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殷千雪的声音是冷冰冰的,带着恨音的。“我要将你送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好让宫云能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活下去。安心地死去吧,你的死,会让宫兄弟彻底的解脱,让他能抛下最后的、无聊的、害着他的亲情牵绊,重新做一个骄傲的人。”
“他要做什么?阻止他!”镜子这边,宫云疯了般扑向镜子,却被那冰冷的平面挡在母亲所处的世界之外,他只能无助地向鬼灵央求:“阻止他,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哪怕是让我当一只狗一样的奴隶,一生一世匍匐在你的脚下都成,只求你阻止他!”
“真是奇怪。”鬼灵笑了,“你为什么要救她?要知道你全部的人生痛苦,可全是她带给你的啊?你亲眼见到了,她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住口!”宫云怒吼着,随即又跪了下来,颤声恳求着:“不,请原谅我的无礼吧,求你救她!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不管她做了什么样的事,她都是我的母亲啊!是将我带来这世界上的人,是用漫长时光孕育我、为我吃苦的人,是忍受着孤单把我抚养长大的人啊!我承认我曾恨她,但那种恨,并不是真正的恨,那种恨,只是我对命运的憎恨,不,我恨的不是她,我是爱她的!与她相比,这世上一切都不重要,求你救我的母亲!”
鬼灵笑着,对宫云的痛哭和恳求无动于衷,只在手中轻轻捏住一块黄色的行玉。
“恳求吧,痛哭吧,也许我在下一刻就会心软。”他喃喃自语着。
镜子中,殷千雪已经一步步走近榻前,而宫蕊晨,忽然变得平静下来,她慢慢整理好衣服,将自己的身体完全遮盖住,然后从容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向殷千雪。
她曾想过要解释,她看得出,殷千雪真的将宫云视为朋友,否则他不会如此愤怒。她很想向他解释,自己是为了救出宫云,而不得不答应鬼灵,上演这一幕无耻的戏。但她反复权衡,终是不能。她不能说破,因为鬼灵说过,若她演得不好,宫云必死。她得演下去,即使是死,也得演好这个荡妇。
“别去,别去!”看到这一幕的宫云声嘶力竭地叫着,但却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
“答应我一件事。”宫蕊晨静静地注视着殷千雪,“救出云儿,保护他,不要让他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这句话像是被火焰烧红的铁棒,碰撞在宫云的胸口,深深烙进他的心里,在那一刹那,他全身的热血翻滚,力量在攀升,愤怒在滋长,一种痛苦压抑着他的心,令他的心脏几乎在瞬间爆裂。
“你以为我来这里,为的是什么?”殷千雪冷冷地说着,一掌重重击在宫蕊晨胸口。
“我给你留下全尸。只因你是他的娘。”
“多谢……”
宫蕊晨带着笑意,那如花的笑意曾感动了万千男子,却感动不了她惟一的、最亲爱的儿子。她多想在死前再能见到儿子,见到他安然无恙地被殷千雪救出,见到他生龙活虎地奔走在九幽大地,见到无数人用崇敬的目光注视着他。
她见到了,突然有那么一刻,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但那一刻是那么的短暂,她还没能看清一切、记住一切,感受到那种梦想成真的幸福,黑暗就迅速地将她笼罩。
“娘!”
愤怒与痛苦揉合在一起,爆发成一声震动天宇的大吼。吼声中,鬼灵满意地笑了笑:“是时候了。”
他轻轻捏碎了手中的行玉,宫云和他,便从镜子牢房中,来到了血腥味四处飘散的那间大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