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峰的一番话说得杨伟青和凌绍两人雾头雾脑,不知道刚才的情况是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
凌绍怒气未消,说道:“不管那个家伙是什么企图,他打伤了冯师弟,害得冯师弟落入官府手中,此仇不报妄自为人!”说完将长剑深深地刺入地下。
“凌师弟,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冲动鲁莽的习惯,现在根本不是考虑怎么报仇的时候,而是等綉儿回来商议收集证据的事情。”程天峰竖着眉头道,他虽然只是凌绍的师兄,但更像是师父的口气,这时看见杨伟青尴尬地站在一旁,问道:“对了,这位小兄弟是谁?”
凌绍想起凉了他很久了,急忙道:“这是我在大牢中结拜的兄弟,叫杨伟青。”
程天峰向他致谢了一下,说道:“多亏小兄弟刚才出言指点,不然程某真可能会败在那人手下。”
“举手之劳而已,我还得多谢远剑门的英雄好汉助我逃脱大牢呢。”杨伟青边说边不好意思地直摆手。
程天峰打量了他一番,见他不过二十岁年纪,微觉纳闷,说道:“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却似身怀上乘武艺,刚才那汉子发射的暗器无形无踪,你却能够判断地出来,请问小兄弟是哪门哪派?”
杨伟青顿时一愣,连忙摆手道:“我不是江湖中人,也不会武功,至于刚才我能看到那个人招数,其实是……”说道这里顿时语塞,因为自己行走冥界的事情一旦出口,人家不信倒还摆了,甚至可能认为他在开无礼的玩笑。
程天峰见他面露难色,笑道:“小兄弟不方便说就算了,可惜老朽无法与令尊师见上一面,讨教听声辩器之法。”
他言语中已经确定杨伟青身怀武艺,这让杨伟青大感尴尬,还想再作解释,却听见远处一个女子的声音喊道:“爹爹,爹爹!”
程天峰惊喜地站起身来,向那女子道:“綉儿,你可算来了,打探到什么没有?”
“打听到了,不过不过……哎?你们把凌师叔救出来了?怎么还一脸沮丧,对了,冯师叔呢?”那女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了一大串话,语无伦次。
杨伟青听着这女子声音总觉得耳熟,不由得看向她,只见她二十上下,身材高挑,面容姣好,虽然比不上滕百灵的天仙容貌,也是个不折扣的美女,但却十分眼生,心下纳闷。
那女子见到杨伟青一双眼睛只盯着自己看,向后避开几步,没好气地问道:“爹!这个小子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他?“
凌绍怒道:“你这丫头不得无礼,他是你凌师兄的把兄弟,叫杨伟青,你喊他杨叔叔就行了。”
“啊?”那女子眼睛瞪得跟灯笼一样大,一脸窘态的说道:“他……他跟我年纪差不多,凭什么当我叔叔?”
“这就是辈分,别说他跟你年纪相仿了,就算比你小,也是你叔叔,谁叫我是你师叔呢,哈哈。”凌绍爽朗地说道,有意逗逗侄女。
那女子秀眉皱得跟个八字一样,嘴里哼了一声:“我不叫!”
杨伟青心中也暗觉好笑,也不稀罕占这点便宜,说道:“姑娘爱怎么叫,怎么叫就是。”
那女子昂然道:“那当然了。”
程天峰责视了女儿一眼,歉意地说道:“这是小女程綉,从小就爱跟我习武练拳,一点女孩儿家样子都没有,让你见笑了。”
几人劫狱出来之后,因为冯鹤的落困而闷闷不乐,被程綉冒出来一胡闹,气氛倒也愉悦了不少。只有程綉莫名其妙多了个小叔叔,心中很是不爽,不断地怒视杨伟青。
程天峰为人沉稳,放不下正事,问女儿:“你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呢,到底打探得怎么样了?”
程綉道:“陆刻松这家伙果然狡猾地紧,凡是有关的目击证人,他都一一杀人灭口,我先是想找到那个验尸官,到了他家中才知道,原来他已经被人半路杀害,抛尸井中。随后我又遇到了一名女子,她跟我说出了她看到的一切,但可惜住店的时候被人杀死在房间里,连眼睛都被挖了出来。”
听她说到这里,杨伟青感到浑身一阵肉跳,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你就是那晚客栈那个夜行人?”
“怎么了?”程綉疑惑地看着他,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哈哈笑道:“你就是那个半夜里被吓得大喊大叫的人?真是个胆小鬼。”她这时抓住了杨伟青的把柄,立马施行报复。
杨伟青无心跟她争斗,只问道:“你为什么要潜入客栈,还装弄鬼?”
“谁装神弄鬼了?我只是不小心走出点脚步声,就把你们吓成哪样。”
看女儿又开始取闹,程天峰将她拉到一旁,对杨伟青道:“小女是我派去打探情形的,听说陆刻松那厮和官府之人狼狈为奸,私吞赈灾银两,害得童山镇病情严重,所以我让她看紧他们动静以便找出一些证据,若是巧然遇上了小兄弟,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杨伟青陷入沉思,从程綉刚才的话语中获悉,当夜客栈里那脚步声确实是她,但是厢房里那个无眼女鬼乃是真正存在,便问:“那被杀的女子死之前跟你说她到的一切,到底是什么?”
“这关你什么事啊?不跟你说!”程綉向他扬了下眉毛,有意与他作对。
凌绍却也急了,说道:“别再耍你的小脾气了,我和你爹也想知道呢。”
“好吧。”程綉无奈地耸了下肩,说道:“那女子说,她有一日经过玉水河上游的堤坝,看见几个人鬼鬼祟祟地用铁锹在河堤的底部铲着,似乎想在河堤上槽个洞。”
“在河堤上槽洞?”凌绍愕然问道。
“恩,她当时也觉得奇怪,便过去问那几个人在干什么,结果那几个人脸上就露出了惊慌之色,然后就跑掉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在河堤上槽个洞必然是要将河堤摧毁,怪不得前些时日玉水河洪灾泛滥,淹了好几个村镇,居然是那个几人所致,却不知道他们受何人指使。”程天峰性子沉稳,这时也怒不可遏,胡须微微发颤。
杨伟青更是觉得胸口被捅了一刀,呆道:“原来我娘和乡亲们丧身洪水,竟是被他们所害。”他之前以为母亲的死是天灾所致,无可避免,此时知道河堤是被人故意摧毁,更加觉得母亲死得冤,当下悲伤和愤怒充斥全身。
“不知道那些人摧毁河堤为得什么,那女子发现了他们的动作,所以被他们杀人灭口。”程天峰思索着说道。
“那为什么他们不当场把她杀了?”程綉问道。
“这很容易解释,那几个槽河堤的人只是奉命行事,他们被当场发现时不敢擅作主张,毕竟杀人绝非小事,所以他们只好回去跟他们主子禀报,得到他们主子的指示之后才追寻到那女子,将她杀害于客栈之中。”
“这是陆刻松的惯用手法,我估计这幕后黑手十有八九是陆刻松和刘炳元。”凌绍暴怒着说道。
杨伟青在一旁默然不语,他听着几人对话,从中知道了县官刘炳元和举人陆刻松很可能就是杀母仇人,虽然他们不是亲自动手,但绝对是罪魁祸首。想到这里一股复仇的火焰心中燃起,发泄地一拳打在一棵大树杆上。
凌绍看见他这番摸样,知道了他心中的悲痛,说道:“兄弟别急,你娘的仇一定会报,常曲县这么多受难百姓的仇也一定要报,这一年多来,我们远剑门的师兄弟四处寻找证据,就是要将刘炳元和陆刻松的罪行公布于世。”
他说道这里,想起了上个月在刘府偷出的账本,便问程天峰:“师兄,裴师弟跟你碰头了吗?”
程天峰脸上微变,说道:“上次你们二人潜入刘炳元的府中偷出账本,你为了掩护他逃脱被抓入大牢,为何他也不见了踪影?”
“什么?难道裴师弟到现在也没找到你们?”凌绍当下惊道。
原来,他们口中所说的“裴师弟”名叫裴青岩。为了找出刘炳元贪污受贿的证据,上个月他与凌绍两人潜入刘府账房中,偷出了记录财支的账本,却被发现了,于是两人一直被追到了童山镇,眼看无处可逃。凌绍让他带着账本藏在小镇旁的一口枯井之中,自己引开了追兵。原本以为他已经安然逃脱,没想到现在还没有下落。
“那他现在是在何处?”程天峰沉声说道,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问道:“你们被追的当天是何日?”
凌绍被他这一问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想起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努力回忆了一会说道:“好像是三月二十日。”
“原来如此,就是在当天,童山镇发现了瘟疫,昌曲县官兵当天就对其封锁,不住任何人进出,看来裴师弟是被困在里面了。”程天峰沉声说道。
“怎么会这么不巧?”凌绍感到十分懊丧,至于瘟疫的事情,他一点也不知道,毕竟被关入大牢之后,他便与外面失去了联系,不知道这一个多月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程天峰也是一脸的沉重,继续说道:“直到二十日过后,朝廷那边下放了一批救灾官银,用于救治瘟疫病情,这才让童山镇的百姓死里逃生,但偏偏这时,上游的河堤又被毁了,洪水冲将而下,童山镇一百多人无一幸免。”
杨伟青从军回来不久,刚回家就赶上了大水,却不知道之前童山镇出现过瘟疫之灾,只是隐隐感觉到:水灾、瘟疫还有连环的凶杀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但这些事情有着什么样的关联,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不管如何,现在回到童山镇寻找裴青岩是首件要事,自从洪水过后,官府便解除了对童山镇的封锁,各条通往镇上的小路已经畅通无阻。
本来寻找师弟是远剑门的门内之事,杨伟青理应不需同行,但是他心中一来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二来与他们同仇敌忾,打算助他们一臂之力,于是决定他们一同前往。
程天峰和凌绍当然也乐意多个同伴,至于程綉心中虽然也不悦,但是大事上她还是不耍性子,也就没说什么。
就这样,一行四人往童山镇前去,踏上了揭开那背后阴谋的艰苦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