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打开折扇,白捡迈着八字步,朝大门口不紧不慢的踱去。
“见过小姐。”走到云翳面前,白捡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九十度大礼。
“先生不必行此大礼,你是我父亲请来的先生,可不是家丁。”
云翳俏脸微红,本想伸手扶起白捡,但一想到男女有别,忙又缩了回去。脸上羞意,衬得一双眼睛,愈加水灵。
白捡看得,忍不住一阵心动,小心肝扑嗵乱跳,就连脑中白阴他们,也笑着调戏了他几句。
“小姐请。”镇定住心神,白捡大袖一引。
一行人,就这样在街上慢慢悠悠的逛了起来。女孩子家,自然都喜欢逛街,再加上云翳为人平和,对两个丫环也不错,一路上,倒是欢声笑语不断。
“咦,那不是玲儿小姐吗?没想到她也出来逛街了。”
突然,丫头如花,指着前面一个女子说道。
“还真是玲儿妹,走,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云翳定睛一看,果然没错,于是笑着对几人说道。
“玲儿小姐是谁?”白捡落在后面,低声问菜花。
“她呀,是小姐的干妹妹,也是张知府的女儿,叫张玉玲。”
“张知府的女儿?”
嘿,白捡心中一乐,这个世界连官位名称,都和西华洲,一模一样。
“是啊,不仅如此,玉玲小姐还是陈天乔的干女儿,几乎所有大户人家,都认她作干女儿。”菜花加快脚步,追上了云翳。
“嘿嘿……敢情是都想巴结这个张知府吧。”白捡眼睛一亮,折扇轻敲手心,已然有了打算。
“在下白捡,见过玉铃小姐。”
走到云翳身边,白捡朝着陈玉玲行了一礼。
这张玉玲,长得甚是可爱,尤其是她的,一双大眼睛,仿似会说话一般。
“你是……”瑶鼻轻皱,陈玉玲并不记得,自己认识眼前这个斯文书生。
“他是我爹昨天刚请的先生。”
云翳凑到玉玲耳边,轻声说道。
“哦~他就是昨晚那个,奈何先生啊!”
玉玲捂着小嘴,娇笑着说道。
“奈何先生?”云翳有些不解。
“就是他那句:奈何奈何可奈何啊。就连我爹,也赞叹不已,说此诗之创意,前无古人,前面三句叫人惊怒,收尾一句,却让人惊喜。所以喽,我就叫他奈何先生咯。”
玉玲笑着解释道。
听玉玲这样一说,就连云翳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对了,昨夜我奶奶的寿宴,你为何不来?”拉着玉玲的白嫩小手,云翳嗔声问道。
跺了跺脚,玉玲气呼呼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想来吗?只是陈小乔那厮,着实可恶……”
“怎么?陈小乔昨天又来缠你了?”
听玉玲这么说,云翳捂嘴笑道。
“哎呀,姐姐你又笑我。”玉玲看到云翳的表情,着急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看见他,心里就烦。要不是我爹逼我,我才懒得理睬这种只知仗势欺人的货色。”
“我知道,我这是逗你玩呢。”云翳俏笑着说道。
“好啊,原来是姐姐故意气我的,看我怎么对付你。”
玉玲将两只小手放在嘴边,轻轻哈了两口气,便往云翳身上抓去。两个俏娇女子,嘻嘻哈哈的吵成一团。
“红豆,卖红豆喽,刚摘下来的新鲜红豆。”
一个农夫模样的中年汉子,挑着担子吆喝着。
“今年怎么这么早,就有红豆卖了。”
吵闹中的二女,停了下来。玉玲对着那汉子喊道:“喂,卖红豆的,你过来。”
那汉子听到后,笑呵呵的挑着担子走了过来。
“两位小姐,这是新鲜的红豆,是我婆娘刚摘下来的,最适合用来煮粥了。”
“你这红豆怎么卖?”云翳问道。
“六文钱一两,如果小姐一次买一斤,那便优惠些,给八十文钱就可以了。”汉子憨厚的说道。
“哇,这些红豆好大。”
从筐中抄起一把红豆,玉玲叫道。
“这些红豆确实不错。”云翳一边说,一边对白捡喊道:“白先生,白先生,你来看看这些红豆好不好。”
白捡自二女吵闹时,便已看得呆了,痴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差口水流出来了。听得云翳的呼声,才惊醒了过来,朝她们走去。
“小姐唤我何事?”
“先生你看,这些红豆如何?”
“红豆?”白捡眉毛一扬,这个世界也有红豆?
抄起一把细细观看,却不是西华洲流传的那种红豆,倒是很像赤豆,只是个头大了一些。
“颗粒饱满,大小均匀,不错不错,而且闻着有股子清香,应该是新摘的吧。”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跑?怎么说白捡也活了百年之久,见过的灵药仙草也不少了,说得还真像一回事。
“公子好眼力!”壮汉笑呵呵的说道。
脑中灵机一动,白捡两根手指,夹住一粒红豆,迎着太阳,高高举起。闭上双眼,又将红豆放在鼻尖轻嗅两下,沉声吟道: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好诗!”
眼中冒着点点星光,无比崇拜的看着白捡,云翳赞叹不已。
“诗是好诗,但理却说不通啊。”倒是玉玲,品出了诗中的不对之处。
“如何说不通?还请妹妹细细说来。”云翳说道。
“很简单啊,盛达城地处北疆,诗中却言南国,此一不通;红豆本是粮食的一种,何来相思一说?此二不通。”
玉玲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由此可见,此女的思维,十分的缜密。
听玉玲如此说,云翳也将目光转向白捡。
“呵呵,要说起来,这红豆,可有一段凄美的传说。”
折扇轻敲掌心,对二女说道:“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云翳点了点头,吩咐卖红豆的汉子,给她们各称了两斤红豆后,对白捡说道:“前面不远处,有个茶楼,不如我们去那里,坐下来慢慢说。”
点了点头,一行人便往茶楼缓步行去。
上得茶楼,待小二泡来了茶水,拿来了点心之后,云翳和玉玲便催促白捡,赶快将那传说细细道来。
“果然,对付女子,不仅要有文采,还要有口才,幸亏小爷我口才上佳,我就不信,这个故事摆平不了你个小丫头。”
白捡心中暗笑,眼光不着痕迹的,扫了玉玲一眼。
碗盖轻轻划过,将漂浮着的茶叶拨到一边,白捡轻轻的啜了一口茶水,吊足了二女的胃口后,缓缓说道:
“相传,古时有位男子出征,其妻朝夕倚于高山的大树下祈望。
因思念边塞的亲人,哭于树下,泪水流干后,流出的是粒粒血滴。
血滴化为红豆,红豆生根发芽,长成大树,结满了一树红豆,人们称之为相思豆。
日复一日,春去秋来,转眼三年便过去了。看着和丈夫一同参军的伙伴,一个个回到了家中,妻子以为,自己的丈夫战死在了沙场。
悲痛欲绝的妻子,在树下哭了三天三夜之后,咯血身亡。大树的果实,寄托了妻子心中的思念,依然静静地矗立在山上。
谁知十年后,丈夫突然回到了家中。
原来他所在的军队,因将领的失误,被敌人整整围困了三年。虽然他们后来拼死冲出了包围圈,但却和国内失去了所有的联系,只能在敌人的土地上,打起了游击。
幸运的是,他所在的国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他们这才得以回到国内,因为作战有功,他被升为了将军。
本以为,能给自己的妻子一个惊喜,谁知道回来后才发现,他与妻子意已天人永隔。”
说到这里,白捡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水。
“那后来呢?这个丈夫怎么样了?”
玉玲一把抓住白捡的袖子,眼眸通红的问道。
许是白捡说的太真实了,又或是女人生来就感情丰富。玉玲和云翳两人,早就红了眼眸,就连边上的菜花,也流下了泪水。
又喝了一口茶水,白捡缓缓说道:
“后来,这个丈夫辞去了官职,回到了家乡,每日坐在红豆树下,用树叶吹着妻子生前,最喜欢听的乐曲。
不管家人如何劝说,他始终坚持,终身未娶。孤居了三十后,也在红豆树下,与世长辞。”
“呜呜呜”
抽泣声传来,白捡抬头一看,却是二女和丫环们,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太感人了,要是我也能遇到这么痴情的人就好了。”玉玲泣不成声的说道。
云翳一边流着泪,一边轻轻拍着玉玲香肩安慰她。
“哎……”
一声叹息,白捡推开小窗,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低吟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念完之后,白捡对云翳说道:“小姐,在下心中不适,不能再陪小姐散心了,我先回去了。”说完这些话,也不等云翳点头,嗵嗵嗵跑下楼去。
原来,刚才不知怎的,白捡突然想起了裙子,心中十分难受。
“妈的,以后小爷再不做这样的鸟事了,把自己也陷了进去。”
冲出门口,白捡高高扬起头,使劲忍住要掉出的眼泪,袖子狠狠抹了两下眼睛,朝冠东府走去。
“这个奈何先生,还真不是好人,把我们弄哭了,自己却拍拍屁股走人了。”
玉玲一边抽泣,一边说。再看到云翳哭花的脸蛋时,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真真如小孩一般,哭笑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