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就这么放过了那个姓黄的小子?”走过了一个街口后,周义按捺不住心头的怒气,忿忿不平地望向身旁的沈百年。
“放过他?今天要不是魏七在场,我早就找个由头把他弄到大牢里去了。”沈百年冷哼了一声,阴沉沉一笑,“放心,只要他在扬州,咱们有的是机会修理他!”
“大哥说的是。”周义闻言面色一喜,接着一脸暧昧地说道,“大哥,小弟听说倚红楼昨天新来了一批雏儿,还没被人开*苞,不知道大哥晚上有没有时间,小弟……”
“那就多谢贤弟了!”不等周义把话说完,沈百年微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哈哈……”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晚上,德悦楼。
德悦楼位于京杭大运河的边上,是扬州城里有名的酒楼,大师傅一手扬州菜烧得十分地道,深受扬州人士的喜爱。
二楼的一个包厢内,谭纵坐在窗前望着月光下的运河,水面上波光粼粼,时不时有船队开过来,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房门开了,一名穿着便装的瘦高个男子走了进来,谭纵见状连忙起身迎接,笑着拱手说道:“参事大人百忙中抽身前来,黄某荣幸之至。”
“黄公子客气了。”瘦高个男子笑着冲着谭纵拱了拱手,在谭纵的引领下坐在了酒桌的上首位置上。
在两人客气的寒暄中,酒菜很快就端了上来。
“黄某初来扬州,还往大人以后多多关照。”等店小二出去后,谭纵端起酒杯,笑着望着瘦高个男子。
“好说,好说。”瘦高个男子笑眯眯地举起了酒杯。
“黄某先干为敬,大人随意。”谭纵一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冲着瘦高个男子亮了一下杯底。
瘦高个男子也饮干了杯中的酒,谭纵随后给他满上,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一群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乐器走了进来。
“参见两位大爷。”领头的女子端庄秀丽,一身白裙,身材高挑,脸颊白皙,胸部高耸,笑盈盈地冲着谭纵和瘦高个男子福了一下身子。
“开始吧!”瘦高个见到那名女子后双目不由得一亮,谭纵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冲着那名女子一摆手。
女子微微冲着谭纵躬了躬身,向身后的女孩们做了一个手势,女孩们于是抱着乐器开始演奏。
伴随着乐声,女子翩翩起舞,笑容妩媚,舞姿优美,宛如一朵清纯的荷花,令人忍不住产生一种呵护的冲动。
“大人,觉得此女舞艺如何。”谭纵笑着瘦高个男子微微一笑,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黄公子可能还不知道,白荷曾经师从金陵三绝之一的杭州舞墨,舞艺出类拔萃,扬州城无有其右者。”瘦高个男子也端起酒杯,笑着向谭纵解释。
“大人喜欢就好。”谭纵笑着和瘦高个男子碰了一下酒杯。
白荷是倚红楼的三大头牌,堪称色舞双绝,谭纵整整花了一百两银子,好不容易才将她从倚红楼里请了过来。
谭纵与瘦高个男子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白荷起舞,两人谈笑风生,天南海北地闲聊着。
瘦高个男子名叫古天义,扬州盐税司的从七品的刑狱参事,专门负责审理运贩私盐的事务。
谭纵之所以找古天义,因为古天义管着扬州盐税司的大牢,要想将郑龙弄出来,非要经过此人点头不可。
相对于盐税司的其他部门,盐税司的大牢可谓是一个清水衙门,因为被抓的私盐贩子都是一些没什么门路不得不铤而走险的小鱼小虾,榨不出什么油水,真正的大鱼与盐税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根本就不可能被抓。
古天义下午在衙门里办公的时侯,家里的一个丫鬟将谭纵的拜帖送了过来,古天义想了想,决定去会会这个署名黄汉的人:家里肯定已经得了这个黄汉什么好处,否则的话妻子也不会派她的贴身丫鬟来送这个帖子。
确实,谭纵在送帖子的时侯,顺带送给了古天义老婆张氏一根价值五十两的金钗,自然博得了张氏的好感。
谭纵私下里打听过古天义的底细,知道这家伙虽然算不上贪财,但却十分好色,经常流连忘返于烟花场所,于是投其所好,去倚红楼请来了白荷。
等白荷跳了几曲舞后,谭纵望了一眼一直盯着白荷的古天义,不动声色地向白荷使了一个眼色。
“白荷敬大人一杯。”白荷随即走过来,倒了一杯酒,巧笑嫣然地向古天义说道。
“白荷姑娘舞艺卓绝,古某佩服之致。”古天义举起酒杯,笑着说道。
“谢大人赞誉。”白荷咯咯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白荷笑的时侯,胸前的两团饱满颤颤悠悠,古天义居高临下,一眼就看见了她那雪白的乳沟,心中不由得一荡。
喝完了酒后,白荷忽然伸手一按额头,身子摇晃了几下,作势欲倒,古天义连忙起身去扶,白荷一下子倒进了他的怀里,胸脯紧紧地压在了他的胸口上。
古天义清晰地感觉到了白荷胸前那两团傲人的坚挺,顿时口干舌燥,小腹处升起一团欲*火。
“大人,白荷今天身子有些乏了,先行告辞。”白荷一脸娇羞地推开了古天义,向古天义和谭纵福了一下身子,转身离去。
古天义闻言不由得怔了一下,他想不到白荷这么快就要走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还以为谭纵已经安排好了,让他一亲白荷的芳泽。
不过想想也是,白荷是倚红楼的头牌,能来这里为自己献上几曲舞恐怕已经令谭纵大为破费,更莫说过夜了。
走到门口的时侯,白荷扭头看了一眼望着自己的古天义,羞涩的一笑,走了出去。
古天义此时已经喝了不少酒,被白荷这么一撩拨,全身都像燃烧了起来似的,令他十分难受。
“大人,你还等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呀!”谭纵见古天义望着门口发呆,微微一笑,说道。
“春宵一刻?”古天义的心中正在失落,听谭纵这么一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大人,白荷姑娘在倚红楼恭贺大人的大驾。”谭纵举起了手里的酒杯,笑着说道。
“黄公子,你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本官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古天义明白了过来,神情显得有些惊讶,他想了一下,并没有端起桌上的酒杯,神情严肃地望着谭纵说道。
古天义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谭纵不会无缘无故地送他这份大礼,一定有什么事情要求自己,因此在不明白谭纵要做什么之前,他不能贸然行事。
“哈哈,既然古大人是爽快人,那么在下就直说了。”谭纵闻言笑了起来,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在下的一个朋友二十几天前因为犯事儿被盐税司的人抓了,明天就要被砍头,在下希望大人能救他一命。”
说着,谭纵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不动声色地放在了古天义的面前。
“你说的是那批私盐贩子?”古天义沉吟了一下,不无狐疑地看着谭纵,那些人不过是码头的苦力,怎么可能是谭纵这种公子哥的朋友。
“不瞒古大人,在下其实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谭纵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丝暧昧的笑意,“只不过在下看上了一个姑娘,而这个姑娘喜欢那个人。”
“哈哈……”古天义顿时明白了过来,笑着拍了拍谭纵的肩头,“本官倒想见识一下,那位姑娘究竟有何魅力,竟然令黄公子动心。”
“有几分姿色而已,大人有意的话,改天在下将其送给大人暖脚。”谭纵也笑了起来,冲着古天义举起了酒杯。
“本官岂可夺人所爱。”古天义端起了酒杯,与谭纵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后,笑着说道,“公子刚才说的事情,包在本官的身上了。”
“谢大人。”谭纵闻言顿时大喜,连忙道谢,嘴角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笑意。
扬州盐税司,牢房。
一辆马车停在门外,谭纵在马车旁来回踱着脚步。
不一会儿,紧闭的牢门打开了,几名狱吏扛着一个麻袋走了出来,麻袋里好像装了一个人,不停地蠕动着。
“黄公子,这是你要的货。”领头的狱吏冲着谭纵拱了一下手后,带着人回了大牢,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走!”谭纵看了一眼麻袋,望车沿上一坐,沉声吩咐车夫。
此时已经快到宵禁的时刻,街上行人稀少,马车一路疾驶,在一处院落前停下,院门口站着陶勇、郑虎和陶英,一脸的焦急。
“把东西搬进去。”马车停下后,谭纵冲着陶勇和郑虎嘱咐了一声,走进了院子。
陶勇和郑虎连忙抬起麻袋,快步跟在谭纵的身后,陶英就势插上了房门。
将麻袋放在了正屋大厅的地上后,陶勇和郑虎火急火燎地解开了捆着麻袋的绳子,一个五花大绑、嘴里塞了一团破布的男人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哥!”郑虎不由得惊喜地喊了一声,伸手取下了男人手里的破布。
“虎子?”望着眼前一脸激动的郑虎,郑龙茫然地环视了一眼屋里的人,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就在不久前,郑龙还在扬州盐税司的大牢里等死,正当他望着墙壁发呆时,几名狱吏忽然气势汹汹地冲进了牢房,将他给架了出去。
郑龙以为狱吏们又要审自己,可谁成想,狱吏们竟然打开了他的镣铐,接着将其五花大绑了起来,他刚想问是怎么回事,嘴里就被塞了一团破布,稀里糊涂地就来到了这里,恍如梦中。
郑龙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后,他激动地与陶勇和郑虎拥抱着,这时,边上传来了一个哽咽的声音,“龙哥!”
“英子!”郑龙转身一看,不由得动情地喊了一声,陶英双目通红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哥,你还等什么?”郑虎见郑龙立在那里没动,伸手推了他一把,“英子姐为了救你差一点被周义那混球带走。”
郑龙反应了过来,伸手将陶英搂在了怀里,陶英紧紧抱着他,两人不由得失声痛哭。
“龙哥,你这次能逃过一劫,多谢这位黄公子出手相助。”哭了一阵儿后,陶英松开了郑龙,看向了含笑站在一旁的谭纵。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郑龙这才注意到谭纵这个陌生人,听陶英这么一说,连忙过去后跪在了谭纵的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谭纵微微笑了笑,将郑龙扶了起来,“你先安心在这里养伤,过一阵我让人给你弄个身份。”
郑龙闻言点了点头,双目满是感激的神色。
这座院落是谭纵来扬州之后花五百两买下来的,准备作为落脚之处,为了完成这次的暗查任务,赵云安给了他一万两银子作为开销。
之所以救郑龙,除了同情郑龙的遭遇外,谭纵还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收服郑龙为已用,毕竟他现在孤身在外,需要人手,二来由于事关扬州盐税司,他想弄清楚郑龙为什么被人陷害,说不定可以恶心一下南京城的陈子夫,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出乎谭纵的预料,魏七的意外出现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个惊喜,作为漕帮忠义堂的八大香主之一,如果他能搭上魏七的这条线儿,那么对于查粮食的动向将事半功倍,大有裨益。
第二天,当郑家人和陶英哭哭啼啼地去城外法场等着给“郑龙”收尸时,谭纵以四百两的价格买下了陶英所在的那座绣庄,准备交给陶英打理。
陶英在绣庄多年,耳濡目染下应该知晓它的运作模式,经营起来应该没有问题,即便是赔了也不要紧,反正谭纵又不指望着它赚钱。
自此,谭纵也算是在苏州城里有了产业,正式立了足,成为了一个生意人,有了一个在扬州城公开露面的身份。
另外,谭纵此举也是向外界表明他对陶英有兴趣,买绣庄送给她是爱屋及乌,这样的话,他与周义的冲突也就可以很好解释――不过是两个公子哥争风吃醋而已。
自此以后,陶英白天在绣庄里帮忙,晚上回谭纵买下的这处院落,照顾在这里养伤的郑龙。
由于谭纵是院落的主人,因此,在外人的眼里,陶英已经成为了他的女人。
刑场上,“郑龙”披头散发,根本就看不清长相,当他的脑袋被砍下来的时侯,冯氏和陶英不适时宜地昏倒在地。
“郑龙”后来被郑家人好好安葬了起来,毕竟他是替郑龙去死的,唯一的遗憾就是不清楚他的身份,不过想来也是一个身世凄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