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还没走到床边,就又被叫出去了。
他怕吵醒君轻暖,只能去门外和墨小柒说,结果子熏就打趣他,“怎么?去而复返?又想我了?”
“……”子衿抬脚踹他,子熏顺溜的躲了过去。
墨小柒在那边一脸黑线,问,“公子,我有件事情需要你的意见。”
“嗯,你说。”子衿正色,道。
“檀寂让我去查执法者这几天去干什么了……轩辕家好像有个长老会还是什么的……”墨小柒是通过青公公转述知道这件事情的,因此迷迷糊糊。
子衿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禀报檀寂……”
子衿将自己这边了解到的情况和墨小柒说了一下。
墨小柒听了有些开心,转身便回逍遥海去了,只是一路上琢磨着,回去之后应该怎么说?
毕竟,檀寂如果问起消息来源,就会有点不好解释。
……
檀寂彻夜未眠,状态有点不太好。
这是他和傅琳琅大婚前一天,他却一点点喜庆的感觉都没有,唯一比较庆幸的是,傅琳琅不是那么讨厌。
傅琳琅给他泡了茶,一杯安神的药茶,一杯提神的清茶。
“如果陛下想要睡一会儿的吧,便安神好好休息;若是陛下有事要处理的话,便喝点清茶吧。”
傅琳琅叹息一声,昨夜正殿这边的争吵她也听到了。
她听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怎样安慰。
同时还知道,檀寂不需要安慰,他需要有人帮他解决事情。
毕竟,在遇到大事的时候,安慰是微不足道的,听着甚至会让人烦躁。
但是她的贴心,终究还是让檀寂感觉到了几分暖意。
于是,又忍不住和她多说了一些事情,包括昨晚的事情,和自己内心的困顿。
傅琳琅听了,沉吟半晌之后,低声道,“窃以为,这种情况下陛下应该两手打算,一边不能放松这边的事情,另一方面,需要给自己寻找新的出路……或许,陛下应该和逃离的第九代再沟通沟通。”
“琳琅何以如此认为?”檀寂有些意外,第九代是个禁忌,人人都会劝他远离。
傅琳琅却是个例外。
傅琳琅轻声道,“陛下身在困局,琳琅认为,陛下面临的洗牌不光是天下格局洗牌,更加致命的或许是轩辕皇族内部洗牌。”
话到此处,檀寂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和傅琳琅认识也就几天,但是不得不说,傅琳琅真的每次说话都能直击要害。
而且,刚好能戳中他内心最为摇摆不定最为苦闷的那个点。
从这次的谈话当中,檀寂感觉到了一些力量。
他盯着傅琳琅看了半天,这才道,“那你呢?在目前这种困局当中,你对自己的未来怎么打算的?”
这一次,他的话是真诚的——
这一刻他不是帝王,傅琳琅也不是公主,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却又恰巧谈得来的朋友。
傅琳琅抬起头来,笑了笑,“琳琅尚且年少,只要保全自己,便一定能够寻找到适合自己的未来。”
檀寂闻言颇受启发,只觉得傅琳琅年纪小小,竟是有种智者的超然。
他难免多说一句,“不管如何,朕答应你,保你无恙。”
“多谢陛下。”傅琳琅微微福身。
“只是明晚洞房花烛……”
“明晚,陛下不如陪琳琅对弈一局,或者陛下为琳琅弹琴一首?”傅琳琅打断了檀寂的话。
很少有人敢打断檀寂说话,但是这一次檀寂反而有些开心,点点头,“也好,多年不曾弹琴,只怕生疏了。”
他笑的样子,恍惚间可见年少时的模样。
这个时候,墨小柒进门禀报,看到檀寂的笑容时有点惊讶:原来檀寂也有柔软的一面。
虽然是敌人。
不知为何,墨小柒心底突然就冒出一句:好的相遇,会让人往好的方向成长。
“末将拜见陛下,陛下安排的事情查清楚了。”
一瞬间的恍惚之后,墨小柒单膝跪地,道。
“你说。”檀寂的嗓音,要比寻常柔和。
“这一次,在大陆上露面的执法者一共十九人,其中七人前去追杀湘丝郡主,但路上遇到了凤玄女帝和凤后,以及螣蛇子熏与鲲鹏临霜,因此只有一人逃回,其余人皆沦为鲲鹏的食物……”
墨小柒说道此处,檀寂恍然咬牙,“难怪昨夜像是丧家犬一样冲进轩辕殿撒野!”
“……”墨小柒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昨夜执法者在轩辕殿撒野的事情,他不应该知道。
“你继续说。”檀寂很快,又道。
墨小柒点点头,“有五人去追杀第九代,却死在了岳城郊外,两人留在穹涬大陆观察形势,另外五人去了觞昀大陆勘察……”
“这消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因为消息太过具体,檀寂产生了怀疑。
但是这一点墨小柒早就想到了,他抱拳道,“回陛下,凤玄女帝抓到了俘虏,俘虏供认不讳……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少……”
女帝出巡,往往身边人多。
檀寂点点头,便也没有再多怀疑。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眼下最关键的事情是执法者,墨小柒冒充的霆司将军只是个小角色,檀寂根本没心思多加理会。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道,“你去吧,继续准备婚宴。”
“是!”墨小柒转身退下。
傅琳琅起身一些,道,“陛下,局势紧张,大婚从简吧。”
“唉!”檀寂看着傅琳琅半晌,竟是觉得有点委屈了她。
傅琳琅是个好姑娘,可惜生逢乱世,成了联姻的工具。
这让檀寂感到同病相怜——
他也是个不错的人,可惜生逢乱世,还在大厦将倾的轩辕皇族不得脱身……
而傅琳琅的理智,更是让檀寂赞叹不已,她进一步谏言,道,“以琳琅之见,陛下还是尽早和第九代见一面吧,若东窗事发,陛下总需要一处容身之地。”
“而眼下,玄女一方不可贸然投之以橄榄枝,毕竟宿仇在先。
轩辕一族又是祸端来源,更不可表露心迹。
唯有第九代,一旦事发既是同伴又是可提供容身之所……”
檀寂从傅琳琅身上,恍惚看到了湘丝当年风采。
但,傅琳琅和湘丝又不一样,傅琳琅中正平和,从容冷静。湘丝光彩夺目,大彰大显,浑身是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