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香味飘满墨砚画坊,随风带来一阵清淡的花香之味,使人焕然清醒时,又不禁为之流连忘返。
两片轻盈飞舞的桃花如似长了羽翼的粉蝶,它们轻轻煽动着那双粉色的翅膀,漫漫飞舞,漂浮在了林易的周围,仿佛间有了生命力,漂浮的随性所欲怡然自得。
众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早已无法再平静,这如一种奇异的神迹,让凋零的桃花为其伴舞,眼前的驼子实在太过让人诧异,浑身上下都充满着神秘感。
先生淡看着一切,他静静地站在远处,目光仅仅锁定在了林易身上。林易不顾周围齐望而来的目光,此刻的他早已沉浸在了绘画的记忆中,鼻间闻着那股淡淡的桃花香味,心思不知飞向了何处。
良久后,沉默的林易眉锁渐舒,脸色从一片拘谨中缓缓平静下来。
他转头望向桌角处的水桶,突然伸手提起一支朱墨阳早已为其准备好的紫毫笔,拂袖用笔尖毛发伸向石砚,轻沾了两滴浓浓的羽墨。
羽墨沾染笔尖,瞬间自毛发中晕开,不禁染了一片漆黑。
呲呲呲!
笔墨碰触宣纸,响起一阵细微的窸窣声,留下两道黑色的墨液像是煤炭所划过的浓烈痕迹。
林易轻轻手握紫毫笔杆,面色平静如水,身子微微向前倾去,其右手腕处柔而不婉,用沾了墨液的毛笔在白净的宣纸上划动。简简单单的几笔挥斥之下,他便在画纸上勾勒出了一道道柔美的黑线。
这些黑线看起来不乱亦不杂,仿佛每一笔里都带有道法,带着林易对绘画的道法,亦带着他对修行的道法,点笔成寸,十分的恰到好处。
“点墨成笔,叶瓣也如繁花,痴于画者,便要做到心无旁骛,专致于一心。这样的人,方可称之为画痴……”
同样的场景,不同的人;同样的画坊,却有着不同的氛围……
林易与朱墨阳的画道各不相同,他们对画的理解亦然不同,朱墨阳习惯于改变画中生气,林易则更加注重于对画面的处理与美感。
因此,直到林易将手中的紫毫笔放下时,整张白纸放眼望去早已黑线铺满宣纸,如同无数的蛛丝粘贴在了画面上一般,密密麻麻的。
然而,这些黑线虽然看起来多如蛛丝,有些更是细如牛毛,但无论用怎样的眼观角度去看,它们都丝毫不显凌乱,甚至在条条黑线的连接转折之处还存在着莫名的道理。
林易的身旁依旧站着十多名才子佳人,他们将林易绘画所用的整张画桌围堵的水泄不通,就如一位买菜的大婶突然跌倒在了人群拥挤的街道上,吸引着无数的人上来围观,场景显得格外有趣与拥挤。
十几双充满智慧的眼神紧紧锁定在了那张铺满无数大小长短粗细更不相同的画纸上,看着那一条条充满道法痕迹的墨线,时不时又抬头看看那画出这些线条的人,但没有人能懂眼前这名少年驼子到底寓意何为?
林易看着自己用墨迹勾勒出的满纸墨线,很是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他便轻手撤手换下了这幅已经即将完成的宣纸,换上一张无比白净的新的画纸。
这是一张白净到毫无瑕疵的宣纸,薄而透明,林易看着它,恍惚间看到了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
他轻笑着,顺手将那支暂时放下的紫毫笔扔入水桶中。
噗通一声!
笔入清水,溅起几粒清涧的水珠,有的水珠落入桶外木桌上,打湿了几块干燥的宣纸角落,晕开了一圈淡淡的湿意;而有的水珠则是又重新坠落到了木桶中,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咚声,紧接着便被紫毫笔尖所沾染的墨迹染成了一片污浊,变成了污水!
林易没有顾忌那根被其扔入水桶中的紫毫笔,他目光看着画桌上重新铺上的宣纸,嘴角挂着春风般的笑意,一脸欢乐的随手取了一支柔软干净的羊毫笔。
笔入指间,便可知此笔可画何物,林易伸笔在钴蓝色的颜料里微微轻沾几点,带着一抹淡淡的蓝色,将笔尖放入了另一盆干净的水桶中。
钴蓝色的颜料莫入清水,一层淡淡的油渍在渐渐化开,像一朵硕大美丽的蓝色妖姬正在绽放。
片刻之后,钴蓝色的颜料便顺着几丝蜿蜒的线纹在清水中蔓延,瞬间占满了水桶中的所有清水,使水桶变得一片天蓝,与那之前成为污水的墨色水桶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一份钴蓝,一份羽墨,一位执笔的少年。
林易提起伸入水桶的羊毫笔,任由笔尖坠落而下的蓝色液体滴在白净的宣纸上,他没有刻意的收起画笔,而是就这么静静地将画笔放在半空中,让那些以液态形式垂挂着的蓝色水墨顺其自然的滴落在了画纸上。
哒哒哒哒!
一颗颗蓝色的液体直落宣纸,发出声声清脆的击打声。
林易不断来回沾染钴蓝色的颜料,而后又将笔尖伸入水桶沾水,最后再将羊毫笔提至半空,使蓝色的水滴直趋落入宣纸,幻化成了一朵朵耀眼的蓝色花儿,凸显的花儿分外自然美丽动人。
白纸画卷,蓝色花开;林易身边,桃花飞舞;画坊之内,才子佳人们,闭口不言,神色专注;朱色窗前,先生淡笑如风,充满光彩的眼中直视林易,手里正端着一杯新泡的淩雾茶在喝着,看起来好不逍遥快活自在。
黑衣女子的脸上蒙着黑纱,唯那双神采奕奕的美丽眸子露在外面,她眉目柔和的望着林易,脸上出现一抹无比难得的温柔。
朱墨阳深深的皱着眉宇,他漂亮的脸蛋儿十分专注,看得出他比所有人都痴于绘画,痴于此刻林易所画的白纸画卷中。
此时此刻,一切都像是随着林易的绘画而变得宁静祥和。
蓝色的水滴落了一卷白色的纸,像是铺满了整整一张长宽如长桌的画卷,林易收回那支不再滴落任何液体的羊毫笔,随之轻缓放下。
最终,他便又将画桌上这张湿漉漉的蓝色画卷撤下,放到了画坊墙角的一处晒晾着,一如之前那张铺满墨线的画纸,但可惜的是此刻的所有才子佳人们,竟无人可以看懂其画卷内的真正用意与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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