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阿拉巴日,不瞒您说,我们已经确信,那些人,绝不是普通的马贼。”
虽然心中暗骂,但是吉仁台族长表面仍然非常恭敬,谁让自己刚才装傻呢,现在报应来了,阿拉巴日也开始装起傻来,可是自己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陪着他装傻,慢慢地把事情转到正题上去,这个老族长,可不是好糊弄的啊。
“哦!”老族长阿拉巴日好象非常吃惊,他迟疑地说道:“不是普通的马贼?那他们是些什么人?又从哪里来?他们有什么目的?”
吉仁台将手在桌案上一捶,无比地愤怒,“事情是这样,我们族中有几个族人去打猎时,被这支马贼撞上,结果遭到他们无情的追杀。等我得到消息,赶去救援的时候,几个族人都已经奄奄一息,据其中一个人所说,那些人是苏哲尔的斥侯!”
“等等,吉仁台兄弟。”老族长摆了摆手,“我不明白了,苏哲尔至于用这么下作的手段么?再说,你又没得罪他,他要对付的人是我,或者说,是要拿我来作个幌子,怎么会向你下黑手?
阿拉巴日族长故意为苏哲尔开脱,他是诚心要逗一逗这两位。
“老族长,您糊涂啊,苏哲尔,他岂止是要对付您,他要对付的,是咱们五个部族,他是要把咱们一口吞掉啊!”
哈诺海可真急了,他们到这来可不是喝酒的,偏偏这位老族长只管灌酒,根本没提过要拉拢自己两族的意思。
本来,按照吉仁台的意思,是想探探阿拉巴日的口风,最好是由阿拉巴日提出来,拉拢两个部族联盟,共同对抗苏哲尔。
这样的话,在谈联盟的条件时,自己,就占了主动。
虽然,两个人都不想觊觎盟主的宝座,但都想争取到更多的好处,并且掌握联盟中更大的权力。
可是老族长阿拉巴日一番话,连消带打,硬把这件事情,说成是苏哲尔和大酋长列昂尼德的矛盾,不知道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或者真象他所说的,真是那么一回事。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苏哲尔意在大酋长也罢,还是要吞并各族也罢,在两个人看来,都没有什么分别。
因为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苏哲尔,是一定会带着他的铁骑来的,不过早晚而已。
而那时,他根本不会管你是哪个部落的,大军所过之处,必将是一片狼籍。
草原上,强者为尊。
只要苏哲尔有那个实力,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将各个部落吞并,好壮大他自己的实力,为他自己,在摩图帝国中,再加上一枚重重的砝码。
也正因为如此,两位族长才不辞劳苦,一路赶来,想同萨伦族缔结盟约,进而逼迫呼合鲁部和巴音部参与同盟,五族的壮丁联合起来,足可抵御苏哲尔的大军以求自保。
这就是唇亡齿寒的道理,两位族长在草原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对这个道理当然是铭记于心。
他们相信,阿拉巴日也一定明白这个道理,苏哲尔大军若来,萨伦族首当其冲,老族长一定会求着他们联盟,好渡过这次危难。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就在装傻,目的是让阿拉巴日提出同盟的要求,他们好讨价还价一番。
只是,老族长的反应,实在是出人意料,他倒真是气定神闲,好象根本不在意本部落的生死一般。
他闲扯了一通,就是没看出来他有联盟的意思,难道他是年纪大了,是真傻了,还是在装傻。
所以,吉仁台做出了进一步的试探,提起了草原上,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情,看看这位老族长做何感想。可是这位老族长却说,自己多日来忙于备战,对这些马贼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
其实,老族长何止知道,这些事情根本就是他和克恩特一手策划。
为了演好这场戏,克恩特命驼夫们打开了箱笼,从所带货物中取出一批精良的长刀利剑,和一些制式甲胄。
艾斯罗默帝国的刀剑,自然是比草原上的弯刀质地优良,也就只有摩图正规部队的装备能够相比。
克恩特又从部族中挑选了几十匹骏马,为了掩人耳目,他将战马统一刷成白色,远远看去,给人一种整齐划一的感觉。
精良的装备,白色的骏马,再加上所有人都是从部落中挑出来的精壮,是以,克恩特这队人,一出现在草原上,就给人一种正规军的感觉。
所以,牧人们才会对他们的身份深信不疑,误把他们当成了苏哲尔的亲兵。
老族长一直在看着两位族长演戏,他明白,这两个人无非是想多争取些利益,可萨伦族,也有自己的利益,有些事情,决不能够妥协,他还要等一等,要熬一熬这两位族长。
可怜吉仁台和哈诺海两位族长,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可是哈诺海沉不住气了,率先发了话,陈明利害,说明苏哲尔是意在吞并五个部落。
阿拉巴日族长心中暗笑,面上仍似有些不信:“哈诺海兄弟,如我刚才所说,苏哲尔只是在找一个借口,他还看不上咱们五族这点家当,如何又大派人马在草原上滥杀无辜,我想,你们是多虑了。”
哈诺海一愣,多虑,这,真是自己多虑么?老族长也太会开玩笑了。
他忙说道:“老族长此言差矣,吉仁台族长的人可能会没看清楚,可是我部下的特木尔,可是在深山里跟那些人周旋了一天一夜,险些丧命。若不是他机灵,趁着天黑从山中的小路逃脱,此刻,怕是已回到了耶鲁河大神的怀抱。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人,就是苏哲尔的部下。”
“哦。”老族长似是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一抬头,问道:“特木尔说看到了那些人,那些人是什么样的?”
“那些人都身着铁甲,拿着精良的长刀利剑,骑着骏马,为首一名黑袍人,剑术不俗,还有一个射手也极为厉害,决不是普通马贼的手段。”哈诺海滔滔不绝地说道。
“嗯。”老族长低叹了一声,似有所觉,“不错,普通的马贼,没有那么精良的武器,更不会有铁甲,这些东西,即使在军中也是稀缺货物,难不成,真是苏哲尔所为?”
他越是犹豫,吉仁台族长便越是焦急,这位杀伐决断的阿拉巴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嗯,这一点,倒是越来越象哈诺海。
“哎呀!不好”老族长大叫一声,吓了两位族长一跳,“怎么了,老族长。”
“两位兄弟赶紧回去,命族人们加强戒备,同时多备重礼,贿赂苏哲尔将军和他身边的心腹。多向他们赔罪,再把所欠的军粮如数奉上,如此一来,或许能保证族人们的平安。”
“噗。”哈诺海正在喝酒,听到这话,一杯酒便全喷在了桌子上,心中这个郁闷啊,心说,敢情聊了半天,就换来这么个办法,要是真如你所说,我们来这干什么。
吉仁台是彻底懂了,老族长是真的在装糊涂,面对这么个老狐狸,是不能再讲什么条件了,若是再拖下去,苏哲尔的大军可就真要杀来了。
虽然,苏哲尔一定会先冲着萨伦部下手,可是一旦萨伦部灭亡,剩下的几个部落也势必会被吞并。
瞧这老族长的样子,气定神闲,说不定有什么破敌良策,所以才能沉得住气,可是自己,不能跟他比,乌斯族早已不复昔日的昌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仍是家大业大,可只有吉仁台自己清楚,真要是论起实力来,部落的力量还不及阿木古部,所以,他才会第一个跳出来,主动找上哈诺海,来找萨伦族谈同盟抗敌之事。
“尊敬的阿拉巴日,您认为,我们给苏哲尔补齐军粮,再重金贿赂,有用吗?”吉仁台族长认真地问道。
“应该,会有用吧。”老族长叹道,然后他又摇了摇头,“这件事怕是不太好说,依苏哲尔的性子,能用刀剑取来,何必跟你们啰嗦,怕是要连你们一块儿吞掉。”
“正是如此。”见老族长终于聊到了正题上,吉仁台终于松了一口气,这老家伙,总算是松了口,看来时机差不多了,阿拉巴日族长也不想再等了。
可是老族长下一句话,就把他气了个半死。
“我认为,你们应该立刻给大酋长修书一封,陈明苏哲尔的行为,请大酋长召开耶鲁河同盟大会,由元老院进行仲裁和调解,这样,才能保证你们的权利不会受到损害。”
我的个天,什么时候了,还给大酋长写信,还召开耶鲁河大会,等耶鲁河大会开完了,五个小部落,一个也剩不下了。
哈诺海都快哭了,他从来没费这么大劲同人家说话,再傻的人也看明白了,这位尊敬的阿拉巴日,年轻时徒手搏狼的勇士,如今那就是一头老狐狸,你想从他身上沾点便宜,那是根本就不可能。
吉仁台也放弃了,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萨伦部能够那么兴盛了,这个老族长,真是个活宝,论起动心眼,自己这些人,是拍着马也追不上他。
哈诺海有些不忿,“尊敬的阿拉巴日,您遇上这么大的麻烦,您怎么没给大酋长写信,请他相帮,让他召开耶鲁河大会进行仲裁!”
“哈诺海兄弟,谁说我没有给大酋长写信,呶,信就在桌上,我刚才就在写,一会儿就要找人送走的。”老族长指了指桌案的一角,认真地说道。
哈诺海有些不信,他走到老族长面前,拿起那张发黄的羊皮,只见上面写着“致草原上的雄鹰,尊敬的摩图之王,今有翼皋族将军苏哲尔·奥波斯特·拜恩,以讨伐艾斯罗默帝国为名,向南部草原的波伦族讨要大量粮草,索求无度。我族实在不堪重负,严辞拒绝,其又遣人剌杀老朽,幸未成功。然苏哲尔已宣称,不日之内,将率大军南下,吞并萨伦族。老朽无能,不能独力对抗苏哲尔大军,乞大酋长速发大军,以解我萨伦族之危难。”
这封书信极为简短,却说明了波伦族的困境,及苏哲尔的跋扈,希望列昂尼德能够速派援军等等。
哈诺海拿着信,感到不可思议,他没想到,这位狡猾的老族长,还真能干出这种天真的事儿来。
吉仁台真的认输了,这位阿拉巴日装起傻了,真是比傻子还傻,他一拍桌案,扶剑而立,朗声说道:“尊敬的阿拉巴日,恕我直言,大酋长远在斯洛德克城,远水难解近渴,若是等他来了,一切早已结束,还有什么意义。”
“唉,我也是没有办法!”老族长双手一摊,“能熬过一日,便是一日吧。”
吉仁台族长暗骂,老狐狸,这时候了还装,但脸上还是带着微笑说道,“老族长,不如,咱们联合起来,共抗苏哲尔如何。”
老族长眼睛一亮,似是心动,但随即就摇了摇头,“这是我们萨伦族自己的事情,怎么能牵累两位兄弟。”
“不牵累,不牵累。”哈诺海族长连忙说道,他这个急啊,怎么这俩人都在斗心眼,直接说明白多好,这个费劲啊。
吉仁台把酒杯一放,说道:“老族长,唇亡齿寒,若是萨伦族被灭,我们也得不了什么好结果。咱们索性联合起来,到时候便有力量与苏哲尔一较长短。”
“更何况,苏哲尔本来就有灭我们的心思,咱们联合起来,他就不敢再拿咱们如何。”
老族长总算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恭敬地向两个深施一礼,“承蒙两位兄弟看重,在这危难之中前来赴援,两位兄弟的恩情,我萨伦族上下,没齿难忘。就依两位兄弟所言,咱们就联合起来,共同抵抗苏哲尔那头豺狼!”
“这老东西,总算说了句人话!”吉仁台心里这个堵啊,阿拉巴日总算是说了句承情的话,但还是皮笑肉不笑的说:“咱们几个部落唇齿相依,互相帮扶也是应该,老族长,咱们应该举行一个联盟的仪式,搞得越隆重越好,以震摄苏哲尔,让他不敢轻犯。”
“有这个必要吗?”老族长疑惑地问道。
“有,太有必要了。”哈诺海连声说道,他可不想再跟这老狐狸动心眼儿了,“老族长,您别忘了,还有呼合鲁和巴音两部。”
“兄弟,你的意思是?”阿拉巴日故作糊涂,注视着哈诺海问道。
吉仁台把脑袋一垂,心说,又来了,这位老族长,装傻要装到什么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