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廉的涂鸦估计没有一个人能看懂,柳眉也一样,完全不明白瞿云天手中的涂鸦是什么,问道:“这些乱七八糟的是什么?”
瞿云天没有回答柳眉的问题,开始将一张一张涂鸦摊在地面上,铺满了一地,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瞿云天问不明所以的柳眉道:“知道拼图吗?”
“拼图?”柳眉绕着所有涂鸦走了一圈,问道:“拼图是什么?”
“就是将一幅画切成无数块,放乱之后重新铺成一幅图。”瞿云天放完最后一张,说道。
柳眉摇摇头,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拼图,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瞿云天也不在意,又没有让柳眉自己动手,这是让柳眉帮把手而已,对柳眉说道:“没玩过没关系,一会帮着看看有什么地方拼得不对的,指出来就可以了。”
柳眉点点头,她也是对这种玩法生出了兴趣,天色有些晚了,烛光的亮度有些不够,柳眉又去拿了几盏灯笼,扫除了瞿云天屋里的昏暗,瞿云天早就开始玩起他的拼图游戏了。
宋廉的那些涂鸦就是一副巨大的拼图,从翻看了宋廉这些所有随手的涂鸦之后,瞿云天就已经知道了,也幸亏宋阳私自藏起了这些涂鸦,否则,这样一副巨作也将会被人扔进厨房的火灶里,瞿云天看着地上所有的涂鸦,一张一张找,一张一张调换,柳眉时不时更正一番,虽然有两个人,也是一项巨大的工程,一百来张大小相同,上下左右不分的涂鸦要拼凑出来,确实困难,那些清楚方向、有齿扣合、还有图像比照的拼图和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儿科。
足足三个多时辰,也就是瞿云天手上机械表走了六个多小时,瞿云天和柳眉都不停的在观察,不停的换,也算是柳眉上手比较快,而且对这种玩法产生了兴趣,帮着瞿云天省下了不少功夫,要不然恐怕瞿云天要忙上多出一倍的时间,最后两张纸调换好位置,瞿云天长长舒了一口气,柳眉虽然没有瞿云天这么累,可也累得够呛,不过看着地上已经铺好的一副巨作,成就感还不小。
拼凑出来,瞿云天和柳眉又忙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将这些画粘到了瞿云天房里东面的墙上,这是让任何人都惊叹的巨作,画上的是黑白的巨大城市,却处于毁灭的边缘,上面是烈火刚过的废墟,满目疮痍,瞿云天摇摇头,叹道:“这才是天才啊。”
“是神童宋阳画的?”柳眉也对这幅巨作惊叹不已,联系到今天瞿云天去了宋府,而且是去作为宋阳的老师,自然也就联想到宋阳的身上。
“宋阳虽为神童,但也没有这样的本事。”瞿云天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拼凑起来的画,回答道:“这是宋阳之弟宋廉作的。”
“宋廉?”柳眉显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她有些奇怪为何又牵出了一个宋廉,问道:“你不是去作宋阳的老师吗?”
“推了。”瞿云天说得满不在乎,就像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道:“我教不了宋阳。”
柳眉不满意瞿云天的态度,吼道:“说清楚点你会死啊?”
瞿云天摇摇头道:”不会。”看着柳眉有发飙的迹象,瞿云天赶紧道:“就是我跟宋阳他妈说我教不了宋阳,让他们重新找个老师给宋阳。”
这和刚才说的有分别吗?柳眉无奈,打了个哈欠才发现自己已经很困了,原本一起拼图的时候她也没发现有多困,现在停下来,发现都已经深夜了,也就没有多少精力听瞿云天东拉西扯,风情万种的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白了瞿云天一眼,便出了瞿云天的房间。
瞿云天更是累得沾床就睡着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瞿云天又是一觉便睡到了太阳晒到了他的屁股上,一直到如梦叫他起床,他才不情愿的爬起身来,挠了挠那跟鸡窝有得一拼的乱糟糟的头发,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窗口。
“宋通判和宋夫人都过来了,是找你的。”如梦在门外说道,声音有点像早晨鸣叫的黄鹂。
瞿云天又打了个哈欠,吧唧吧唧嘴巴,右手揉了揉脸颊,用力的晃了晃脑袋,仿佛要将周公甩出十里八千之外,别说还是挺有用的,终于清醒了一些,问道:“谁来了?”
如梦又重复了一遍,瞿云天听完又躺了回去,嘴里不忘嘟囔道:“一会就起来了。”
如梦知道瞿云天有赖床的习惯,每次瞿云天都会说一会就起来,可每次一睡下去又不懂得醒,如果没人叫他恐怕他还能睡到吃晚饭,如梦怕瞿云天又睡着了,继续拍了拍门,道:“你在不起来我进去了。”
瞿云天无奈,知道拖不了了,只能用力睁开了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不仅没能挺起来,还差不多将自己扔到了床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想幸亏自己手脚还算伶俐,否则摔下床去,恐怕哭都哭不出来,经过这么个惊吓,瞿云天终于变得清醒了许多,听见如梦又敲了一次门,瞿云天赶紧理了理被自己踢到床下的被子,冲着门外的如梦道:“这就起来了,你先过去帮我招呼着,我洗漱完毕了马上过去。”
如梦走了,瞿云天舒了口气,瞿云天到不是怕如梦看见自己踢被子下床的样子,而是昨天晚上不知怎么搞的,开始没脱衣服,到今天早上一看就发现自己身上只剩下一条平底`裤,近乎裸`睡,要让如梦看见自己这副样子,说不定会扇自己一个耳光,然后指着自己说流氓了,女人,没办法,就是有这种反客为主的优势,所以男人有暴露癖的都被称为流氓,女人有暴露癖的一般还能获得赞扬,这就是差别。
瞿云天收拾好自己,便匆匆的去前面招待因为自己几句话便赶过来的宋怀安一家四口,要解决宋阳的问题,必须要解决宋廉的问题,而要解决宋廉的问题,就有两个难题,一是说服宋怀安,而是说服宋廉自己,如果自己猜得不错,宋廉很多时候恐怕都是在别人歧视的眼光下生活着,所以才会变得如此孤僻,如果别人歧视,宋廉还不至于此,但如果是宋怀安又将宋阳和宋廉相互拿着他的标准来做比较,恐怕这才是宋廉真正的问题。
果然,宋怀安一家四口有些泾渭分明,宋怀安和杨巧保持的距离是身为多年夫妻该有的距离,杨巧站在宋怀安的右边,而宋阳则是站在杨巧的右边,离杨巧的距离虽然有些远,但不至于如同离宋怀安一般,已经到了只是熟人的距离,宋廉更甚,远远的站着,和宋怀安的距离就如同陌生人一般,而且更是一言不发,由此可见,瞿云天猜想宋廉恐怕是因为宋怀安的责骂和歧视才会变得如同废墟一般,而且宋廉能出现在这里,恐怕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杨巧这个当母亲的努力。
宋怀安看见瞿云天走出来,便站起身来朝瞿云天抱了抱拳,瞿云天迎了上去,道:“宋通判,实在是抱歉,本来应该是我去造访宋通判的,无奈一些事情只能在这里才能向宋通判说明,让宋通判跑一趟,实在是抱歉。”
宋怀安谦让道:“哪里哪里,儿宋阳之事,有劳瞿先生挂心了。”
“宋老将我当作自己人,我也就不客套了,这次让宋通判过来,主要是为了宋廉之事,相比宋夫人已经提起了吧。”瞿云天问道。
宋怀安听到这里,目光稍稍看了看杨巧,并没有说话,只是杨巧有些显得有些尴尬,宋怀安不愧是在官场上混着的人,眉头仅仅一皱,便恢复了常态,如果不是瞿云天一直留意宋怀安,恐怕也看不出宋怀安此时想的是什么事情,只见宋怀安道:“有劳瞿先生了。”
看来是杨巧说谎了,为了将宋怀安骗到柒月饭店来见瞿云天,杨巧说的恐怕是为了宋阳之事才叫宋怀安一同前来的,这样看来,宋怀安恐怕从心里不愿意让人知道宋廉的事情吧,也就是说宋怀安从宋廉学习不好开始,便产生了强烈的偏见,看来正如瞿云天猜测一般,宋廉之所以如此沉默寡言,正是由于宋怀安的冷漠。
瞿云天没有反驳别人做法的欲望,只是觉得无力,棍棒底下出孝子,这是最常见的教育方式,但像宋怀安这样让自己儿子边缘化的做法,瞿云天手掌有些发痒,要教育好孩子,看来首先要教育的就是为人父母之人,瞿云天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如果不是因为宋廉这样一个天才,恐怕瞿云天也懒得去改变什么东西,他再也没有原来的满腔热忱,只是淡淡地说道:“跟我来吧,给你们看一样被忽视的东西,宋阳,在这里看着小宋廉”说完自己走了。
宋怀安和杨巧对望了一眼,将宋阳和宋廉留了下来,两人跟着瞿云天一起到了瞿云天的房门前,瞿云天伸手推开自己的房门,道:“进去吧,要看的东西全部在里面。”
宋怀安和杨巧进了瞿云天的房间,首先映入眼前的便是那一大幅如同拼图般的巨作,让人震撼,宋怀安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图画,惊讶地说道:“上面画的是周庄?怎么四处烈火熊熊,全城如同废墟一般?”
瞿云天没有回答宋怀安,只是问杨巧道:“宋夫人是否看出了什么?”
杨巧仔细看了看,又走进摸了摸,不太确定地问道:“这是宋廉每天在屋里乱写乱画的东西?”看见瞿云天点点头,算是证实了杨巧的说法,杨巧仔细的摸了摸墙上的图画,问道:“难道廉儿一直都是在画这些东西?”
“整整一百一十七张,就是宋廉每天乱写乱画的东西。”说完,瞿云天转头望着不明所以的宋怀安,问道:“宋通判,上面画的是周庄吗?”
宋怀安迟疑了一番,最后还是说道:“没错,这确实是周庄。”
瞿云天看着宋怀安,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即使笑着,也充满了苦涩,他说道:“错了,宋廉画的不是周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