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静的大营中泛起几点火光,将士们早已休息,只有当值巡逻的士兵拿着长枪短剑,在营中逡寻,以防有敌人偷营。
苏哲尔治军极严,若是夜间当值的士兵,敢饮酒做乐,耽误了巡营,将会被处以重罪,这一点,倒是同草原上其他各部有所不同。
摩图人向来不注重这些军纪军规,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拿起刀剑的牧民,战争,对他们来说就是大规模的抢掠,他们还保持着强盗的习性。
所以,当初苏哲尔偷袭沃森部时,才会顺利得手,一夜之间,将整个部落吞并。
而自从那一战后,苏哲尔深知了偷营的厉害,这才下了严令,任何人在夜间当值期间,不准饮酒,更不准无故缺勤。否则,一律军法从事。
曾经有一个苏哲尔的远亲,仗着与苏哲尔关系极好,当时已被提拔为苏哲尔的副将,位在瓦连京之上。
在一次夜间当值时,擅自饮酒,结果他醉醺醺地去巡营时,正好被苏哲尔撞上,当即就被砍了脑袋。
这件事,便是连德蒙族长也知道,他当时还责怪苏哲尔不该如此严苛,都是同族,何必这么不饶人。
可苏哲尔却说,若是两军交战,他醉酒巡营,会耽误大事。今天不斩他,明日就难何其他人不会跟他学,若是整个大营都同他一样,这兵也就没法带了。
若是连令行禁止都做不到,还打什么仗,在这苦寒的图布鲁河流域立足,四周皆是虎狼,如果不将队伍打造成一支铁军,恐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步拉德洛斯的后尘。
而自从苏哲尔将自己的副将斩杀后,军风大变,手下的士兵知道了苏哲尔六亲不认,便什么事情,都不敢怠慢,在任何时候,都一丝不苟的执行军令。
所以,苏哲尔的大营,便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
只是,再严密的铁桶,总是会有些缝隙,更何况这支从牧民中征召起来的军队,其素质,较职业军人,总还是差了许多。
黎明前的时候,总是最黑暗的时候,两个士兵抱着长枪,在营盘中巡逻,路过一处营帐时,发现不远处的草丛中,仿佛趴着一只兔子,正在啃着青草,两个人不由兴奋起来。
“喂,看见没,那边有只野兔,抓来烤着吃不错。”个子稍高的大汉用胳膊撞了一下右边的士兵,低声说道。
别一名大汉撇了撇嘴:“别胡闹,大个子,巡逻呢,要是耽误了将军的大事,你有几个脑袋。”
大个子一脸的不屑,“瞧你这点出息,这都不敢。咱们刚轮过岗来,怕什么,又没人知道。将军说不许饮酒,可没说不让吃肉。咱们把兔子抓住,一会儿换岗后,去营里扒了皮,烤一烤正好吃个痛快。”
“这倒也行,那就利索点,别让人撞见。”
“你放心,不抓只兔子么,还费什么事。”
两个人看看左右没人,便悄悄地向那只兔子靠近,小兔子只顾啃着青草,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似是全然不觉。
大个子将长枪交给同伴,一个虎扑,整个人扑了过去。
他身手确实不错,一下子就把兔子扑在了身下,抓着两只长耳朵,将兔子提了起来。
他兴高采烈地转身,却发现,同伴已经倒在了地下,一名倾城美女正冲他盈盈而笑,她的手中却拿着一根巨大的木棒,想来就是这根木棒将同伴砸倒。
他一时有些口干舌燥,他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子,纤细柔弱,肌肤如雪还有淡金色的长发,犹如梦幻中的雪山神女。
“难道我是在做梦,梦到了雪山上的大神。”大个子一时有些眼直,便人马上醒悟,眼前的大美女可是敌人。
他刚想大叫,就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柄匕首已经架在了颈间,一个声音低低地问道:“说,苏哲尔大帐在哪。”
大个子刚要挣扎,前面的美人儿却抽出了一柄十字剑,抵在了他腰腹下的要害处,这个动作,顿时就让大个子汗如雨下。
他忙低声说道:“别,我说,我什么都说。”
女子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可是那柄十字剑,却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小腹。
两个人,正是阿芙罗拉和克恩特,两个人从图布鲁河一路向南,赶回努莱尔山。
一路上也曾多次靠近苏哲尔的大军,见他们走得极慢,不由非常奇怪,不知道苏哲尔要搞什么阴谋,在苏哲尔扎下大营后,克恩特提议,要夜探敌营,查一个虚实。
阿芙罗拉本来非常不同意这种作法,探营这种行动,小说上经常能看到,可在现实中却是少见。
因为实在是太过危险,在数万大军中,要想来去自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稍有差池,就会送掉性命。
只是克恩特却坚持己见,他认为,苏哲尔一定是在秘谋,如果不探出究竟,努莱尔盟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将会非常被动。
阿芙罗拉无奈之下,只能同意,但却坚持要跟克恩特一同探营,克恩特若是不肯,那就干脆别去。
克恩特没有办法,他也知道探营危险,不欲让阿芙罗拉掺进此事,可阿芙罗拉却是极为固执。
阿芙罗拉的理由很简单,她剑术比克恩特高明,身手比克恩特敏捷,万一有什么不对,她也能把克恩特救走。
克恩特想想也是,以阿芙罗拉的身手而论,若是一想走,还真没什么人能留得住她。
于是两个人便趁着夜色,溜进了苏哲尔的大营。
阿芙罗拉再次发挥了她的天赋,同一只正在附近觅食的小白兔沟通,然后这只小兔子就自愿当起了诱饵。
对于这种本领,克恩特着实羡慕,若是自己也有这种本领,那这草原上,到处都将变成自己的耳目,只是这种本领,却是他学不来的。
两个巡兵果然上当,在大个子扑住兔子的瞬间,阿芙罗拉一棍敲闷了另一个士兵,克恩特也转到了大个子身后,把匕首抵上了他的脖子。
大个子被克恩特制住,阿芙罗拉的十字剑又不离他要害之处,顿时怕得要死。
他紧张急了,连忙指了指远处“往那边走,最大的一座牛皮帐篷便是,那座帐篷的门口趴着将军的爱犬,是一条硕大的雪獒。
“哦,这倒是个麻烦?”克恩特暗自思索,怎么对付那只雪獒,若是一个不好,引起苏哲尔的警觉,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怎么扎了这么大的营盘?”克恩特低声问。
大个子不敢撒谎:“回这位英雄,我们苏哲尔将军,一共带来了四万精骑,全是部落中最优秀的骑手,个个能以一当十。”
“这就对了。”克恩特暗自点头,这个数字和他预想得差不多,他和阿芙罗拉一到大营边上,就觉得有些不对,这座营盘太过庞大了,根本不象一个三四万人驻扎的营盘。倒象是驻扎了十万大军。
“原来苏哲尔是在虚张声势?”他心下暗道,他把匕首在大个子的脖子上蹭了蹭,说道:“说,你们一路上为什么走这么慢,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这句话一出口,却是连他自己都愣了,对啊,苏哲尔明显是在等德蒙的大军,自己可真笨,竟连这个道理都没想透。
并不是克恩特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他把瓦连京的秘信调包后,就已经下意识的,不再去想援军的问题,永远不会来的援军,想他做什么。
只是他不去想,苏哲尔却一直在想,苏哲尔可不知道,自己的援军,因为瓦连京喝了一晚上的美酒后,就再也来不了了,他还巴巴地等着呢。
所以,克恩特看到苏哲尔的大军走得极慢,便感到奇怪,有些不明所以,可是他此时一质问营中的士兵,不用这个大个子回答,他自己倒是已经明白了。
大个子浑身冒汗,听说,这是苏哲尔将军的主意,说是要对山上的部落施加压力,还要让他们形成错觉,以为我大军战意不坚,从而会痹大意。
“哦?”这个大个子的话,却和克恩特的想法完全不沾边,克恩特微微有些诧异,“难道自己想错了?”
不会,苏哲尔不会那么草率,为了这点事情就放慢进兵速度。克恩特暗暗思索,或许,这大个子说得有些道理,也有这些原因在内,但这绝不是主要原因。
他握着匕首的手稍微用力,冷冷说道:“你这些话,是听谁说的?”
“是撒尔罕大人说的,他是大当户,管着两千多人,行军路上,他曾经问过苏哲尔大人,当时苏哲尔将军就是这么回答的。”大个子吓得快要尿裤子了,哆嗦着回答。
“这个样子啊!”克恩特轻声低语,想了想摇了摇头,苏哲尔的话应该是半真半假。想来,德蒙族长的事情,他的部下都不知道,便连信使瓦连京也不知道详情,显然是害怕走漏了消息。
那么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很可能是故意要欺骗部下,更是要欺骗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