斗的人，总有自己的原因，也许这也是其中之一，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独木桥，大家争得头破血流，如果有机会，考虑到的自然只会是你死我活。
推掉了老宋的请求，瞿云天松了一口气，拒绝人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不是那种不合适就能说不行的直白，人与人之间相处，每个人都有一定的距离，远了不行，近了同样也不行，这就需要拒绝人这一门学问，这不仅仅是求人或者不求人这么简单，如果人都将求人和不求人作为衡量别人的标准，那将比任何人都善于变成老虎头上的狐狸，也比任何时候都善于变成别人的狗。
老宋让瞿云天当自己孙子宋阳的老师，不是请求，不是命令，而是一种随然的态度，因为瞿云天就是一个随然的人，如果请求，是在为难瞿云天，如果命令，是在看不起自己，所以老宋把握的态度非常好，不会让瞿云天感到为难或者尴尬，老宋为人处世的精明，尽在于此。
如果不是老宋的孙子已经是位生员，恐怕瞿云天还会答应老宋的请求，但是无奈，自己并不会碰八股文，更不会教人读八股考科举，既不能也不想，所以他才会为难，所幸他猜对了老宋并没有征求宋阳父母的同意就直接做出了这个决定，一番话下来，瞿云天就连其他的托词都不用再找就已经说服了老宋，让老宋暂时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如果老宋真的说服了宋阳的父母将宋阳送给自己该怎么办，回到柒月的时候，瞿云天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老宋这人精，并没有将话说死啊，想来想去就不知道如何是好，反正涉及八股文的事情，打死瞿云天也不会去碰的，因为实在是觉得亏心和缺德，忽然想到柳眉和如梦，觉得她们可能会有什么好点的注意。
向柳眉和如梦说了这件事，还没问柳眉怎么办，柳眉就已经不顾形象地笑得前俯后仰，瞿云天很郁闷地说道：“别光顾着笑，帮我想想该怎么办，要是我被逼死了，肯定拖着你垫背，为了你自己的安全，最好帮我想个好办法。”
瞿云天地恐吓对柳眉根本不起作用，她哈哈笑道：“怎么宋老别人不找，竟然瞎了眼会找你给宋阳当老师，宋阳是周庄有名的小天才，十一岁中了秀才，很多人都说他来年可能会中举人，你连四书五经都没读利索，怎么当他老师？”
“公子有没有说你身无功名，并不适合做秀才的老师？”如梦问道。
瞿云天郁闷地说道：“这个我没说，老宋恐怕早就知道我身无功名了，而且我还连四书五经认识我而卧不认识它们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老宋就一门心思的想让我给他孙子当老师，你说能怎么办，快愁死我了。”
“那公子是答应了宋老的请求了吗？”如梦问道。
瞿云天摇摇头道：“我说怕宋阳父母不答应，让老宋去找他们商量商量，结果老宋说如果宋阳父母同意，就要把宋阳送过来，我也只能就这么先拖着。”
柳眉笑嘻嘻地说道：“别怕别怕，宋老肯找小宋阳的父母商量，那这是肯定没戏，你说宋阳是什么人，十一岁中秀才的神童，怎么会有做父母的愿意把自己儿子交给你糟蹋，他们肯定怕你会把他们那宝贝神童儿子的秀才也给教没了，这点你尽管放心好了。”
如梦笑道：“既然宋老会找小宋阳父母商量，恐怕这事就成不了，公子也不用担心。”
瞿云天直觉上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老宋谈起自己儿子的时候那种一夫当关的霸气样子，恐怕这事还得老宋拿主意，万一宋阳的父母脑子发热答应了老宋的提议，那自己恐怕到明年就会被他们弹jj到死了，这是个悲剧，想起自己悲惨的日子，瞿云天瞪了两女人一眼，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别想着这么敷衍我，万一宋阳父母答应了怎么办？不帮我想办法今天晚上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柳眉无所谓地说道：“不走就不走，反正这里是如梦的房间，你不走我可以走，正好不会妨碍你们两个。”
如梦脸红了红，随即恢复了正常，柒月原来是怡红楼，这些玩笑也是她们能够开得起的，如梦也不在意，想了想才问道：“公子为何愿意做沈家大院先生，而不愿做宋阳的老师？”
“这还不简单？去沈家大院当先生好处多多，给宋阳当老师没多少油水可捞呗。”柳眉鄙视了瞿云天一把，说道。
“、、、、”如梦无语。
瞿云天直接说道：“我不想教别人科举考试的八股文。”
柳眉插嘴道：“你是不会，不是不想。”
如梦无奈地瞪了柳眉一眼，看见柳眉捂着自己的嘴不说话，才听瞿云天接着说道：“我问过你什么叫做正道，什么叫做圣人教化，因为我找的东西不在科举考试中，如果我收一个人作为我的学生，我就不会教他八股，而是告诉他让他寻找正道，寻找圣人教化，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去考中举人的，更别提状元之才，让我教四书五经八股文，我一来不交，而来不会。”
如梦思索了一番，说道：“公子何不跟宋老实话实说？”
瞿云天摇摇头，如梦和柳眉毕竟只是两个漂亮的女人，虽然她们很聪慧，但真的不了解势这样的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不是任何事情都能说出去的，他说道：“任何话我能跟你们说，任何事我能找你们商量，但并不是任何话都能向外传出去的。”
瞿云天转瞬及过的偶尔问容让柳眉和如梦都有些小小的感动，柳眉最先反应过来，将自己那点小感动抛离了脑海，问道：“为什么有些话不能对别人说？”
“我曾经给沈万四留了十二个字，并且这十二个字是沈万四用零点一成的利润来向我买的，你应该还记得是哪十二个字吧？”瞿云天问道。
柳眉点点头，道：“是光天之下，天生圣人，为民作则。”
“当时你问我的时候，我说过后告诉你，你不记得问，我自然也不记得说。现在既然提到了，我就给你们说是为何这十二个字能让沈万四付出如此昂贵的代价，也让你们知道这零点一成利润并不是我去沈家大院当先生就值这么多价钱的。”
柳眉和如梦都对瞿云天说的话感上了兴趣，点头认真听着瞿云天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光天之下，天生圣人，为民作则。本来的意思是说朗朗乾坤之下，上天诞生了如此一位圣人，来给百万黎民以身作则，恐怕里面的意思你们都比我要清楚吧？”瞿云天道，看见两人点点头，瞿云天接着说道：“这句话并不是我说的，自然也不是对沈万四说的，这是杭州一位姓樊的读书人给洪武大帝上的书表，结果这位姓樊的读书人并没有因为这十二个字得到赏识，而是被洪武大帝下令杖死。比起我用这十二个字在沈家大院里弄了零点一成利润，这位仁兄恐怕运气真的是有点背，不仅被处死，而且还被人挖空了内脏，里面塞上稻草给吊在了应天府南门前，以警世人。”
柳眉和如梦从震惊中反映过来，想起挖空一个人内脏并被塞进稻草的样子，柳眉觉得喉咙发痒，干呕了几声，她瞪了瞿云天一眼，恶狠狠地说道：“以后别说这么恶心的事，再说得这么恶心你以后别跟我说话。”
“那你还要不要听下去。”瞿云天问道。
“快点说，别说得这么恶心。”柳眉喝了口茶定了定惊，说道。
如梦看来也被吓坏了，她心有余悸的看着瞿云天，不明白瞿云天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些自己闻所未闻的事情的，其实这件事就发生在不久之前，大概还是在沈万三被关押之前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在平民之间传播太多，相反只是在读书人之间传播得甚为迅速。
“为什么沈万四能给我加零点一成利润，是因为这十二个字能救沈家大院一干人的命，沈万四除了给零点一成利润之外，他不敢有任何其他表示，因为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我们见面的时候曾经谈起这十二个字，只能让我去沈家大院教书来赚取这零点一成利润，如果让人知道我们谈论的是这十二个字，恐怕带给我们的就是杀身之祸，我教书和零点一成利润只是一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