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苏哲尔的大营在夜间都遭到了偷袭。
一开始的时候,对方还只是放把火就走,可是到了后来,竟然开始在营中大肆杀人,这让苏哲尔极为震怒。
阿拉巴日这个老东西,想要干什么?
他严厉约束部下,加强戒备,如果敌人冲进营中,就组织好严密的反击,毫不留情的打击敌人。若是敌人逃走,则不要擅自追击,以防中了敌人的埋伏。
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准追击!
这是苏哲尔交待给众将的军令。
可有些事情却是让人大为光火,苏哲尔生气的是,这几天,敌人每次都能顺利冲入大营,真不知道自己的这些部下是干什么吃的,难道就这么废物?
在好几次会议上,苏哲尔都是大发雷霆。他毫不留情地斥责自己的部下,骂他们是一群蠢猪,连这点人都拦不住,简直不堪大用。
部下们老是挨训,也是有些气恼。巡逻的士兵们都去干什么了,被人多次偷袭,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及时发现,就这么放任敌人杀进营地。
大当户撒尔罕回到帐中也是有些郁闷,他刚被苏哲尔斥责了一通,一肚子的怨气。
撒尔罕传令把当夜守值的卫兵叫来,他想问问其中的原因。
谁知道,得到的回答却是,当夜的卫兵都死了。他有些气不过,便要去找前几天那几个卫兵的麻烦。
结果得到答案也是一样,他们都在当天的战斗中战死,而且是最早战死的那一批。
他吃了一惊,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连忙让手下人带他去看那些卫兵的尸体。这才发现,这些人,无一例外地是被人一箭射死,劲透哽嗓,死得时候双目圆睁,带着一丝困或和不甘的表情。
行伍出身的撒尔罕,敏锐地发现有些不对,他忙问帐中的军医官,“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大当户,这些人是被一箭穿喉。但有些奇怪的是,他们中的箭至少是在两百步射出,所以他们看不到敌人。可是这个距离上,弓箭应该靠不成有效的杀伤,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是被同时射死,所以没有人能够发出警讯!”
军医官并没有上过战场,所以并不知道前线的事情。可是大当户撒尔罕却是知道,努莱尔盟的人,有一种射程高达三百步的强弓。
至于同时被射死,这却算不得稀奇,草原上的神射手,多得是!
他立刻便明白了,怪不得努莱尔盟的人每天都能冲进营,却是神箭手的功劳。
他连忙跑到大帐,将这件事汇报给了苏哲尔。
苏哲尔闻讯一惊,这才醒悟,他暗骂自己粗心,早就知道努莱尔盟的人已经有超过三百步的强弓,却未加防备,竟给敌人制造了偷营的机会,实在是太大意了。
他连忙下令,加强巡逻士兵的数量。又把他们分成好几队,而且要他们同时巡逻,互相呼应,以防敌人有机可乘。他自己则衣不解带,手持重剑在营中坐镇,想要看个究竟。
这次,倒要看看,阿拉巴日老匹夫,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当天晚上,负责偷袭大营的是阿木古部。
天色刚黑的时候,哈诺海和他的儿子哈布其克就带着一千多人,偷偷下了山。
两个人带着部队在附近侦察了一阵子,看了看苏哲尔大营的概况。父子俩商量了一阵子后,决定在天黑后发起突袭,。
这倒不是他们第一次偷营,两天前,他们就干了一回。那一次,哈布其克一马当先杀进敌营,然后在营中大砍大杀,虽然只砍倒五六个人,但他觉得非常痛快,着实过了瘾。
在苏哲尔的大军过来接应时,他的人把手中的火把尽数扔进敌营,然后逃之夭夭。
回到山上后,几位族长都对他们表示祝贺,庆贺他们偷袭成功,就连一向看不起他们的贺希格,也拍着哈诺海的肩膀说:“老兄,干得漂亮,咱们喝个痛快!”
这样的日子还象话,以前由于哈诺海的软弱,阿木古部总是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就是哈布其克也经常遭人鄙视,这让好强的少年有些不能接受。
“今天晚上,好好教训一下苏哲尔,以后,看谁再敢说阿木古部的族人都软弱的懦夫!”哈布其克暗暗较劲,一只手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弯刀。
只是,当天色完全黑下来,他带着队伍准备劫营时,才发现情形有些不对。
整个营地内灯火比平时多了不少,巡逻的队伍也多了不少。
他连忙去找哈诺海,“父亲,苏哲尔大营的情况不对,好象巡逻的人手加了好多,咱们再想偷袭,有些不太容易。”
哈诺海也是一愣,他走到队伍前面,看向了敌营,只见大营里面灯火通明,拿着火把巡逻的士兵,比平时多了三倍。根本不可能再象从前一样,一次全部射杀,从容地杀进去。
看来苏哲尔加强了戒备,这事儿可不太好办了。
“不好,苏哲尔有了充分的准备,咱们还是回去,跟老族长商量一下再说。”哈诺海一看不对,便打算撤军。
他这倒是稳妥之计。
与其冒冒失失地硬闯进去,还不如先暂时离开。等回到要塞,同几位族长进商议一下,进行周密的安排,再思量下一步的对策。
一旦硬闯进去,被防守严密的苏哲尔逮个正着,那可是有去无回了。
哈布其克却有些不太情愿,父亲的办法固然稳妥,不会损兵折将。可必然会遭人嘲笑,山上那么多眼睛看着自己呢?
难道还没和敌人交手,就灰溜溜地回去?
那可是太没面子了?
知道的是他们为了稳妥起见,不会贸然行事,会说他们谨慎持重。可是不了解内情的,只会说他们阿木古部的人懦弱,又做了逃兵。
逃兵,这是最耻辱的标记。
而以阿木古部往日的作风,大部分人都可能会这么认为!
可是若不撤兵,就这么冲上去,那就不是劫营,而是送死了!
苏哲尔的大营,可不是这么好闯的,之前能够得手,一是仗着羽箭之利,二是苏哲尔轻敌,再就是靠了几分运气。
若是苏哲尔真较起真来,自己这点人,还不够他塞牙的,那里面可是有三万精兵!
看到儿子直皱眉头,哈诺海也有些犹豫了。他明白哈布其克的想法,便是他自己,也不想就这么回去。
他怎么说也是一族之长,整天被人嘲笑为懦夫,这滋味也不太好受,总不能把这个懦夫的头衔,一辈一辈传下去吧。
他脑子转的飞快,两只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突然一拍大腿,说道:“哈布其克,咱们不撤了,咱们打苏哲尔一个冷不防。”
“什么冷不防?”哈布其克问道。
哈诺海低声在他耳边耳语了一阵,哈布其克不由大喜,双眼中闪着光芒,听完父亲的计划后,他连忙转身,去给部下们传递将令。
夜深了,冷风吹拂着营地,扑簌簌地发向凄厉地响声。
苏哲尔拎着长剑,从大帐中走出,傲立在大帐边,脚边是他豢养的雪獒,正啃着一块硕大的骨头。
几天来的偷袭,让他有些火大。
敌人简直太轻视自己,竟然天天晚上来营中偷袭。自己还以为他们有什么特别本事,却原来是仗着神箭之利,才瞒过了自己的耳目。
哼,先让他们嚣张几天,等自己的援军一到,就把整个努莱尔山踏平,把他们一个个剁成肉酱!
他恨恨地想道!
正在这时,就听到远处有马蹄声响,苏哲尔的心不由一沉:“来了!”
他忙提长剑,站在营外,观察着敌人的动向。
黑压压的一片巨浪,向大营涌了过来,在离大营两百多步时,竟然集体掉头,马上骑士张弓搭箭,弓弦响处,漫天的箭雨向营中射来。
苏哲尔不由暗笑,这些人倒是挺聪明。知道闯不进来了,居然直接往营中射箭。可是这大营中,随处都是掩体,你就是把箭射光了,能射死多少人,不过是白白送些羽箭给自己罢了。
这倒不错,只要自己命令全军躲尽帐篷,就能得一批免费的箭支。
正想着,外面巡营的士兵,已经举盾,他们可不象苏哲尔一样,在这漫天箭雨中毫不在乎。
只是,事情却出乎苏哲尔的预料,那漫天的箭雨落下后,竟突地一下燃烧起来!
火箭!
苏哲尔顿时懵了,努莱尔盟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利器!
火箭,是艾斯罗默帝国的东西,摩图人多次研究,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理,有些工匠虽然仿制出一些,但一则成功率低,二则效能低下,没什么可用的价值。
可是眼前这些火箭,一沾到帐篷上,就熊熊燃烧起来,绝不是那些次品可比。
该死的阿拉巴日!苏哲尔在心底暗骂一声,稍微有些清醒。
投石机、远程的强弓、要塞还有火箭,这一切,都有艾斯罗默帝国文明的痕迹,难道阿拉巴日同艾斯罗默有什么来往?还是说,他早就在算计自己,提前做好了准备?
他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从种种迹象看,自己从一开始就被人牵着鼻子走,坚固的要塞,每天一次的劫营,这个阿拉巴日要干什么?
难道说,他在开始算计,想要吞并自己?
苏哲尔突然有了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仿佛自己不是猎人,而被人追逐的猎物。
难道说,自己带着大军,来到这努莱尔山下,是一个错误?
他觉得这个想法实在荒谬!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自己有四万大军,纵然折了一些,也还有三万多精骑。就算攻不下努莱尔要塞,若是自己想撤退,随时都可以走,阿拉巴日根本留不下自己。
再说,父亲的援军,这一两天就会赶到,就算敌人有先进的武器、坚固的要塞,也难阻挡自己。
虽然,他们当中可能有一个厉害的魔法师,但根据一些书籍上的介绍,越是厉害的魔法,消耗的魔力越多。
自从那天在山顶上,见识到那恐怖的魔鬼和那威力巨大的魔法后,苏哲尔整夜都睡不着,努莱尔盟有这样一个恐怖的人,自己这数万大军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取胜的。
他遍查自己所收藏的书籍,查阅了一些关于魔法的书籍,虽然不知道对方是用的什么魔法,但总算了解了一些特性。
据那本书上所说,对方用的应该是一种强大的亡灵魔法。这种魔法非常消耗魔力,一般也只是在必要时才能使用,用过一次后,就会将施术者的魔力耗去大半。所以,一般的魔法师不会轻易使用。
他恐怕只能释放一次那种魔法,顶多再损失一千多人而已,难道能挡住自己和父亲的十万大军?
也就是说,这种魔法根本挡不住自己前进之路。
对,魔法师!
苏哲尔豁然开朗,怪不得努莱尔盟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一定是那个魔法师为他们设计的!
想通了这一点,苏哲尔便放下心来,只要阿拉巴日不是和罗默人勾结便好,若是他早就勾结了艾斯罗默帝国,来算计自己,那他的心计实在是太可怕了。
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既然猜出了敌人的来历,苏哲尔反而沉下心来,他忙命部下快去救火,一面命弓箭手进行反击。
只是哈诺海多狡猾,他根本不进入苏哲尔大军的射程,仗着自己的弓箭射程远,只在外围抛射,在每个人都射出十支火箭后,他挥了一下手:“撤!”
骑士们一提丝缰,整个队伍齐齐地掉头,消失在黑夜中。
苏哲尔气得跳脚大骂,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跑下山来丢了一堆火箭,调头就跑。把自己的大营当什么了,小孩子放火玩的地方么。
“无耻,真是无耻!”苏哲尔跺着脚,恨恨地说道,心里却是暗恨,自己竟犯了常识性错误,以为敌人还会冲营,竟在这等他们送上门来,真是糊涂。
难道,自己的判断力,真的出现了问题,这可不是个好现象,生死战场上,稍有疏忽,就会断送掉整个大军。
阿拉巴日到底想要干什么?苏哲尔头一次,感到了深深地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