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皆难消(2)
自从沐晞夜在城墙处下了那道通缉令后,完颜菱便一直是这样阴不阴阳不阳的腔调,虽然该做的事一样未落下,却也甚少与沐晞夜碰面,除了避免不了的当面汇报手头事情的进展外,沐晞夜几乎都见不着完颜菱。
今日沐晞夜原就没来由的烦躁,被完颜菱明显不善的语气一激,火气顿时冒上来,眯起眼看向入口处的完颜菱,眼底尽是危险的光:“完颜菱,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沐晞夜的声音并不高,语调平平,被完颜菱拦住,站在完颜菱身前的纤纤却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
完颜菱立时觉察到了,侧开身示意纤纤离开,同时自己拎了拎裙摆,向着沐晞夜单膝跪地道:“什么身份?可不就是条用之顺手、弃之可惜的狗嘛。可惜我没有尾巴,不能摇尾乞怜,只能给主子下跪了。”
沐晞夜心头一堵,看着跪在地上的完颜菱,火气蹭蹭地上涌:“你很喜欢跪么?那就去殿外跪着,别在这碍孤的眼。”
完颜菱猛然抬起头,眼里泛着愤恨的光,当真起身走到殿外跪在了台阶上。
沐晞夜心中气愤,也不去搭理她,只自顾走到床边坐下,无意识地向着枕头处看了眼,不经意地看到枕下露出一段大红色的流苏。
沐晞夜皱皱眉,疑惑地伸手拿起来,只见流苏的一头连着一只才绣了一半的香囊,从图案的轮廓上隐隐可看出是一对交颈的鸳鸯。
鸳鸯的右侧用红线绣着一排小字:心悦君兮,愿君不弃。
沐晞夜拿着香囊的手指一紧,被完颜菱挑起的怒气霎时平复大半,心底深处隐约泛起一丝喜悦,转眼又想起与云妗之间的血海深仇,那一丝喜悦生生被掐断。
沐晞夜紧紧抿唇,握紧香囊,闭眼躺倒在床榻上,心里忽然闪现初见时的情形。
那时,他易了容,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江湖剑客,与完颜菱一道前往玉衡国境内的悠谷探望师尊。
途中遭人暗算受了伤,不仅与完颜菱失散,还因中毒昏倒在荒野。然而醒来时却已经在一处干净的茅屋里。
彼时的云妗正拿着一块湿毛巾仔细地给他擦脸,见他醒来,不由缩回手,脸涨得通红,睁着一双漂亮的凤眸看着他,见他要起身又赶紧伸手按住他的肩,将他按回床榻上。
然后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将毛巾放到一边的水盆边缘上,自顾转身往外跑,很快端了一个青瓷碗进来,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淡淡的药味。
云妗将药碗端到他眼前示意他喝,他却皱了眉,自小养成的习惯令他从不会接别人、尤其是陌生人递给他的食物和药品。
云妗却误会了,蹙起远山眉想了想,突然豁然开朗似的放下药碗走到桌边端了盘蜜饯放到他眼前,像哄小孩一般道:“药是苦了点,但是喝完吃颗蜜饯就好了。”
云妗的神情所带给他的是完全不同于他自小所见的虚情假意,而是一种真真正正将他捧在手心呵护的感觉。
所以,纵使被云妗当作小孩,纵使心中气闷,他到底还是端起药碗喝了药。
如今想来,那真是他的劫。
若是,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模样,该多好。沐晞夜忍不住叹气,收起那个未完成的香囊,起身离开漪云宫。
到得殿门前见完颜菱还跪着,心里突然不知是什么滋味,冷冷地让完颜菱起身便自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