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日敦大哥,你确信,你真的找到了什么宝藏?”
克恩特对胡日敦的有些失望,这个黑胖子没多少长进,就连骗人,也一点都不专业。
就拿现下来说,虽然他这个法子不错,可是在细节上却有许多的疏漏,一张军用地图,加上一座青铜雕像,就想让自己上当么,这实在是有些幼稚。
他这两下子也就是在波瑞恩高原上,糊弄糊弄那些牧人还行,要是跑到艾斯罗默帝国,用不了三天,恐怕就会被人抓进大牢里,去呆上几个月。
这骗术,实在太低劣了,根本没什么价值。
克恩特本来还想同胡日敦多聊几句,看看这家伙还有什么本事,只是听他啰嗦了一大堆后,决定直接了当地点醒他,不然的话,这家伙还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胡日敦是在给卢克办事,要是真惹出麻烦,那自己的利益也会受到损害。
他故做镇静,连连点头,“胡日敦大哥,你这办法不错,咱们应该详细谈谈细节,你看具体的事情,咱们要怎么分担。”
听到两个人要谈正经的生意,格尔泰连忙咳嗽一声:“那个,克恩特兄弟,我有事先出去一下,你们慢慢谈!”
这倒是出乎克恩特的预料,他倒是想让胡日敦出面把格尔泰支走,没想到格尔泰满通事故的,知道两个人要谈机密的事情,自己先行离开了。
格尔泰是豪爽,可他不傻,商人们要谈的事情,总是一些秘密,自己还是别在跟前碍眼的好。
他这一走,克恩特便没了顾忌,有些话就不妨直说了。
而胡日敦则更高兴,格尔泰和这小子是什么交情,自己心里没底,万一谈到紧要处,格尔泰要是看出什么,从中硬插一杠子,那自己即将骗到手的钱财,不是飞了?
走的正好!胡日敦心中暗乐,他不禁有些眉飞色舞,捋着两撇胡子笑道:“克恩特兄弟,我手上这个雕像,可是难得的宝贝,据说是古洛莱斯帝国的神明。不过,自从父神教兴起后,这尊神明就不受待见了,可这好歹也是六百年前的东西不是。拿到其他国家,总能换个好价钱的。”
“哦,胡日敦大哥,真有这种好东西啊,可是,我怎么看这雕像怎么象是汉米巴拉卡雕像?你不会骗我吧?”克恩特似笑非笑,从胡日敦手中劈手将雕像夺过,在手里仔细端详。
小巧的雕像以青铜雕成,一个独眼的将军手执短剑,傲然而立,一匹战马倒在他的脚下,似在发出悲鸣。这是标准的汉米巴拉卡雕像—死亡之岬的悲鸣,正是这位传奇英雄的悲歌。
胡日敦一怔,汉米巴拉卡是什么人,他不知道,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知道这么多,自己还真小看了他。
他不想在上面过多纠缠,连忙岔开话题:“是么,我也不晓得,反正是在墓中挖出来的。你知道的,六百年前的东西,有时候确实会有些偏差,说不准那些神明什么的,是按照某些名人的样子雕刻的。工匠嘛,总是按自己喜欢的样子来做东西。”
若是他在其他人面前这么说,也能掩饰过去。确实如他所说,神明的样子有谁见过,工匠们还不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来雕刻神像?
“胡日敦大哥,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克恩特不急不燥地反问道:“你说的宝藏有六百年历史,可是汉米巴拉卡是三百年前的人物,真有那么巧,六百年前的人,会雕刻三百年后的人物?”
“这个……”胡日敦不停地擦着冷汗,他哪里知道这些,以为随便找个工匠做些不入流的雕像,就能糊弄过去,发一笔横财。没想到,竟会遇上克恩特这么一个行家。
胡日敦对艾斯罗默帝国的历史并不太清楚,他一般也只在波瑞恩高原活动,或者走几趟东方大陆,这几年虽然也在学习艾斯罗默的历史,但还没那么精通。否则的话,也不至于犯下这么幼稚的错误。
看着眼前的克恩特一个劲儿的冷笑,胡日敦知道麻烦来了,自己要是不把这小子摆平,万一他跑出去四处宣扬,说自己是个大骗子,那自己在斯洛德克可就彻底没法立足了。
“咳咳……”胡日敦咳嗽了两声,强自镇定,“小兄弟果然了得,目光如炬,这个雕像当然不是真品,我只是在考验小兄弟的眼力。哈哈……,没想到小兄弟果然是个行家啊!”
他到底是经过不少风浪的人物,马上就找到了借口,加以掩饰。
克恩特心中暗笑,这个黑胖子,还想蒙混过关,那好,就看你能混到什么时候。
“原来这样,我说胡日敦大哥不至于这么糊涂,连这种小事也分不清楚嘛!”克恩特装作恍然大悟,接着说道:“胡日敦大哥,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藏宝图?”
“这个!”胡日敦有些犹豫了,藏宝图当然是假的,这么一张鬼画符,也是找了个画匠给搞的,那个画匠当时喝得醉熏熏的,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不是也有什么破绽。
眼前这个小子,看来并不象自己想象中什么都不懂。不给他看,一定会招来怀疑,给他看,说不准又会瞧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别的办法了,胡日敦颤抖着双手,极不情愿地将那张“藏宝图”交到克恩特手中,“克恩特兄弟,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千万别弄坏了。”
说这东西是买来的,还能推诿,一旦被克恩特发现不对,便说自己是被人骗了,多少还能保住些名声,要是名声坏了,自己可就真呆不下去了。
说起来胡日敦从来没这么郁闷过,自己这个经验丰富的老人,竟被一个毛头小子拿住了要害,实在是有些不是滋味,这要传到几个兄弟的耳朵里,他可多丢人。
“这个地图,我好象是在哪见过?”克恩特故作疑虑,犹疑地说道。
胡日敦一惊,但依然强作镇定:“怎么,克恩特兄弟,你也见过这张藏宝图,难道这藏宝图还不只一份?”
他这是要死撑到底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这张图是假的,要是那样,他胡日敦的名声可就真完了,还怎么样在斯洛德克混下去?
“唔!”艾纱莉实在憋不住了,一口奶酒直接喷了出来。这是什么藏宝图,皱巴巴地滚着毛边,上面用粗炭画得粗道浅一道的,有些地方因为受潮,炭迹糊在了一起,一大片一大片的。
克恩特也不想再装下去了,这种事情虽然好玩,可也够难受的。明明知道一切,却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实在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他直接大笑起来:“胡日敦,你拿一张军用地图冒充藏宝图,这办法是谁教你的。难道是卢克让你这么干的,这样子能骗得了谁?”
胡日敦大惊,这小子果然看出了破绽,不过他一听到卢克两个字,就是一喜:“小兄弟,你认识卢克将军?”
他这下心踏实了,原来这小子是自己人,难道他也是卢克派到高原上来的走私队?看来,这位卢克将军对高原上的贸易还真是看重,若是自己能把这趟差事办好,那以后一定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克恩特点了点头,承认了胡日敦的猜测,“我听卢克提到过你,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跑到斯洛德克,更巧得是,格尔泰居然把咱们俩凑到一块儿谈生意,实在是有些好笑。”
胡日敦这才回过味来,感情自己费了大半天的唾沫湦子,面前的小子一直都在看戏,这让他的老脸一红,没想到自己表演了半天,人家却早就知道了答案,那自己今天费这么多话,有什么屁用,不过象马戏团里的小丑一样,给人取笑罢了。
“真没想到,原来克恩特兄弟也是为卢克将军效力,不知道小兄弟这次来斯洛德克有什么秘密使命,又怎么会和努莱尔盟搭上关系?”胡日敦对克恩特的身份非常好奇,看这小子的年龄,很有可能是卢克的亲兵,不知道他在卢克面前能不能说得上话,有没有结交的价值。
克恩特一愣,原来这家伙以为自己是卢克的部下。忙把手一挥,笑着说道:“胡日敦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卢克的部下,我和他是朋友。上次我去他的大营时,正是你偷渡图布鲁河的时候,是我建议,让他把你招为己用,做些走私的生意,为大军筹些粮饷。”
这下轮到胡日敦吃惊了,原来自己能留下一条性命,还能在这高原上奔走,竟是眼前这个小子的功劳。
他倒没想过克恩特是在说谎,因为自己成为卢克俘虏的事情。除了卢克的亲信外,并没有外人知道,一个在草原上奔波的商人,是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何况自己为卢克走私,知道的人就更少。
“要是这么说,胡日敦能保住今天这条命,全是小兄弟给的,我还得多谢克恩特兄弟才是!”胡日敦满面真诚,端起一杯奶酒,向克恩特致敬。
克恩特连称不敢:“胡日敦大哥,这就见外了,这件事也只有你做才合适,所以我才会跟卢克提这个建议,你也不必为这件事情挂怀。”
他不想让胡日敦有什么心理负担,如今他为卢克的整个大军奔波,若是心里老装着其他事情,搞不好就出什么意外。做事情的时候不能专心,老是想着自己欠着某个人的人情,怎么能把事情做好。胡日敦如今的一举一动,可都关系着大军的粮饷,怎么能够马虎。
“哈哈,小兄弟说话倒是痛快,不知道小兄弟来斯洛德克有什么要做的?”他这是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刚才克恩特只提了自己和卢克的关系,却没回答他的使命,这让胡日敦非常好奇。
克恩特端起一杯奶酒,一饮而尽,然后笑了笑,“我这次来斯洛德克的目的,却是非常简单,就是为了赚钱,把手上的一批货倒卖出去。”
胡日敦这下愣住,他倒没想过,克恩特的目的是这么单纯。只为赚钱而来,这个自己可帮不上忙啊,他自己还想着赚钱呢。再有,自己和克恩特做生意有什么好做的?他和卢克是好朋友,难不成从他手里拿货,自己再付账给他,那不是左手倒到右手么,自己和自己做生意,有趣吗?
“怎么了,黑胖子,不知道刚才是谁说的,那批货不成问题,我全包了!怎么,这会儿的功夫,就不算了!”艾纱莉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克恩特和胡日敦幕后的老板是一伙儿的,这下可是有趣了,不知道他们两个能谈出什么生意来。
对于这笔生意怎么谈,艾纱莉根本无所谓,从左手倒到右手也好,还是右手倒到左手也罢,反正她不想过问这些。只要成交后分给她钱就行。
她唯一用了些心思的,就是强行留下了那批武器,她要为列昂尼德低价收下这批武器,同时她也答应克恩特,说服列昂尼德为克恩特在斯洛德克的贸易,提供一些特殊的方便。而这些方便也同样会给艾纱莉大量的好处。别忘了,老水手可是答应了,所有生意都会给艾纱莉抽百分之七的提成,给克恩特的方便,就等于是给她自己提供方便,意味着将会有更多的财富,流入艾纱莉的口袋。
艾纱莉的两个姐姐也住在斯洛德克城中,名义上,她们都是列昂尼德的养女,可是在这里,却没有几个人能接受她们,她们姐妹,不属于斯洛德克,只有沃森族原来的草原才是她们的家。
只是部族早已灭亡,拉德洛斯还被关在艾斯罗默帝都的大牢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父女重逢。
艾纱莉感念列昂尼德的恩德,却并不想在斯洛德克城永远住下去,那里的人并不欢迎她。
列昂尼德的子女,害怕她们姐妹将来会分争属于他们的家产。权臣们,会害怕她们随时以沃森部的名义,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整个斯洛德克城里,都有一种让艾纱莉感到压抑的气氛,这也是为什么,已经到了斯洛德克城的脚下,她却迟迟不肯回去看望两个姐姐的缘故。
山顶上的城堡里,实在是太压抑了。反而不如山脚下,牧民的帐篷里,更让她感到自由和舒适。
艾纱莉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生活,可以无忧无虑地和牧民们在一起喝着奶酒,偶尔发疯似地骑着骏马在草原上奔驰,闲时还可以教导自己的弟子练习剑术和刀法。时不时地同克恩特拌两句嘴,同阿芙罗拉闹上一阵,都变成了点点滴滴的乐声,融入到生活中成为她美好的回忆。
一路行来,艾纱莉逐渐有了一个大胆而明确的想法。攒一笔钱,一笔足够大的财富,然后带上两个姐姐,离开斯洛德克。去努莱尔盟也好,去金橡湾也罢,总好过在这个闷死人的地方,做一辈子苦修士,天天忍受那些人的白眼,防备着一个又一个的暗算。
为了这个伟大的计划,艾纱莉煞费苦心,不遗余力地经营着美洛蒂的计划,在一点上,她的利益同克恩特联系在了一起。
克恩特每赚一笔钱,里面都会有她的一份。所以她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克恩特的每一笔生意增值,除了给列昂尼德的兵器外,其他的货物,都要做到价值的最大化。这是艾纱莉最基本的理念,也是她的准则。至于这笔钱是赚的谁的,艾纱莉管不了那么多。卢克是谁,她不认识,就算认识,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他有钱,能够高价买下克恩特的货物,那自己离目标,就又近了一步。
对黑胖子胡日敦,她没什么好感,从一见面开始,这家伙就在忽悠克恩特,希望能从他们这里骗些钱财。起初,艾纱莉还为克恩特的行动感到奇怪,后来才知道,敢情这小子早就知道胡日敦的底细,是在看他一个人的表演。虽然不知道克恩特为什么这么做,可是艾纱莉还是静静地看着,想知道克恩特要干什么。眼下却是明白,胡日敦是克恩特朋友的部下,这样一来的话,这笔生意不是要吹了,那克恩特这次带来的货物,又要卖给谁去?
艾纱莉可有点不甘心,他们这次带来的货物不少,如果零散着出售,还不知道要卖多长时间,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自己的目标。
似是看出了艾纱莉的不甘,克恩特连忙向她解释道:“卢克是图布鲁河大营的统领,他已经加入了咱们金橡湾商会,胡日敦替卢克赚钱,也就是在替金橡湾商会赚钱。”
艾纱莉这下没话说了,这还真成了一家人了,那跟胡日敦做生意还真就成了内部转帐,转来转去,财富也不会有一个铜子儿的增值,没什么价值。若是克恩特同胡日敦交易,那可成了自己买自己的货,没有半分利润,自己也不会有一点提成,白忙活!
她有些泄气,把手在克恩特肩上一拍,“小狐狸,平时就你主意最多,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咱们好多赚点钱?”
既然胡日敦这边没什么希望了,那一切还是要靠自己,总不能把货积压在手里,若是一件件零散的出售,要卖到什么时候。
艾纱莉可等不了那么久,同样,克恩特也不想等,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哪有功夫在这荒原上瞎耽搁。
克恩特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扶着腮帮子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倒是觉得吧,胡日敦大哥的那个办法可行,那个宝藏,说不定能给咱们带来巨大的财富。”
“对吗!这个宝藏,可是六百年前留下来的,里面的宝物数不用数,价值连城……”胡日敦忙不迭的介绍起了他的藏宝图,刚说了两句,就赶紧打住了,他搔了搔头苦笑着说道:“不好意思,习惯了……”
克恩特既然不是外人,那这骗人的谎言就没有了任何意义,更何况,克恩特早已经当面拆穿了他的骗术,他还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嘛。
只不过,胡日敦也有些糊涂。克恩特既然知道这藏宝图是假的,还说宝藏能带来财富,这是什么意思,这小子是不是让钱财迷住了双眼,疯了!
“小兄弟,既是自己人,我也不说假话,这宝藏的事情,纯属是假,我是拿它做幌子,想要去骗人的?”胡日敦这几句倒是实话,打一开始,他就没发现什么宝藏,一心是想骗一把就走。
“这个我知道,只是咱们就是要拿这个宝藏当幌子,然后去赚更多的利益。”克恩特没有抬头,低声说道。
“哦?”胡日敦没料到会有这么一个答案,原来这个小子竟是同道中人,竟然和自己想到了一起,也要骗一把,连忙产道:“不知道小兄弟有什么好办法,能在短期内骗到钱财,不瞒兄弟,我在这里呆了十几天,可是一个铜子儿也没骗到。”
他有些感慨,有些时候,骗钱也是一门技术啊。那些骗术高超的,动动嘴皮子,写几张废纸,就有大把大把金币可拿。而骗术低劣的,走家串户,挨个帐篷去揽活儿,也拿不到几个铜子儿,这就是差距啊!
象胡日敦,在这斯洛德克城的脚下呆了十几天,也就是把手里的粮食刚刚卖掉而已,算是不好不坏,总算不至于亏本。可是再想多赚些大钱,却是无能为力,他宣传的那个宝藏,实在是太过渺茫,根本没人感兴趣。
便是有几个感兴趣的,见参加的人少,也不免心中打鼓,站在一边观望。
眼下克恩特又提起要拿宝藏做文章,胡日敦心中不免惴惴,他听明白了,克恩特和卢克都属于同一家商会,大家不分彼此,那这个宝藏若是赚不到钱,大家都无利可图,还做它干什么。
克恩特想了一会儿,似是下定了决心,他站起身,走到胡日敦旁边,低声说道:“胡日敦,这两天,咱们做些准备,重新规划一下,然后……”
胡日敦听着克恩特的主意,一双眼睛不由越瞪越大,心里暗暗吃惊:“这样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