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中,铜锣大响,警鼓轰鸣,成千上万名禁军倾巢而出,从四面八方如潮般汹涌而来。
城门关闭。
但见城楼上,一名四旬左右的瘦高男子身披元帅金甲,手持元帅令剑,威风凛凛,端坐于遮阳伞下,双眼冷漠地望着那些劫囚车的人。
这名男子,身居开府仪同三司,官拜太尉,总领汴京八十万禁军,姓高,名俅。
在高俅身后,立着一名披头散发的三品官员,身后背着一把梨木剑,比高俅的年纪稍小一些,与高俅容貌有八分相像。
这名官员,是高俅的亲兄弟,开封府三品知府高廉。
二人两边,数百名弓弩手立于城墙之上,弯弓搭箭,只待白月生等人跑到城门下时,箭雨便会倾天而降。
见此情景,在头前开路的雷横大手一挥,众土匪在弓箭射程之外止住了脚步。
吴用道:“一清哥哥、李助哥哥、许仙兄弟,先宰了城头上那两个领兵的和那些弓箭手,咱们再破出城门!看你们的了!”
公孙胜和李助应了一声,念动咒语,两把飞剑齐齐飞上高空,呼啸着飞到了城楼之上,向着高俅和高廉疾疾而去。
“许仙兄弟,动手吧!用天雷劈死那些弓弩手!”吴用道。
“啊!好!”白月生道,“承蒙学究哥哥看得起小弟,但有道是,‘杀鸡焉用牛刀’?我相信,一清哥哥和李助哥哥,他二人片刻之间就能摆平城楼上那些人,就无需小弟出手了吧!”
吴用点头道:“贤弟说得有理!——那麻烦你,运用天雷,把包围着咱们这上万名禁军全部干掉吧!”
“啊!学究哥哥运兵入神,小弟佩服!佩服!”白月生道,“但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小弟认为,我们只需要干掉城楼上那两个家伙,这些禁军自会四散奔逃!”
吴用点头道:“贤弟所言,不无道理。但是,你看城楼上那名披头散发的官员,他似乎也不是个白给的料啊!你瞧,那位威风凛凛的元帅,在两把飞剑出现的一刹那虽然就已不见了踪影,但剩余那位,他似乎也会一些道术,一清哥哥和李助哥哥似乎在一时半刻之内胜不了他,你还是运用天雷,先把他给劈死吧!”
“……”白月生心里直骂娘,“学究哥哥,小弟承认,在过去的五天之中,小弟曾使用九环锡杖与你有过一些肢体上的接触,是我的不对!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敢那么做了,麻烦您口上积点德,佛祖会保佑你的!”
吴用嘿嘿一笑,抱住白月生的脑袋就揍:“再让你劈我!再让你劈我!再让你劈我!我羞臊不死你!”
眼瞧着一个书生在重重包围之下揍起了和尚,看得那上万名禁军一愣一愣的:“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我听说,他们这帮人都挺厉害的,每个人都身怀绝技,你看他们二人,当着咱们这么多人,就拳来脚去,怕是要憋什么超级法术出来吧!”,“超级法术?你们瞧,他们一把桃木剑和一把金剑,已经把城楼上的法术名家高府尹斗得招架不住了,这要让他们再弄出个什么超级法术来,咱们还活不活了?”,“可说是呢!那依你所言,咱们现在是上去送死呢,还是赶紧逃命要紧?”,“送死?绝对不能!但要逃命的话,过后被抓住,那和送死没什么区别,咱还是站在这儿,等待高太尉的命令下来,再做选择吧!若不然,咱们刚冲上去,城楼上那些弓箭正好射下来,咱就死得太冤了!”,“高见!高见!”
于是,一个书生和一个和尚的互殴,让那些被飞剑、道符和神仙倒吓破了胆的禁军们误会了。他们的总帅高俅不见了踪影,高廉又忙着指挥飞剑与公孙胜和李助斗法,没人给他们下命令,他们也就乐得不去踩那“陷阱”,非但没有群起而围攻那些土匪,反而害怕土匪们有什么超级法术再次施展出来,导致众禁军在无声无息之中,将正对着土匪们的矛头稍稍偏移了一些,双脚站立预备冲锋的姿势也稍稍更改了一些,改成了随时能够转身逃命的姿势,窃窃私语中,纷纷仰起头,围观起了天空里三把飞剑的缠斗。
原本混杂的场面,在一瞬间变得诡异无比,宁静无比。
汴梁城,大晌午,从未有过如此宁静、如此和谐的场景。
如此的宁静与和谐中,但见半空里,一把桃木剑、一把金剑,与另外一把梨木剑上下翻飞,时不时发出“叮叮”的清脆相撞之声。
开封府尹高廉,竟是以一敌二,虽然处于下风,但并无溃败之势。有好几次,那两把进攻的飞剑眼看着就要接近他的面门或胸口,但见他双目一凛,口中喷出一股浓黑的血液,喷到那两把进攻而来的飞剑上,那两把下一刻就能要了他命的飞剑,就在一瞬间如春梦中的光棍遭遇了绝世天女凤姐一般,软了下去。
“一清哥哥,若论单挑,他不一定能斗得过你我二人,但他那口血也太霸道了吧?再让他给我往那金剑上喷几口,怕是不等咱俩宰了他,我那把剑就要被他的黑血给喷得没法用了!你缠住他,我先把那些弓弩手解决掉,咱再想办法干掉他!”李助说着话,念动咒语,指挥着他的金剑,在半空中虚走一招,撤身退出,转而疾疾呼啸着,奔向了城墙上的那些弓弩手。
金剑过处,伴随着一阵接连一阵的惨叫,数十双捧着弓弩的手臂被斩下了城墙。
“弃了弓弩,饶你们一命!”李助大喊一声,金剑打了个漂亮的旋转,悬浮在半空之中。
众弓弩手见此情景,无不心胆俱裂,无需任何人指挥,便不约而同,将手中的弓弩纷纷扔下了城墙。
望着他们胆小如鼠、视死如天敌般的神色,张叔夜仰天长叹。
“朝政腐败,军纪涣散,堂堂京都禁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大宋太祖之基业,必将被高俅这帮乱臣贼子毁于一旦!”
闻听此言,吴用慌忙捂住他嘴巴,皱眉道:“张大人,我们好心好意来救你,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指望他们把我们全部戳死不成?”
话音未落,却听得一阵马蹄声响,万名禁军之中,飞奔出一名青年将军,大喝一声:“是谁在此辱骂我禁军无能?出来!林冲与你决一胜负!”
但见这名将军,三十上下,豹头环眼,身披银盔银甲,手中持一把威凛凛寒飒飒的冰铁点钢枪,纵马奔出禁军队伍,来至张叔夜等人面前。
“是谁在此出言不逊?出来!与林冲见个你死我活!”
张叔夜正要说话,却被吴用和时文彬一把按倒在地,死死捂住了嘴巴。
林冲四扫一眼,见无人上前,哈哈大笑。
“我当尔等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是一群无能之辈!——那个和尚,刚刚可是你出言侮辱我汴梁禁军?你能夸得大口,我敬佩你胆大包天!但不知你能否能夸得大手,上前来与林某一战?”
耳听得林冲口叫“和尚”,白月生左右一瞧:“哪儿有和尚?”
却见众人都望着他。
白月生不由得一阵肝颤。
“这儿除了老子,就再也没有一个和尚了?”
这儿除了他,还真就再也没有一个和尚了。
“那个和尚,你可敢与林某一战?”林冲又在叫唤了。
把个白月生郁闷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梁山排名第六、武功绝世无双的猛男居然跟他叫嚣!这家伙真会挑人啊!
却听林冲又喊了一遍,却见上万名禁军无不好奇地盯着白月生看,白月生要是不应战,那些禁军保准得被林冲鼓舞起士气来,到时候一哄而上,就算他们真是神仙,也没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白月生没辙,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高唱一声“弥陀林冲你大爷的佛”,说道:“豹子头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尊容,真乃一条响当当的好汉!你既然想跟我比武,那贫僧就如你所愿,与你斗上一斗!但是,佛祖有好生之德,贫僧与你并无怨仇,咱们点到为止,不要伤害了彼此的性命,不知林教头意下如何?”
“休要废话!林某即刻与你见个真章!”
说着话,林冲翻身下马,提起长枪,甩了个精干利落的枪花,瞧得众禁军纷纷叫好,为林冲加油鼓气。
白月生不甘示弱,上前一步,举起手中九环锡杖,喊一声“看招”,离着林冲十多米远,就在原地耍上了蹩脚的花架子。
林冲一愣神,提着长枪前冲三步。
但刚刚冲出三步,就见白月生耍着耍着那根纯金的禅杖,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上万名禁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秃驴耍什么武功呢?怎么还没交手,就把自己给摔倒了?
更是把林冲看得一阵哆嗦,四下里瞧了一眼哈哈大笑的禁军们,皱了皱眉,突然毫无征兆地,扔掉了手中的长枪,双脚跳起五米多高,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后,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
“大师好法术!”林冲呲牙咧嘴,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
看得众禁军一阵纳闷,随即醒悟过来:这位表面上装疯卖傻,实际上却是深藏不露的高僧,居然只不过用了一个蹩脚到近乎狗吃屎的招式,就将十米开外、武功高强的林教头掀翻在地!
上万名禁军,瞬间哗然失色。
却见林冲提起长枪,踉跄着脚步,来至倒在地上的白月生身边,举起长枪,正要朝白月生脑袋上捅,但是又一次,毫无征兆地,林冲似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所偷袭,长枪再次撒手落地,林冲再次莫名其妙地蹦了起来,在高空翻了几个跟头以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许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冲爬行两步,一把薅住白月生的秃脑袋。
“什么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白月生啃着满嘴泥,嘟囔道,“咱昨天不是说得好好的,如果禁军太多,我们逃不走,你就出来跟公孙胜或者李助单挑,让他们用法术把你震飞,以达到震慑禁军的目的。昨天说得那么好,你今天不找他俩,你找我跟你玩什么?”
林冲一脸的委屈:“他俩不是跟高廉斗法呢嘛!再说,你昨天不是说得天花乱坠,说你比他俩还强吗?”
白月生怒道:“我不想跟你废话!你赶紧滚吧!”
林冲幽怨道:“许大师,您太让我蛋疼了!”说着话,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道:“大师果然好身手!”踉跄而去。
把那上万名禁军都看傻了。
豹子头林冲,八十万禁军教头之中,除了失踪的王进以外,就属他武功最高了,要是他跟会道术的高廉真打起来,让他近了高廉的身,打高廉八十个都是轻而易举。但现在,出现了这样的状况,这是为什么呢?
除了那二十五名土匪和林冲,没人能懂。
那二十五名土匪早在三天前,到达汴京的时候,就拜访了殿前太尉宿元景。他们进了宿元景家,却见宿元景踩着一条凳子,正准备上吊自杀。
“叔夜一走,宿某人也就没什么挣扎头了。我先去地府,等我那兄弟!”
众人慌忙将宿元景救了下来,说明来意后,宿元景道:“既然如此,那宿某便帮你们一把。”于是就有了宿元景为张叔夜捧酒送行、弹琴高歌的一幕,帮助他们把张叔夜的囚车打开,让他们得以顺利将张叔夜救走,并在城外安排了二十多匹千里快马,作为他们逃跑之用。
但为了防止大量禁军围追堵截,宿元景又安排了自己的义子林冲,上演了刚刚那场叫人蛋疼无比的“比武”。
智多星吴用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开封府尹高廉和太尉高俅,没想到他们围追堵截的动作会那么快。
眼瞧着公孙胜和李助斗高廉迟迟不下,又听得张叔夜足以挑逗起禁军士气的话语,林冲不得不挺身而出,与用一杆九环锡杖吹破了天的“许仙大师”演戏。
没想到,许仙大师太卖力气,不等二人近身相搏,活佛就把自己给摔趴在地上了。
白月生望着林冲蹒跚而去的背影,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对吴用道:“贫僧演得还可以吧?”
吴用“呸”了一声,送给他一个白眼:“要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自己出去比划去了!我肯定能比你摔得更精彩!”
【下一章在中午12点,求票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