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特额头冒汗的柳眉，瞿云天有点过意不去，女人都喜欢漂亮，瞿云天也懂，将墨汁换成朱砂，的确会漂亮很多，可瞿云天真觉得没这个必要，很多次想问，但看着卖力的柳眉，终究没问出来，老板都不介意，自己也没有必要多嘴了。

　　差不多一个时辰，账算好了，终于没有流水账的繁琐了，整个表格将昨天的收入支出成本利润净利润清写得一清二楚，抖了抖发麻的右手，伸了个懒腰，瞿云天道：“好了。”

　　“好了？”柳眉帮瞿云天将朱砂磨碎调好，本来对瞿云天画符也挺有兴趣的，但听说这一般都是不传之谜，于是就做到一旁，等瞿云天自己画完阵法，还没熬到瞿云天的表格画好，柳眉就已经在旁边支着额头打起了瞌睡，听见瞿云天说好了，于是急忙站起身来，道：“那这就麻烦瞿先生开始吧，是否还要准备些其它东西？”

　　瞿云天想起了黑板，于是问：“我还需要块大概有桌子那么大的木板，还有几块硬一点能画出字的木炭。”

　　“这好办，我马上吩咐。”

　　不一会，木板和木炭都已经准备好了，瞿云天拿起手上的表格，对柳眉说道：“掌柜的，那咱们就先来了解这表格里面这些数字有什么作用？”

　　基本上所有的祭祀活动都是将女人隔绝开来的，就连兰花楼几次请仙爷降神驱鬼都是不允许有女儿家在场的，听说几次破了阵法都是因为在仙师做法的时候有女人在灵檀一丈之内，一而再再而三，仙师说这是因缘既定，破不了了，于是就不了了之，没在上门。可瞿先生还要教自己使用仙法，这可真真跟其他人不同，但又害怕仙法不灵，于是担忧地问：“这种仙法告诉咱们这种女儿家知道，万一不灵了咋办？”

　　“仙法？什么仙法？”

　　柳眉手指了指瞿云天手上的表格，问：“这难道不是瞿先生用来驱鬼的仙法么，看起来跟张仙师的阵法差不多，而且比张仙师那仙法复杂了许多，看起来瞿先生道行比张仙师要高深多了。”

　　瞿云天差点摔倒，辛苦了半天的科学记账法啊，就成了别人眼中的捉妖阵法，无奈之余，瞿云天只能玩笑道：“恩，急急如律令我也会，可他们学的都是小乘道法，我学的是大乘道法，他们修的是来世，我修的是今生。一直以来，我都想找个资质不错的人传他那大乘道法，我看你慧根不错，于是决定收你为徒，助你寻得真正的无上道法。”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捉拿鬼妖只在弹指之间，这就是仙师的本事。

　　一般得道的仙师收徒极为严格，要说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跟道法无缘，现在居然还有这等机会，惊喜之余，想想自己只听过小乘佛法，大乘佛法，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小乘道法和大乘道法了，不过世界如此之大，自己没听过也不奇怪。

　　“您真的会教我得道的法门？”柳眉不太确定的问道。

　　“当然不假，那么现在就开始了，咱们就从我手上这阵法开始学起，先来分解这阵法其中的含义，找出相应的字来对上，咱们先从这个字和这个符号说起、、、”瞿云天在木板上画出了个大大的“1”，然后写了个“壹”字，就这样开始讲解数字，一边讲一边想要是柳眉知道自己讲得不是仙法，会不会将自己当成骗子一脚踹出门槛，说不定后天开始就要睡大街了。

　　第一天，瞿云天只说完了十个数字的含义，还有两位数怎么排列组合，跟教小学生差不多，柳眉也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不过她觉得难以理解是对的，要不怎么能称之为仙法、道术。

　　其实只是瞿云天这个老师的教学水平不过关，如果让他教什么叫“烂尾定律”、什么叫“合理化烟雾”，估计是没问题，可他哪里教过别人怎么写数字怎么从1数到100的，这些大概三四岁的小孩子都知道。瞿云天碰过的那些小孩，如果你承诺给他们98颗糖，结果只给96颗他们能跟你一整天，让你拿出最后两颗糖；你要给他们100颗，他们绝对会偷偷藏起2颗，然后假装在你面前数上一遍，说，喏，这是你给的糖，有98颗没错吧。

　　这样的小鬼头，根本不用教什么是1、2、3。

　　还算柳眉的思维比较活跃，属于会转弯会变通的人，要给个老学究知道了，非得揪着瞿云天打官司，告瞿云天侮辱圣人，把堂堂圣人创造的文字改得乌七八糟，有辱斯文。

　　柳眉之所以能接受这种无常理的改变，是因为柳眉一直都认为仙法就是跟凡人不一样，他圣人终究也是凡人，照理说圣人也要向仙法学习才对，哪还有什么侮辱圣人、有辱斯文的说法。

　　第二天，瞿云天用了整整一天不停的教柳眉“个十百千万”的位数，而且是从左到右数，可柳眉一不小心就忘记了，数过来就成了“个十千千万”或者“个个十千万”，真不知道她会不会飞出一句“个个沈万三”出来。

　　有代沟就很难理解，柳眉学着累，瞿云天教着更累，也幸亏瞿云天的仙法迷惑了柳眉，要不说这是账本，估计柳眉拆起瞿云天的骨头来要有兴趣得多，好不容易柳眉都掌握了，瞿云天自己觉得很是累人，就将第一天做好的账本和陈强留下来的流水账一起给了柳眉，说：“你先看看这两本，看看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留下了独自在帐房里研究学问的柳眉，瞿云天正好去厨房里找了些东西吃，晚饭的时候还没有看见柳眉从账房里出来，瞿云天心想她不是睡着了吧，也没太在意。

　　玉蝶叫过一回，不过被柳眉一句“先放那”给打发了，瞿云天一向都没觉得勤奋好学就是好学生，也没觉得品德兼优的学生就是好学生，能学会其实才是好学生，不过为了表示自己很钦佩柳眉的职业精神，瞿云天决定端饭去给柳眉。

　　瞿云天端着饭到门口，提脚准备夸进去，柳眉就听见了，她放下手里的表格和账簿，问道：“这是仙法？”

　　“是啊。”瞿云天点点头，将饭菜放在桌子上，道：“快吃饭吧，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好。”

　　看到瞿云天给自己端饭，柳眉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了点小感动，质问他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嗯”字。

　　瞿云天坐在前面，拿起账簿和表格，问道：“怎么样，这仙法看明白了吧？”

　　不说仙法还好，说起仙法柳眉就不是滋味，自己的梦想就这样被瞿云天耍了一把，到现在还来骗自己说仙法仙法的，啪的将筷子摔在碗上，怒道：“你这骗子，这根本不是仙法，你还骗我说这是仙法。”

　　“哪壶不开提哪壶。”瞿云天暗骂自己真是个大春绿，自己无缘无故去捅什么马蜂窝，要马蜂窝自己掉的，它蜇人也不会往死里蜇，迁怒别人毕竟也没那么大的底气，可自己知道是马蜂窝还捅，被蛰也是活该。

　　瞿云天不知道怎么辩解，只能尴尬的挠挠头，道：“这个，、、、仙法不是我说的。”

　　“不是你说的难道还是我说的？”柳眉怒道。

　　“恩，仙法其实真是你说的。”瞿云天讪讪笑道，给了柳眉一个很肯定的回答。

　　想想还真是自己说的，柳眉就没语言了，她拾起被自己摔在碗上筷子，恨恨地扒了两口饭，仿佛这饭跟她有仇似地。

　　“别吃光饭，要吃菜。”瞿云天提醒道。

　　柳眉刚想夹菜，听见瞿云天这么说，哼了一声，硬是将筷子拿了回来，再狠狠的扒了两口饭，过了许久，柳眉才轻声问道：“你打算这么做账？”

　　瞿云天点点头，柳眉又道：“这样也不错，很容易看明白，如果不说，别人也看不懂我们楼里的账目。”想了想又问道：“你真的不会仙法？”

　　瞿云天点点头恩了一声，道：“真的不会。”

　　柳眉叹了口气道：“原来你真的只是个账房先生，没事了，你先去休息吧，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柳眉学习大乘道法的愿望就这样落空了，不过能请到一个看起来比陈强更会做账的先生,自己这点小愿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只能怪自己没有福分学到仙法，乖乖的接受了瞿云天只是个做账先生的事实。但是瞿云天胡乱将账本当做仙法，这怕是对神灵的不敬，为了自己刚请来的这位算账先生不会被神灵惩罚，柳眉打算过几天上张仙师的道观里求菩萨保佑，道观里有没有菩萨，柳眉也不清楚，但拜拜总是好的。

　　眼下除了求神拜佛，还是要打开门做生意，维持生计，但显然受到沈万三赌场案的牵连，整个周庄都显得异常沉闷，周庄不是沈万三的，但周庄的灵魂却是沈万三，如今沈万三被关押，周庄被推到了这次禁赌的浪潮顶端，为了一个沈万三，周庄一天之内整整七家赌场被连根拔起，差不多一百号人被关进了长洲县衙大牢，影响不仅如此，整个苏杭地区都受到了严重打击，整个江南一带用经济建立起来的体系也变得摇摇欲坠，在这种大形式下，怡红楼每况愈下的现象也就不事特别奇怪了。

　　瞿云天看了看账本上越来越差的数据，心想如此下去，估计没等沈万三被放出来，这怡红楼都已经顶不住了，求神拜佛没用，要应付眼前的难关，瞿云天有办法，但眼前并没有走到能让瞿云天操心的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