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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不认识他

  镇痛剂过量。贰伍捌中文

  抑制呼吸中枢。

  最后会缺氧致死。

  静脉注射致死的速度非常快。

  若是发现不够及时,真的就会命丧黄泉。

  韩陈看着恢复了的心电图,人一下子有些瘫软。

  他顺风顺水过了二十五年,哪怕被他家老子揍的时候都牙硬的没喊过一声痛。

  可这会儿,看着这个紧紧闭着眼睛的女人恢复了生命体征,这一刻,他竟然会鼻尖酸涩。

  做过无数次手术,作为一个癌症专科医生,对于生命的领悟自然比常人更要深刻。

  可韩陈现在才知道,没有。

  他曾经的理解,不过就是皮毛。

  生与死,一线之隔。

  而作为医生,就是在生死之间筑起的那到高墙,拼劲全力,只为让生的人看不到死亡的阴暗。

  不过一线间,他可能将从此都无法再看到她剜着眼睛切的声音。

  ……

  抢救室的灯灭了。

  陈漠北凝眸看过去,脚下竟然迈不过分毫。

  男人长身玉立,站在那里,沉默而阴冷。

  不知道这扇门打开,等着他的结果是什么。

  结果无非两个。

  陈漠北竟然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胆怯,在他至今的人生中,从未有过。

  韩陈出来,他站在陈漠北面前,垂着头,声音压下去,“四哥,救过来了。”

  男人紧紧攥着手机的手倏然松了一下。

  喉结轻滚,竟似乎能感受到口腔中隐隐的血腥味。

  他盯着韩陈,瞿黑的眸子岑冷如冰,开口的声音沙哑暗沉,“谁让你在她身上试药?谁准你在她身上试药?”

  韩陈说不出话来,并且没有任何可以推卸的理由。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差点在他手里葬送,这对韩陈的打击是无以言说的。

  作为医药世家的独子,不是说一定要多磨高尚,可治病救人这一点是深入骨髓的。

  陈漠北的质问让韩陈无言以对。

  韩陈的沉默,代表默认。

  代表他确实是擅自的……

  额角的青筋绷起来,陈漠北突然出手,毫不犹豫的,一拳就揍在韩陈侧脸上,他整个人踉跄着跌到一侧。

  陈漠北这一拳,揍得实实在在。

  揍到韩陈觉得头晕目眩,他甩甩头晃了下。

  没有任何怨言的。

  挨几下,都没有任何怨言。

  似乎挨揍,也成了救赎自我的一种方式。

  抢救的时间和危险度成正比,过去的时间漫长到让陈漠北似乎度过了许多的年头。

  他手指微动,有些情绪不宣泄在身体中横冲直闯,他几步趋近韩陈,冷沉的脸像是暗夜的魔煞,手在触及韩陈衣领时突听身后有人喊他,“韩陈,漠北!”

  隔着一段不算远的距离,陈萍站在他们身后声音急促的喊了句。

  韩陈抬眼望过去,“妈。”

  他这声妈刚一出来,就见陈萍猛的冲过去,照着韩陈的脸就是一巴掌!狠狠的!不留余地的!

  她这一巴掌,到底把陈漠北伸出去的手给逼了回去。

  她声音抖着,严厉的问,“人怎么样了?”

  “救过来了。”

  陈萍松口气,抢救室的门打开,护士推着担架出来,她看过去一眼,又扭头看向陈漠北,“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现在把韩陈揍死也没用,先把人照顾好。其他到底怎么回事,我来问韩陈,无论如何给你一个说法。”

  陈漠北指尖微动,他走过去随着护士推着担架进了VIP病房。

  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跟陈漠北记忆中那个总是胡言乱语没有一刻安生的女人完全是两幅模样。

  进到病房,男人伸手到她的颈下和腿弯处,轻轻松松就将人抱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可她好像没有重量一般,轻的让他心颤。

  将人放到病床上,护士叮嘱了要注意的事项。

  现在还处于昏迷期,醒过来的时间要看个人体质,有长有短。

  ……

  程坤鹏的本意是冲过去,哪怕就被当作是碰瓷了也无所谓。

  人多,这地方车开不快,一脚刹车踩下去也不至于撞坏他,而且开车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肇事逃逸,无论如何先把他送到医院。

  首要目的是脱离危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计算的很好,可惜碰到个眼瞎的。

  程坤鹏扑过去,车子却没有如愿的停下来。

  操!

  人整个被顶出去。

  程坤鹏趴在地上,手臂撑了下想要起来,肋骨的地方竟然也疼的厉害。

  车上匆匆跑下来一个女人,哭着奔过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看清人的那一刻,程坤鹏只觉得,真是,冤家路窄。

  蒋云依蹲下身体,她难得开车出来,明明路还那么宽,怎么就能撞到人呢?

  尤其看到身下那一滩血,她吓得身体都抖了,眼睛里的泪经不得鲜血的刺激,唰唰唰的就冒出来。

  “你要不想背上人命官司,赶紧打120。”哭毛线啊哭,真该哭的是他才对!

  我操,肋骨给折了几根?

  听到声音,蒋云依鼻子吸了吸,眼泪瞬间给止住了,“鹏哥?!你怎么在这里?你这一副什么鬼样子?”

  “……”麻痹他快疼死了!能不能不絮叨?!

  “120!120!120!”程坤鹏咬牙切齿。

  “哦哦,120!”

  蒋云依恍然醒悟,伸手去摸自己身上口袋找手机,翻了半天,没找到。

  真他妈想拍脑袋,程坤鹏看看停在不远处的车,“你手机是不是在车上?”

  “对对,车上。”

  蒋云依慌忙跑去拿。

  程坤鹏看着站在胡同道里那群人,见人多果然没有再大剌剌的过来,直接走了。

  他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蒋云依奔回来,手里抓着手机递到程坤鹏面前,“给。手机。”

  “……”

  这个缺根筋的死丫头。

  自己打120叫救护车!

  程坤鹏觉得他这碰瓷的,也真他妈够倒霉的!

  腿上的血流的很多,再强的男人也受不了这样失血,精神不妙,他努力撑着,眼皮子却撑不住。

  “鹏哥,鹏哥,你没事吧?”蒋云依看他脸色变白,眼睛闭起来的样子心里害怕,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伸手使劲儿推他。

  疼的程坤鹏眉头紧紧皱起来,连骂人的声音都出不来。

  操!他身上有骨折的地方啊!这么点常识也不懂啊!

  麻痹把他晃给阎王爷算了!

  “你,你,下手,轻点。”

  程哥咬着牙齿往外蹦字。

  蒋云依到底是手上动作收敛了些,她抹把眼泪,“那你别闭上眼睛,你一闭上眼我就怕你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咒人要这么咒吗?!

  救护车你赶紧来,先把这神经病女人给拖走。

  好容易等到救护车来,程坤鹏被抬上担架的时候终于松口气。

  真的是没死在那帮人手里,也会死在这女人手里。

  蒋云依跟着上了救护车,程坤鹏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阖眼前他瞪着她,“别给诺诺打电话。”

  “为什么?”蒋云依回瞪过去,“我刚刚还在想下午约诺诺出去逛街呢。”

  “……”程坤鹏头一偏昏睡过去,不能跟她说话,会给气死。

  而且,太困了,天大的事,睡醒再说。

  “鹏哥——”他突然不说话了,蒋云依担心的伸手戳戳他。

  没动静。

  “鹏哥——”眼泪嘣出来,“你别吓我。”

  “鹏哥——你别死——”

  旁边的医护人员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姑娘,他没事。你没听到还有打呼声。”

  “……”好吧,确实。

  蒋云依眼泪收一收,“他流了那么多血——”

  “腿上没伤到骨头,没事。肋骨可能断了,回去拍个片子看看。放心吧,听你描述开车也不快,看他还能睡着,内脏是没伤到。”

  医护人员安抚她。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都让人有好感。

  一张娃娃脸,眼睛大大的,可是身材又超级好,胸大,腰细,腿长,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爆款萝莉。

  就是这么一个软萌妹子。

  程诺当时带着蒋云依一起去程坤鹏学校玩的时候,程坤鹏看一眼,万分鄙视的问程诺,“哪儿来的外星人?”

  妥妥的把程诺给噎死了,直接质疑程坤鹏眼光,“你眼睛长屁股上了?”

  程坤鹏的伤是硬伤,腿上流血最多,缝了好几针,但是好在没伤到骨头,肋骨因为撞到车上造成轻微骨折,手术之后就一直睡的死猪一样。

  伤在大腿上,手术时裤子被剪掉了,这会儿病床上的男人只穿着内裤。

  蒋云依坐在病床前,一手拉着他正在输液的手,唯恐他睡着了乱动鼓了针,一边在他腿踢开被子时红着脸给他盖上,遮住重点部位。

  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觉得自己这次运气真的太好了。

  虽然他受伤她也很难受,可是如果他不受伤,估计转眼就跑了,见都见不到人。

  她无数次郁闷至极的问程诺,“我到底哪里不好?我长的很恐怖吗?为什么你哥见了我就躲?”

  程诺每次都眨着眼睛很是怪异的问她,“云依,你到底看上程坤鹏什么了?我实在想不透,他到底哪里好?要我我肯定不选这种男人。”

  “那是你不是我。我觉得他很好,比其他男人都好。”

  然后程诺就无语了,果然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想到诺诺,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又想到他睡着前嘱咐的话。

  如果她不听话给程诺打了电话,估计他醒了肯定又要暴跳如雷的骂她没脑子!

  但是,他到底为什么会受刀伤?

  追他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蒋云依盯着他的脸,脸上的胡渣子很明显,看在别人眼里许是觉得邋遢,看到她眼里却觉得说不出的魅力,眼神软的水一样,她还是听话的把手机收起来。

  ……

  陈萍等着陈漠北进了病房才转过头去看韩陈,“到底怎么回事?”

  韩陈不想说话,他走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拿手擦了下自己嘴角,四哥出手太重,疼的他觉得脸上的骨头都快碎了一样。

  陈萍看过去一眼,也是心疼的不得了。

  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看他一只眼睛眼角似乎都充血了一样,漠北下手看来是一点都没有留情面。

  “妈,你怎么过来了?”

  她走过去坐在韩陈身边,“我不过来,我怕你被漠北揍的连爹妈都不认识。”

  她说着,心疼的拿了湿巾去碰他的脸,却被韩陈避开了。

  陈萍索性也不再管他,看他另一侧脸上被自己狠命抽出来的掌印,她语带哽咽,“奕南给我的电话,我听了就紧赶慢赶的。别怪妈打你,妈要不这样,换成你四哥,你这张脸就甭要了。”

  她这一巴掌打下去,等于替陈漠北打了,反倒是让陈漠北没了再打下去的理由。

  如果依着小四的脾气下去,估计不会那么容易收手,虽然奕南电话里说的不太明白,但也直接告诉她那个女孩是对漠北很重要的女人。

  只是,陈萍了解自己儿子,韩陈对陈漠北有敬仰和崇拜,这是自小就有的事情,怎么会在漠北重要的人身上试药?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注射了大量镇痛剂,足以致死的镇痛剂。不是试药本身的问题。”

  韩陈手握成拳,他突然想起来,站起身就往外走,却被陈萍拉住了,“你要干什么去?”

  “我去试验室查一下录像。”

  “你坐这里吧,等着你不什么都晚了,漠北肯定都已经做过了。”陈萍叹气,“你先回家休息,我一会儿还得先跟你爸说一声,走吧。”

  她拉他,韩陈却不动,“妈你先回去,我在这等她醒过来。”

  陈萍看他一眼到底没说话,她走到病房门口推开门,就见陈漠北站在病床前,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病床上的女孩子。

  “小四,姑妈代韩陈先给你道个歉,是他错了就肯定是他错了。但是他肯定不会想到要故意谋害,这种事我插不上手,你们兄弟两个也先别置气,等查个清楚再说。还有,算是姑妈请求,这种事能尽量瞒着就先瞒着,韩陈还年轻,这种负面信息曝出去,他整个人就都毁了。”

  陈漠北不应,也不回话。

  陈萍把想说的说完,她看陈漠北一眼,叹气。

  恐怕在这女孩子好了之前,漠北是没心绪跟她谈这些事情。

  罢了。

  陈漠北手指抚摸在她的脸上,粘粘的,哭过的痕迹很重。

  心脏被拉紧到极致,在那极致煎熬的时间里,其实失去生命的绝望比疼痛本身更恐怖。

  从接到汇报说程诺出事了,到现在,他都力持冷静。

  可实际上,一团乱麻。

  很多事在脑子里过,却压根串不起来。

  他只吩咐下面的人将试验室的人、物一概不能碰不能动,全部封锁封闭。

  其他的,等他命令。

  让人取了毛巾和干净的病号服给他。

  程诺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病床上方的天花板,脑子里幽幽转着,她现在在哪里?

  死了?还是活着?

  她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也应该上天堂。

  关键是天堂的天花板长这样?

  她以为天堂的天花板应该是云朵,梦幻得不得了的那种才对。

  “醒了?”

  沙哑的声音,嗓子似乎被沙砾磨过一样,嘶哑,暗沉。

  程诺心头一动,猛的偏过眼去。

  瞳孔迅速的缩了下,开口,“你是谁?”

  是人还是鬼?

  不要她都死了还会碰上个贱人折磨她吧!

  一开口,声音沉沉哑哑的,程诺努力咳了咳,嗓子出奇的疼,冒烟一样的疼。

  又干又涩。

  手指动一动,浑身虚软的厉害,感觉身上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

  唔——

  好像没死!

  她就说么,她福大命大,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去见阎王爷!

  就算是阎王收了她,回头大闹地府也得让他给送回来。

  特么以后谁再让她试药她都不试了,还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她就这么恰好的是那百分之五的没把握。

  这倒霉催的!

  程诺一边心有余悸,一边心里念念叨叨。

  完全没注意一直站在病床旁边的人脸上怪异的表情。

  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痛苦太真实,在那种情况下才会明白一个人对生的渴望。

  不想放弃,想要活。

  那么渴望,渴望活下去。

  程诺头一次如此理解,好死不如赖活着!

  所以,程信中同志,我不能去陪你,你好好的在那边看着我,看着我好好的活着。

  看到她睁开眼睛,陈漠北一直吊着的心才算是沉了下去,可接着就被她一句话给又拉了起来。

  她眼睛睁大,偏着头看他的模样,带着一丝惊异和陌生。

  心脏在这一整天中的负荷超过了往常任何时候,陈漠北喉结轻滚,竟然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伸手按下床头上的呼叫键,“病人醒了。”

  程诺眼珠子动了动,偏过头去盯着他看。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站在她的病床边上。

  他也同样回望向她,视线相撞,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黑白分明,然后,开口,“我想喝水。”

  嗓子好疼啊,说个话都费劲。

  “好。”

  陈漠北应了声,转身去倒水,高级VIP专属病房,饮水机之类一应尽有。

  只是——

  咣当一声。

  程诺头皮一紧,她手臂撑在床上,抬头看过去。

  男人手里拿着玻璃杯接水,不知道怎么了,手里杯子一下子掉在地上。

  操!

  陈漠北心里骂了句,他深呼吸下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下,看一眼摔裂在地上的杯子,重新拿了一个去倒水。

  递过去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白天光线太亮,病房里的窗帘拉上了,这会儿就显得阴阴暗暗的。

  医生和护士迅速进来,还有韩陈。

  “怎么不开灯?”

  其中一个护士说着,迅速按开门口处灯的开关。

  乍然而来的光亮让程诺眼睛一时受不了的眨了下,接着眼睛上方已经被一只手盖住。

  陈漠北伸手扶住她,杯子递到她嘴边。

  哎哟,伺候的简直太到位了。

  程诺心里一边小爽,一边垂下头去喝水,嗓子火辣辣的疼,嘴唇也干的厉害。

  他侧坐在病床边上扶着她,手臂横在她背后揽住,让她身体依靠在他的怀里,男人上有些冷冽的气息吸进来,似乎让脑袋更清明几分。

  程诺头皮有点麻,背脊裸露的肌肤贴上他有些凉意的衣衫……

  隐在被子下的手往自己身上摸了摸,程诺默默的把被子拉高几分。

  内心又开始咆哮。

  特么谁给她换的衣服,裤子给穿了上衣就不能给穿上吗?

  头好晕啊好晕啊晕啊——

  “不是想喝水?怎么不喝?”男人声音低低沉沉的响在耳边。

  程诺只觉得耳朵根子热了下,赶紧低头喝了几口。

  等她喝完,陈漠北站起身。

  程诺一躺下,立马被子往上拉拉拉,把自己盖严实了。

  上半身裸着裸着裸着……这个认知让她觉得头更疼了。

  医生过来给她检查,照例询问了她现在一些基本状况。

  程诺本身上觉得身虚,头有点晕,其他倒也还好。

  “醒过来就好了。”主治医生似乎也松了口气,这个女人被送来的时候十分凶险,只是韩院长的儿子亲自跟过来,还有这个一身肃杀的男人,听说是陈家的四子。

  作为主治医生,这压力也相当大。

  “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补充一下营养,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陈漠北点点头,在医生要离开前突然开口询问,“她脑子没问题吧!”

  “……”你脑子才有问题!你全家脑子都有问题!你特么不刺激我不行?!

  程诺眼睛瞪起来,要不是嗓子疼,她肯定要破口大骂。

  主治医生要走的脚步收回来,怪异的看了陈漠北一眼,又看向程诺,“原则上,伤害不到脑子……有什么症状?”

  病人家属既然这样问,作为医生自然也跟着谨慎起来。

  陈漠北沉吟片刻,“她好像不认识我了。”

  程诺:“……”

  主治医生诧异的又转过身体,他想他是明白陈漠北话里的意思,虽然不是没有过这种病例,只是坦白说,现实中发生中概率极其极其微小,虽然戏剧中经常出现,但是统归是个例。

  主治医生:“程小姐,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和家庭情况吗?”

  程诺重重点头,表示自己脑子完全没有问题。

  “那,这个人你认识吗?”指的是韩陈。

  韩陈站在他们身后,从进门之后,就一直沉默的注视她,心头压着的那块巨石终于放下,竟然让他会觉得手脚发抖。

  哪怕第一次进手术室手术,也不曾有现在这样,紧张到手脚发抖。

  程诺看到他,眼神瞬间就狠起来,她咬牙切齿的,“啊,跟我说百分之九十五没问题?你会不会算数?是百分之九十五有问题吧!”

  “……”

  主治医生默了下,看来是认识,思路也很清晰,应该是没问题。

  然后又指着陈漠北,“他呢,认识吗?”

  “……”程诺吸了下鼻子,她掀起眼皮子看向陈漠北,看他绷着一张脸看她,她眼珠子转了下,很干脆的吐出三个字。

  “不认识!”认识也不认识!

  一室安静。

  陈漠北站在那里垂眼看着她,表情一如之前一样沉沉的,倒是分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主治医生按按额角,拿起病例问的更细致了一些。

  他放下手里病例,没再说话出了门。

  陈漠北和韩陈便一起跟了出去。

  医生说的很保守,“等身体恢复恢复,到时候再做个细致的检查。现在这样,我也不好下结论。选择性失忆这种事,在医学上出现过这种情况,检查不出问题,也没有非常合理的医学解释,只能是从心理排斥方面来说。”

  “其他,没事吧。”韩陈问,有些忐忑。

  他对这些药剂本身非常熟悉,按理不用问,其他的后遗症他也有数,现在问出来,不过是想多个人,给他一个安心。

  “目前为止来看其他方面没问题。具体的还要看看恢复情况,大剂量的镇痛剂可能会在短期内还会给病人一定影响,毕竟过量就相当于毒品。不过一次性注射,不是多次,应该也还好控制。短期内注意一下病人的情绪反应,好好照顾。”

  主治医生一离开,韩陈看向陈漠北,“四哥……”

  太阳穴的地方抽疼,陈漠北看他一眼堵住他的话,“你先回去,仔细想想怎么回事,对你有利的证据,或者对下手的人不利的实际证据,你最清楚整个过程,能有多少搜集多少,试验室那边我让博九安排人控制了,需要他配合,跟他说一声。做事之前不过过脑子,被人当枪使还觉得自己普度众生。姑父这些年一直独善其身,却还是要被你拉进去。”

  等人一走,程诺坐起来,一眼就看到丢在一侧小沙发上的病号服,她考虑自己过去拿的可能性有多大。

  还不等坐起来,门突然被打开,程诺唰的一下躺下。

  动作太猛,头晕沉沉的厉害,到底是身体虚,这么一个动作竟然也让她心慌气闷,程诺哼了声,猛地闭了闭眼睛,恶心想吐的感觉一下溢上来,难受的她侧过身手,手掌成拳抵在胸口。

  有些记忆回笼,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了。

  陈漠北疾步走过去,“怎么了?”

  头疼胸闷气短心率不齐。

  程诺心里过了一遍,却不想说话,只缩着眉头。

  陈漠北手指按在她太阳穴的地方,轻轻揉下去,“你身体太虚,猛然起来躺下供血不足肯定会头疼。你想做什么?跟我说。”

  他的声音低沉,按在头上的手指缓解了她的头疼。

  舒服。

  程诺躺下来,眼珠子转着看向他,“沙发上那衣服给我。”

  陈漠北盯她一眼,“你手上有输液管,不好穿。等起了针再穿。”

  “……”程诺脸黑了下,有些话实在不想问,比如,谁帮我换的衣服。

  “不用想了,我帮你换的。”

  男人毫不客气的戳穿她,“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我什么也没想。我就想,你们那个试验室应该赔偿我多少?!”程诺偏过头去,“治疗的费用,还有什么赔偿费用,绝对不能少了。我可是真的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要不是本姑娘运气好,就真的死——”

  猛然咬住那个字,程诺呸呸两声,不吉利,不能说,她就是运气好,天生的,观音菩萨保佑!

  心脏猛然抽了下,陈漠北不敢想象,结果如果是另一个,该怎么办。

  “嗯。不能少。”

  他点点头,附和。

  程诺默了,视线落在他脸上,还真的有点不认识了。

  不对啊,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眼睛那样上吊着,斜着眼瞅着她,“能保住你一条命已经万幸大吉了,别要求太多!”

  看她锁着的眉头舒展开,陈漠北才收回按压在她太阳穴上的手。

  他的手一离开,程诺视线就跟过去,哎哎哎,怎么不按了,刚刚那样,多舒服!

  那双眼,骨碌碌的转着,视线焦灼在他的手指上。

  明明什么都没说。

  偏偏陈漠北觉得他懂了。

  眼底到底溢出一丝隐约笑意,他手指贴过去,问,“真的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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