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贺兰龙月着手去处理沧月帝国的事情。
君轻暖等着藏葵,盯着院子里的紫竹出神。
子熏靠在栏杆上冲她笑,“殿下,南宫冰如今就在天牢里面,你不想去看看吗?”
君轻暖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冷笑一声,“她算什么东西,并不值得我为她大动干戈。”
以前无所谓,但是现在要养胎,大的图谋必须要考虑,但是意气之争就算了。
没意思。
子熏闻言笑意漾开,“殿下可知,有多少闺中女子流产,都是因为后宅之争?”
“当然,我见过的。”君轻暖轻笑,“但从未同情过。”
“为何?”
“我记忆当中,见到的第一个流产的女人,是苏蓝芷的母亲。”
君轻暖说起苏家,瞳孔下意识的眯了眯,嗓音难免变冷,“当时苏夫人怀孕,一切都好好的,苏荣对她百般呵护,但是,她非要去侧夫人那边显摆一番,这一去,孩子就没有了。”
君轻暖摇头,“真不明白她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
“殿下谋家国大事,自然不懂俗人虚荣龌龊。”血麒麟笑着上前来,指间递上来一封信,“轩辕牧的。”
君轻暖一愣,不明白轩辕牧的信为何会落在血麒麟手上!
她有些尴尬的接过来,打开来看。
“西秦帝果然自刎了!”君轻暖有些忧心,“如此一来,风烬必然伤心欲绝。”
血麒麟伸手环住她的肩,“这是不可避免的,何况,在西秦帝的心里,他的尊严比女儿重要,连父亲都不在乎,殿下何必忧心?”
君轻暖无言以对。
只是,这世上男人的心里,有多少女人的位置?
风烬是西秦帝最爱的女儿,但是,终究抵不过江山社稷,也抵不过帝王尊严。
如果他真的爱风烬,当时在鹂水河上,就不会让风烬去对付轩辕牧。
如果他真的会惦念家人,就不会一死了之。
君轻暖忽而笑,“我从不觉得,死亡是一种豪迈的行为,相反的,那是懦夫的选择。”
“你说得对,强者恒强,在哪里跌倒就能从哪里爬起来,没有人会选择用死亡来结束所有的事情。”血麒麟对此赞同不已。
西秦帝死了,无非就是因为,觉得再无胜利的希望而已。
是对自己绝望了,是认输了,和豪迈血性没有丝毫关系。
所谓血性,那应该是坚强不屈的,是去承担自己所有作为的带来的恶果的勇气,而不是一死了之,把烂摊子全丢给自己的亲人。
而对于“帝王”二字,君轻暖心里多少有些阴影。
她接触的第一个皇帝,是轩辕越。
那是深入灵魂的伤害,直到如今偶尔想起,还是死寂一般的幽沉!
血麒麟见状转移话题,不着痕迹的将她从过往当中拉出来,“轩辕牧已经控制西秦,北堂风率军回了北漠……”
而大抵,当初去宁王府找那落魄的宁王世子的风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那人会坐在她父皇的位置上,指点江山!
想到这样的落差,君轻暖才切实感觉到这几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合上信封,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道,“自从回到燕都以来,我们每一天都过的紧锣密鼓,在敌人的夹缝中如履薄冰,可能有时候别人以为这所有的一切一定是我们事先策划好的。
但是实际上,这不过是一次次危机到来时,我们做出的应激反应叠加而成的结局。”
血麒麟明白,她累。
但是,他们的人生就是这样,登上绝顶巅峰之前,他们没有停驻的资格。
一旦停下,就是万劫不复!
一时间,屋檐下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子熏甚至觉得,此时他们三人的状态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人以群分,是带有讽刺意味的那种――
他们三人,某种程度上而言,都是天下皆敌。
玄凤血脉三次离奇的选择,已经让她把世上大多数人都得罪光了,而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麒麟血出四海一,这本身就是要踏着别人的鲜血和尊严去成就的事情,阻力不必多说。
至于他……
从灵幻大师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人们利用他,强迫他,却鄙夷他,不信任他……
天下最可悲的,莫过于此。
半晌,血麒麟提议道,“好久不曾弹琴,不如今日就来一曲?”
“求之不得。”子熏道。
血麒麟拉着君轻暖进屋,在桌案背后坐下来,笑着看向她,“皆有凤来仪一用。”
君轻暖一愣,这才想起有凤来仪在她身上已经有一阵子了!
这样的神器,落在任何人手上,少不了先研究一番。
可她却直接忘记了。
可见,她最近忙到了什么程度!
金色的古琴,刹那芳华!
被君轻暖召唤出来的瞬间,隐约间一声凤鸣直冲云霄!
熟悉的《凤求凰》,每听一次都是不一样的感觉。
君轻暖靠在他身边,不知不觉拿出半截骨笛来,跟着他的调子走。
“……”血麒麟的手忽而抖了一下!
曲调微微凝涩,好在谁也没有发觉。
他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骨笛,是他给她在危险的时候召唤他用的,谁料她一次都没有用过,竟是拿出来当乐器!
血麒麟轻轻摇头,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忽而腾起一道杀意!
很强!
君轻暖瞬间收起了手上骨笛,眨眼间便看到门外一道金铜色光波迎面而来!
血麒麟眯了眯眼,低呼一声,“收起有凤来仪!”
君轻暖不敢怠慢,赶忙召回有凤来仪,《凤求凰》戛然而止!
琴声断,煞气迎面而来!
血麒麟一把抽出随身佩剑,斩了出去!
而剑光未落,他已经一把拉起君轻暖和子熏两人,冲出竹屋急速后撤!
金铜色的光波,和银色的剑光相撞!
刹那间,紫竹楼成为一片废墟!
到了半空中,君轻暖才发现,刚刚发出那金铜色波光的,是一柄巨斧虚影!而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人身子骤然趔趄了一下,而背后高约数丈的虚影亦摇晃着,逐渐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