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国君(2)
在洛毅的印象里,云妗一直是个很唯唯诺诺的小宫女。平日里只需洛凝的声音一高,云妗就会畏惧地缩起身子。在封她为公主,派她去明枫国和亲时,她即便再不情愿也没胆子说个不字,只是趴伏在地上边听封边哭。
这才不过一年半,怎么就变了个样子?
洛毅心中颇觉意外,脸上仍是那副怒气翻涌的模样,语调更加低沉:“云妗,你可知罪?”
这回,云妗终于伏下身子向洛毅磕了个头,开口道:“女儿知错。”
知罪与知错,一字之差却差之千里。洛毅着实没想到云妗会如此回答他,不由双眼一眯,嘴角勾起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哦?你倒是懂得自己给自己减罪。”
云妗摇摇头,伏下身子,语声镇定:“女儿所言是事实。女儿并非自己逃离明枫国王宫,而是被明枫国王上遣送出宫。因而女儿擅自回返亓城,有错,但没有罪。”
洛毅冷哼:“狡辩。”
云妗依旧伏着身子,无法看见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的声音悠悠地回荡在御书房里:“有错则该罚,女儿甘愿受罚。但,女儿承蒙世子相救才得以存活下来,之所以回来亓城,亦是听了世子之言。女儿自认无罪,不愿认罪。
女儿心知,义父是担心女儿此举会破坏两国友好邦交。可女儿从明枫国失踪已久,明枫国一直无甚动静,可见女儿的存在可有可无,对两国邦着实无甚影响。
何况,明枫国国君志在天下,是位野心勃勃之人,明枫国如今就已经在不间断地蚕食周边小国,想来与我玉衡国兵刃相见乃是迟早之事,又岂是区区一个云妗可以改变的。”
云妗不疾不徐地将话说完,静静伏在地上等待洛毅的判决。
洛毅目光沉沉,眼神变换间似在衡量该如何处置云妗,然而出口的话却是直指花想容:“花三小姐可知你该当何罪?”
花想容深深埋着头,许久才回话,声如蚊蚋:“民女,欺君。”
“哦,那你可知,欺君该……”
云妗静静听着洛毅与花想容说话,微微蹙起眉,骤然出声打断,“四年前想容逃家,世子曾暗中相助,义父英明,这般动作必然逃不过义父的眼睛。”
云妗的话没头没尾,可洛毅不是蠢人,这言下之意,洛毅心知肚明。
洛毅惊异于云妗的聪明与变化之大,不由将目光定格在已经直起身来的云妗身上,满眼探究,言语中暗藏杀机:“依你所言,倒是孤的错了?”
云妗再次向着洛毅磕头,伏跪着不慌不忙回话:“女儿只觉得义父宅心仁厚。”
洛毅直直盯着云妗的后背,脸上显而易见的怒气渐渐隐去,忽而绽出一个笑容:“你倒会说,罢了,孤不治花家欺君便是。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花想容禁足半年,花家粮盐生意交归国有。来人,下旨。”
洛毅说着,传唤了总管太监进来交代,那太监领了命,很快退去。
直至洛毅交代完毕,看着那太监走出御书房,花想容才松了口气,深深磕头:“谢王上恩典。”
洛毅挥了挥手道:“起来吧,花三小姐自可回去了。”
花想容站起身,转头看看依然跪着的云妗,张口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不敢违抗地躬身退出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