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要去功德教?”尤五娘闻言,不由得惊讶地站了起来,此去功德教可谓是凶险万分,谭纵既然是官府的人,一旦被功德教察觉,那么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在下想去见识一下,这功德教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蛊惑那些灾民跟着它一起造反。”谭纵微微一笑,风清云淡地说道。
“李公子可要小心了,据妾身所知,功德教自护法以上都是一些老谋深算、心狠手辣之人,公子务必要提防他们。”尤五娘见谭纵心意已决,只好提醒他要小心应对功德教护法以上的高层人员,这些人世故圆滑,阅历丰富,非常难以对付。
“尤老板放心,在下自会谨慎从事,告辞了。”谭纵微笑着向尤五娘拱了一下手,随后拿起桌上的那个紫色的匣子,起身走向房门,没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微笑着向尤五娘说道,“差点忘了,在给钦差大人看刚才那半枚铜钱之前,要先给他说上两句诗,否则的话事情会弄巧成拙,尤老板切忌,这两句诗是‘春风又绿江南案,明月何时照我还”。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尤五娘闻言,口中下意识地喃语了一句后,心中禁不住暗自叫了一声妙,对这两句诗是大为欣赏,尤其是一个“绿”字,堪称绝妙,“绿”字是一个表颜色的形容词,用在诗中变成了使动用法的动词,有色彩感和动态感,给人以视觉上的形象美。
从这两句诗后,尤五娘对谭纵的身份也是越加得感兴趣,作为曾经的武昌府花魁,她对诗词上也颇有一番造诣,能做出如此精彩诗句的人,在大顺来说可谓是寥寥无几,湖广地区有此才华的人绝对不超过三个。
其实,谭纵说出的这两句诗出自南宋王安石的《泊船瓜洲》,是他为了防止发生什么意外而与钦差大人关海山约定的暗语,如果拿着那半枚铜钱的人在出示铜钱之前讲出这两句诗句,那么就表明此人确实是谭纵派来的。
可如果拿着铜钱的人在出示铜钱前没有说那两句暗语,或者在出示铜钱后再说出那两句暗语,那么就表明此人的身份有异,并不是谭纵派来的,谭纵已经身处险境。
为了避免尴尬,谭纵特意去查了一下,发现市面上并没有流传着王安石《泊船瓜洲》这首诗,这才泰然以此与关海山约定。
当然了,这其中的奥妙除了谭纵和乔雨、关海山外,外人是不得而知的。
“此人究竟是何人?”谭纵离开房间后,尤五娘站在窗口,柳眉微蹙地望着谭纵的背影,心中万分疑惑,也不知道谭纵的出现对于洞庭湖来说是福还是祸。
“难道,他是因为怜儿和玉儿才出手相助的?”对于谭纵此时现身的动机,尤五娘是百思不得其解,良久,她喃喃自语了一句,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大人!”谭纵回到房间时,那名领头的蒙面人正在房间里等待着,见到谭纵后,冲着谭纵一拱手,恭声说道。
蒙面人脸上的黑巾已经取下,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正是沈三。
“我要去灾区会会功德教,你带人跟我走,同时派人通知乔统领,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谭纵在上首位落座后,冲着恭立在那里的沈三招了一下手,示意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属下明白。”沈三对谭纵的决定感到颇为意外,他在椅子上坐下后,冲着谭纵沉声问道,“大人,功德教人多势众,要不要属下再召集一些兄弟来。”
“咱们这次是去打探虚实,有洞庭湖的人给咱们做掩护,用不着去那么多的人。”谭纵闻言,微微摇了摇头。
在交待了沈三一些事情后,沈三就起身离开,谭纵站在窗前,望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陷入了沉思中,功德教是清平帝的心腹大患,如果此次能够成功地将功德教在湖广地区的势力连根拔除的话,那么清平帝一定能安心不少。
怜儿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黄海洋交待了她和黄伟杰、叶镇山不少的事情。
“小姐,夫人请你过去。”怜儿刚进院门,守在大厅里的绿竹就迎了上去。
“师父还没有睡?”怜儿闻言显得十分意外,为了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尤五娘很少这么晚了还不睡。
绿竹将怜儿领到尤五娘卧室的房门前就离开了,怜儿推开房门的时候,尤五娘正坐在书桌后面凝神望着桌上的灯芯出神,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
“师父,你怎么还没有休息。”怜儿将房门关上后,笑盈盈地走向了尤五娘。
“你要走了,师父睡不着。”尤五娘回过神来,笑着向怜儿招了招手,“过来,师父有东西送给你。”
怜儿闻言走了过去,尤五娘随后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红绸缎包着的东西,微笑着交给了她,“打开看看。”
“师父,这是师奶奶留给你的嫁妆吧?”怜儿随后好奇地打开了红绸缎,只见里面是一个通体碧绿、晶莹剔透的玉手镯,拿起来把玩了一番后,笑嘻嘻地问尤五娘。
“现在师父送给你了。”尤五娘闻言并没有否认,笑着向怜儿微微颔首。
“师父,这是你的嫁妆,怜儿可不敢收。”怜儿见自己竟然真的猜对了,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将手镯重新放了回去。
“师父老了,已经用不上它了,它现在是你的了。”尤五娘闻言微微一笑,目光中充满了慈爱。
“师父哪里老了,是师父眼界太高,看不上那些凡夫俗子。”听闻此言,怜儿亲昵地搂住了尤五娘的脖子,笑盈盈地说道,“如果师父去京城的话,当今的官家也会被师父给迷住的。”
“瞎说,师父哪里配得上官家。”尤五娘闻言笑了起来,伸手爱恋地摸了摸怜儿的脸颊,“师父这辈子注定一个人过,只有你这么一个徒弟,不留给你还能留给谁?”
“谢谢师父。”怜儿闻言笑了起来,娇声向尤五娘说道,她知道这是尤五娘的一番心意。
“对了,怜儿,你昨天晚上在李公子的房间?”尤五娘也笑了起来,随后,她故作不知情的样子,扭头看向了身后的怜儿,想要打探谭纵与怜儿之间的关系究竟到了哪一个地步。
“师父,怜儿曾经发过誓,要照顾李公子一辈子,给他生儿育女,可如今怜儿很有可能无法履行这个誓约,所以……”怜儿闻言,脸颊刷一下变得通红,无比娇羞地向尤五娘说道。
“所以你就想着用这种方式来弥补心中的遗憾。”尤五娘闻言,双目中顿时流露出慈爱的神色,伸手拍了拍怜儿的手背,“傻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尤五娘心中现在极为不是滋味,谭纵不仅欺骗了怜儿的人,而且还骗了她的心,如果怜儿知道事情真相的话,恐怕会无比伤心。
“师父,怜儿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李公子却……”怜儿咬了咬嘴唇,脸颊上红润欲滴,吞吞吐吐地小声说道,“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什么也没有发生?”尤五娘闻言,双目顿时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显得难以置信,如果谭纵真的是个傻子的话,那么她详细谭纵可能会对主动投怀送抱的怜儿秋毫无犯,可是谭纵是在装疯卖傻,怎么可能会对怜儿这个娇滴滴的美女无动于衷呢?
难道他的身体有什么隐疾?猛然间,一个念头浮现在了尤五娘的脑海中,要知道这天底下能像柳下惠坐怀不乱的男人可谓少之又少,况且谭纵受到的诱惑要比柳下惠还要大。
可是随后尤五娘就否定了这个荒唐的念头,谭纵如何看都不像是有隐疾的人,而且从她与谭纵先前的接触来看,谭纵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恐怕是他不想碰怜儿,否则的话怜儿怎可能会安然无恙。
听见尤五娘的那声反问后,怜儿顿时羞得白皙的脖颈都红了,低着头站在那里,显得十分局促。
“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早些回去休息吧。”尤五娘很快就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令怜儿感到了难堪,于是柔声说道。
“师父,你也早些歇息。”怜儿向尤五娘福了一身,离开了房间。
出了尤五娘的卧室,怜儿抬步向自己的房间的走去,来到院落中央的时候,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猛然停下了脚步,转身走向了谭纵的卧室。
谭纵的卧室里黑着灯,好像已经睡下了,怜儿在谭纵的卧室门前站定了身子,有几次举起手想敲门,想要在这最后一晚将自己交给谭纵,可是犹豫了几下又放弃了,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经历了昨晚的“失利”后,怜儿是再也没有勇气钻进谭纵的被窝了。
尤五娘站在房门前,从门缝里注视着怜儿的一举一动,当怜儿最终回了自己的房间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有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如果怜儿今晚再进去的话,那个李公子还能抵挡住这种香艳的诱惑吗?
纵观今天晚上与谭纵的接触,尤五娘感觉自己完全处于了被动的局面,跟着谭纵的节奏在走,谭纵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自信,根本就没有问她同意不同意就将那半枚铜钱给了她,进而敲定了双方的合作。
说是合作,其实尤五娘很清楚,如果谭纵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他无疑是在帮洞庭湖摆脱目前的困境。
从谭纵昨晚没有动怜儿这一件事上,尤五娘忽然对谭纵充满了期待,或许洞庭湖这次的劫难要靠此人才能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