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
司筠已经处理好南慕和眠隐的伤势,在君轻暖床边缓缓地说着一些事情。
“子熏公子后来用了禁术,按照螣蛇的手段,放出去的魂影会按照标记的信息追踪知情人,魂影入体,知情者便会死亡……
殿下的身份可能并没有暴露,您不要太担忧。”
君轻暖嗯了一声,沉沉闭上眼眸。
她一直半睡半醒,似梦似幻。
疲倦的梦境里,乱糟糟的场景此起彼伏。
暗器,慕容骋和子熏重伤,她二次觉醒玄凤血脉,以及后来在水中火和三昧真火当中短暂的失去意识……
暗器是哪来的?
动手的是什么人?
即便是睡梦中,她脑海里还是不断重复着这个问题。
后来子熏动用了禁术,不知为何她又像是福至心灵,好像记得子熏的八卦阵里面召唤出来的黑影,应该叫幽冥鬼使?
铺天盖地的黑色,逐渐浓郁。
然后,睡梦里没有了任何光明。
她又听到一个稚嫩的嗓音在呼唤,脆脆的,清透的,“阿娘,阿娘……”
“云儿!”
她嘴巴无声的张了张,却始终没有醒来。
有人在黑暗里轻轻的哼唱,“幽幽九幽九重九,森森罗森层十八,虚危危虚绝阳处,峻如蜀岭似庐岩,阴风飒飒鬼妖欢。
一望高低无景色,相看左右尽猖惶。山无草色路无客,洞不纳云水空绝。岸边魍魉洞中鬼,岭下神魔涧隐魂……
魂尽轮回兮将日升,死而涅槃兮问长生。
君若同归兮昼夜相逢,日月同辉兮手擎苍穹!”
明明是在梦里,君轻暖醒来的时候,这歌谣却在脑海里异常清晰!
这歌声,苍劲荒凉如同源自亘古,又像是从新生的雏儿口中喃喃而出,奇异的气息将她笼罩!
“归云?”
君轻暖皱眉,低头摸摸自己微微鼓起来的肚子,“是你吗?”
肚子里的孩子还小,自然不会有反应。
只不过她一说话,倒是让对坐在桌边说话的两人回过神来!
是慕容骋和子熏!
两人都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看上去应该已经一笑泯恩仇。
慕容骋见她醒来,起身快步来到床边坐下,握了她的手,“殿下,你感觉怎样?”
君轻暖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意识到慕容骋目前还是她的侍卫……
“我……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和子熏有关!”
君轻暖看向桌边的子熏,问,“子熏,你听过幽冥鬼使吗?”
子熏一愣,面色微微变了变,“殿下怎么想起问这个?”
“这么说,你是知道的?”君轻暖瞬间便从他的话当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子熏点点头,“我今日最后用的禁术,召唤的便是幽冥鬼使,这禁术,名字就叫《幽冥鬼阵》!”
“我唱一首歌,你们听听看能不能听懂。”
君轻暖转身来,把两只脚垂下床边,轻声的哼,“幽幽九幽九重九,森森罗森层十八……魂尽轮回兮将日升,死而涅槃兮问长生。君若归兮昼夜相逢,日月同辉兮手擎苍穹!”
君轻暖哼完时,慕容骋和子熏两人皆动容!
“这个……不会是殿下梦到的吧?”
子熏歪着头,狐疑的看着君轻暖——
就算她是玄凤血脉的传承者,也不应该会这曲子!
慕容骋忽而想到,君轻暖曾说梦到过归云的事情!
难道……
“你……梦到云儿了?”慕容骋震惊的盯着她,紧握她的手!
君轻暖点点头,“这什么意思?”
子熏面色古怪,解释道,“意思就是,天有九重天,地有九重地,这九并不是具体的数字,而是因为九是单数当中最大的数字,在数字当中最为尊贵,是极限的意思。”
君轻暖闻言微微蹙眉,“所以,第一句意思是,九幽之极?”
“没错,九幽之极,有十八层地狱,世间万物都要经过森罗殿的审判才可以决定生死轮回。”
子熏一字一句的剖析,而后问她,“殿下是炼丹师,应该明白虚危什么意思吧?”
“嗯,虚危就是丹学讲的‘虚危山’,有人也叫‘虚危穴’,是纯阴无阳之地,山不生草,路不行客……”
君轻暖说着恍然警觉,“所以后面一段讲得是虚危山的情况?”
“没错,前面这些,讲的都是九幽之极的环境。接下来的两句,意思就是,万物的魂魄在这里进入轮回,穿过黑暗前往黎明,去向太阳升起的地方,也就是死后涅槃问鼎长生。
也就是说,九幽之极,是万物轮回之地,极阴则生阳,极暗则生光。”
“那后两句呢?”君轻暖又问!
但是,这两句却把子熏给难倒了,“后两句我从未听过,殿下哼的曲子,乃《九幽长生诀》……
但是《九幽长生诀》里面,却没有最后两句。”
慕容骋也感觉有点奇怪,道,“君若同归兮昼夜相逢,日月同辉兮手擎苍穹!这听上去倒像是情歌,大致意思就是,你若和我一起朝朝暮暮相伴,我便只手擎苍穹让这日月同辉!”
君轻暖闻言叹息,“可这世上昼夜有别,日月又怎会同时光辉万丈!
就算是每月初五到每月十一之间天气晴好,可以在夕阳西下时看到残月高挂西边天空,但那也只是淡淡一抹影子,要称为日月同辉还是牵强了些!”
而很明显,那两句的意思绝不是这样的。
一时间,三人竟是都不知怎么解释了。
君轻暖想了想也没再问,下床来穿上鞋子,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忧心道,“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再有半个时辰,外面自动形成的结界才能打开。”
子熏瞄了一眼书架上的沙漏,道。
“只不过,最近可能会有百姓请愿,让太子殿下捉拿凶手。”
他忽而笑着,柔媚目光像是晴光打在水面上,盈盈看向君轻暖。
君轻暖心中一震,只觉得那一双眼眸好似阳光照耀下的冰晶,一不小心便会碎了!
她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眼前那人的脆弱。
他害怕被当成弃子!那种害怕,深深埋藏在灵魂骨髓,让他敏感又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