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刃尖即将抵上苍遥的后背之时,他突然说话了。
“嗯,烤好了,没想到这里的动物的肉还挺嫩的,不过,那个少年能吃吗?要不,我还是去给他摘点水果吧,否则待会醒了岂不是要饿肚子?!好,就这么办!”
苍遥说完就把手中的烤肉放在支架上,起身就想向森林走去。但是这一转身,他却惊喜地叫了出来:“咦!你醒了?!我还以为再怎么着也还得再过一个小时你才能醒呢!没想到你的功力这么深厚!”
少年直直地看着他,右手上的黑暗力量在苍遥转身的那一刻,就已经完全消散无踪。少年冷漠的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好一会儿,他才硬邦邦的开口道:“小时是什么?”苍遥愣了一下,这个少年明明说的话是带问号的,语气却冰冷平淡到了极点,还有他的声音,竟然是那么的晦涩难听!
“小时,嗯,小时就是我家乡计算时间的一种说法,相当于这里的一曈”。苍遥回答完,又细细的打量起这个少年。
这个孩子,一张白皙精致的面容漂亮无比,表情却非常冷漠。一双大而斜飞的丹凤眼,似乎隐藏了很多与少年年龄不服的秘密与智慧,幽幽深深的仿若是一片浩瀚海洋,却偏偏湛蓝得神秘妖邪,让普通人根本不敢与他对视。一头血红色的长发,红得宛若血水晶,让人不自觉地感到有些妖异。一身玄青色做工细致的服饰穿在稍显纤细的身子上,虽然显出了一身的华贵,却也突出了这个少年那一身有些森冷的气质。
这个少年,看来不仅经历过很多打打杀杀的场面,就连在鬼门关闲逛的次数也不少啊,否则,也出不来这一身让人不敢靠近的气势。苍遥在心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他,就好似看见了四年前那场血腥火拼中的自己,不自觉地,就想对他温和一些。
“你饿了吧,来,这是我刚考好的,你看能不能吃下去”。苍遥打量完少年,伸手拿起烤好的肉,微笑着递给他。然而少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并不伸手去接。苍遥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得道:“你是吃不下这种油腻的东西吧?那你等等,我去给你摘些果子来。”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少年看着他转过身去,紧紧地握了握刚刚化成过利刃的右手,猛地举了起来,却只是取走了他手中的烤肉。
苍遥愣了一下,他转回身子,看着少年自顾自地拿了烤肉坐在草地上吃了起来,他淡淡地笑了。像这样的孩子,防心总是特别的重。苍遥伸手拿了烤肉,也坐在地上吃起来。
肉吃到一半,苍遥抬头看向那个吃相甚是斯文的少年,思索了一会,他微笑着开口道:“我叫苍遥,苍天的苍,遥远的遥,你呢?”少年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回答。苍遥微微一笑,也不恼,低头继续吃他的烤肉,却不想一小会之后,少年淡淡地开口了,“我叫飞。忧索”。
苍遥愣了一愣,开口道:“飞翔的飞?”少年沉默了一会,才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苍遥微微的笑了。
吃完了饭,苍遥看着飞。忧索一手的油腻,右手一挥,一个蓝色的水球飞到了他的面前,“哗”一声,水洒在了他的手上。飞。忧索愣了一下,抬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双手却在水中洗去了油腻。苍遥一笑,又从龙魂戒中拿出了几个桃子,没错,就是桃子,想当初苍遥让龙神等了他三个小时,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都是花在去买桃子上了,反正水果放在龙魂戒里又不会坏,而他又最爱吃桃子,不去买上一大堆才怪。至于他刚刚为什么不把桃拿给飞。忧索,嘿,这些魔亚大陆没有的东西可是吃一个少一个呢!他怎么可能舍得让人把这些东西当饭吃!
苍遥一笑,把三个桃子递给飞。忧索,语气轻快的道:“这个是我家乡的水果,你尝尝看!”飞。忧索一怔,他抬头看了看苍遥,迟疑了一下,接过桃子拿在手里看了一会,才小小的咬了一口。然而这一口刚咽下去,飞。忧索就愣了愣,他抬头又看了苍遥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问道:“这个,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真的不是很好听,暗哑晦涩,总让人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但是苍遥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依然微笑着说道:“这个叫做桃子,好吃吗?”飞。忧索沉默了,苍遥却只是微微一笑,他本来就没期盼他会回答这样的问题。但是让苍遥没想到的是,沉默了一会后,飞。忧索竟然开口了,“好吃”。语气依旧是硬邦邦的,但是在这冷淡的背后,却有一丝淡淡的孩子气。苍遥愣了,但是随后他就笑了,这个少年,看来比他当年还好说话啊!
苍遥看着飞。忧索明明是一口一口的吃,却转眼间就没了的三个桃子,笑着开口问道:“你有空间袋吗?如果有的话我再给你一些。”飞。忧索先是一愣,然后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孩子气的开口道:“我有!”话音刚落,他突然就低下了头去,漂亮的脸上竟然有些发红。
苍遥一怔,咧着嘴无声的笑了,这个少年,终于对他放下戒心了!他左手一挥,转瞬间拿出了整整四十个桃子,虽然有些心疼,但是好东西就是应该和朋友分享的,虽然人家并不认为他是朋友。
“小飞,那,这是四十个桃子,你把它们装进空间袋里,回家以后放在冷一些的地方,就能减少腐坏速度”。苍遥笑着把桃子往他身前一送,飞。忧索看了他一眼,左手伸出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下,右手衣袖在地上一卷,四十个桃子就不见了。苍遥看着他施出这一招,眼里闪过小小的惊讶,他曾听阿冰说过,如果不是空间系的人,想在很短的时间内打开空间袋飞快的把东西装进去,那是需要很大的天赋的。
他看了看飞。忧索的脸上,那不自觉的露出的一丝淡淡的孩子气的笑意,笑着打趣地开口道:“如果你真的喜欢吃的话,那可以吃完桃子以后,把所有的桃核都种到地里,让它们长出桃树给你结果子吃!”飞。忧索听完双眼不自觉的一亮,他飞快的抬头看向苍遥,眼中有一丝清澈的希望,“真的吗?!”苍遥一怔,随即粲烂一笑,开口道:“我骗你干什么?!当然是真的!我就曾经种出过桃树,只是还没接出果呢,就被我这个门外汉折腾死了”。苍遥的话里多少有些自我调侃和无奈,那棵桃树,是他至今为止唯一种活了的植物,也是唯一一棵被他养死了的植物。
飞。忧索看着他有些无奈的表情,眼中有一抹奇亮的光彩闪过,他看着苍遥突然很认真的道:“我会种活的!”苍遥一愣,随即温和的笑了。这个少年,总是会引出他心中的那一份温馨,是因为,在他的身上,有自己曾经的影子吗?
“如果我种活了桃树,到时候,到时候,你愿意再和我见面吗?!”飞。忧索脸上的冷漠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微带了些孩子气的认真,他眼中含了一丝希望地看着苍遥,不自觉地,在期盼着一份承诺。苍遥怔怔地看着他,一瞬间,似乎看见了孩童时代的自己。
“如果我很乖,爸爸和妈妈,是不是,是不是,就能很快的从外国回来陪我玩了?!”小男孩天真的看着保姆,问着第一百零一次同样的问题。“是啊,只要你乖乖的,爸爸和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了!我保证!”善良的保姆慈祥的看着男孩,微笑的说这一百零一次的谎言。即使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即使明知道是根本没有希望的,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去相信,相信着那个很善良的谎言,直到有一天,那个愿意为他说这个谎言的人,为了救在马路上贪玩的他,被车撞倒,死在了他的眼前。从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相信过任何人的保证。也再也没有人,愿意去为他说一个谎言。
苍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就好像是看到了,五岁那一年的自己。即使是谎言也好,求求你,给我一个承诺,让我有勇气继续等下去!等着那个,根本就不现实的希望!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不是,也在不知不觉间,向那个善良的保姆,传递着这样的信息?!
苍遥默默地看着飞。忧索,伸出手,轻轻地摸着他的头,温和的笑了,“啊,等你种活了桃树,我就去吃桃子!我保证!”飞。忧索微低着头,淡淡的笑了,一张精致的面容上,红晕里带着孩子气的腼腆,一种少年本该拥有的青涩,直到这个时候,才一点一点的,显现了出来。
残阳如血,不再温暖的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两道长长的影子,交叠在了一起,一种兄长与弟弟般的温馨,弥散在两人的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