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风的手伸过去的时候,孩子整个人蜷缩进子熏怀里,不安的挣扎,“大乌龟走开!”
“……”北堂风一脸黑线,左右打量众人,“本公子这么不受欢迎?”
“也许。”君轻暖笑弯了眼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临霜。
这小不点要不是鲲鹏才奇怪!
“临霜啊,你为什么不喜欢大乌龟?”她眉眼间皆是笑意。
北堂风:“……”
子熏低头看着使劲儿往自己怀里拱的小团子,终究舍不得逼她,道,“小孩子嘛,喜欢不喜欢哪里有什么理由……”
话已出口,子熏有些失神。
他为什么要为自己的死敌辩解?
如果她真的是鲲鹏的话,长大了就会吃掉他吧?
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应该趁着她还小,要了她的命?
子熏的目光落在临霜细细的小脖子上面,这么脆弱的她,只要稍稍用力……
可他下不去手!
子熏忽而移开了目光,看向别处的同时,胸膛起伏加快!
仿佛,做了一件悬崖勒马心有余悸的事情!
微妙的情绪变动,无形中牵引着其他人的情绪,大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孩子很敏感,有些紧张害怕,仰头来,琉璃般的眼眸看着抱着自己的人,嗓音糯糯的,轻颤,“子熏哥哥,你……不会不要宝贝吧?”
子熏低头时,孩子眼底细微的恐慌像是薄雾一样笼罩着。
似乎泫然欲泣,却又极力隐忍!
他的心忽而抽了抽,大手揉了揉孩子毛茸茸的小脑壳,将她按在胸口,说了一句怎么听都有些歧义的话,“只要宝贝还要子熏哥哥,子熏哥哥就不会不要宝贝。”
孩子闻言,逐渐放松下来,却又陷入了沉思。
他是什么意思呢?
孩子第一次陷入了迷茫,长久的思索,这一天都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只是,小手紧紧拽着子熏的衣襟。
晚风起,春雪如絮。
晚膳刚刚过去,众人准备休息时,南慕匆匆进来,带来了其余各处的战报——
君轻暖在秦都逗留,一则是为了龟甲太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等最后一波战报。
只有传来局势已定的消息,她才敢前往觞昀大陆。
南慕蹲在火盆边一边搓着手,一边开心的笑,“殿下,独孤龄和清华阁主以及东海王百里雪三人前天从岳城方向往东南进攻,在眠山一带大败南楚大军。
南楚帝征兵遭到百姓抵制之后采取了镇压措施,导致民心反弹,眼下南楚已经乱了。
用不了多久,我军东南军和东海军将兵临南楚皇都城下!”
“嗯,北漠王那边呢?”独孤龄和祁连云那边的事情都在预料当中,君轻暖一点都没有惊讶。
毕竟,祁连云是她师兄,他什么行事作风,君轻暖还是了解的。
当然,除了他爱上了百里雪那件事情……
君轻暖胡思乱想时,就听南慕道,“西秦大军战力较强,北漠王那边压力比较大,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南慕说着,扭头看向北堂风,“不过,北堂的北漠大军,已经东进迎击西秦帝大军了,到时候两面夹击,应该没有大问题。”
北堂风点点头,道,“殿下请放心,我已经叫人截断了西秦大军的粮草补给,他们熬不了多久的。”
“嗯。”
君轻暖点点头,沉吟着,嗓音很轻,“北漠王要是进了秦都,这边的事情,你辅佐他。”
北堂风点点头。
临霜一听北堂风在这边还有事情,用不着一起前往觞昀大陆之后,松了一口气。
孩子毕竟体力差,这神经一放松,转眼便睡着了。
子熏看着枕在手臂上的小脑袋,心里涌上不其然的甜。
或许,身边有个小东西跟着也不错……
大不了,就在她成长起来之前,收集齐伏羲八卦阵……
这边的事情大概安排的差不多之后,子熏和北堂风皆回去休息了。
转眼,屋里只剩下君轻暖和慕容骋两人。
“累吗?”慕容骋环住她的腰身,让她躺在自己推上,垂眸看着她。
眼神很柔,仿佛和烛光融为一体,所以看上去很暖。
君轻暖忽而就有点昏昏欲睡,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想睡了。”
慕容骋握住了她的手,轻叹一声,“那睡吧。”
他心疼她。
但有些事情,只有她亲自做了,效果才最好,对她最有利。
君轻暖闭上了眼睛,却也没睡着,喃喃,“其实我以前是不知道累的,那时候跟着师尊学习,常常困了就吃提神的丹药,体力不支就吃碧春丹,没日没夜的习惯了……”
她嗓音浅浅的,那份委屈像是最轻柔的薄雾一样,若有若无,却又穿透人心,“但是很奇怪,你抱我的时候,我就真的累了,也困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慕容骋怀里毫无戒备的睡着,一睡就过去足足四个时辰的事情!
当他说“困了便睡,我不碰你”时,她真的就困了。
彻底的放松,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堡垒,觉得他在身边就一定不会出事……
君轻暖转身,将脸埋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动情道,“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你在身边陪伴着,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最好的,我也会感觉踏实,安全。”
慕容骋环住了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柔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嗯,我一直都会在的。”
顿了顿,又轻声补充,“只要你愿意在我身边。”
“当然,我愿意……跟着你去海角天涯,天堂地狱……”
君轻暖的嗓音忽而像是消散在了睡梦中,怀中传来她均匀的呼吸。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话不是信口开河。
她知道慕容骋一定会离开穹涬大陆,她知道她是未来穹涬大陆的主宰。
但是,在皇位和他指间,她选择他。
他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慕容骋靠在软榻上,一直一直看着她。
烛光轻柔的摇曳,外面传来风雪肆虐的声音。
短短的半个月当中,他们从北方来到南方,又从南方来到西边,季节已经变得模糊。
他的自语在夜里突兀而又柔软,“娘,我会带她回去,给你看。”
眼眶忽而湿润。他还不知道蒲零的尸体如今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