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的兴起的李维兴匆匆的赶到赵信面前,伸手一抹脸色的血污,大声的说道;“校尉,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没有逃掉一个。”
原本还对赵信心怀芥蒂的李维此时对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心中再无一丝怨言。这就是军人的直爽之处,他们服气的永远是比他们能力更强的人,但凡能得到将士拥护的名将,无一不是靠着自己的真材实料让部下折服。
赵信还未回话,张昕在已经死去多时的鼓忌身上细心摸索了会儿,掏出了一块布帛高声道;“校尉,这里发现封书信。”
赵信匆匆跨步走了过去,伸手接过那黄色布帛,手触一阵柔滑,当时名贵绸缎。赵信心中顿时凛然,知道很可能是很高级别的书信,待细细的看了一遍后,脸色又是一变。
“上面写着什么?”李维见赵信脸色有些不对,便好奇的探过脑袋来问道。
赵信却没有说话,而是将布帛递给二人,示意他们一看。
只见上面写着细如蚊蝇的几排赵国小楷字,书曰:诏令副将聂盖,将军季辛勾结赵人,意欲谋反,今派门者令鼓忌率禁卫军前往诛杀叛贼,汝当遣军配合。书信的最后加盖上了鲜红的中山王印。
李维看着一头雾水,放下书信有些茫然的看着赵信,不知何意。张昕倒是面色露出喜色,欢喜道;“校尉,这个季辛正是石邑的守将,听着信上的意思是中山国内部起了内讧,中山小王想要派人杀他夺权。”
赵信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沉声下令道;“去带一名俘虏来,尽可能级别高些。”
“是。”
俘虏很快就被带了上来,是一个看上去眉清目秀的少年,一身倒是细皮嫩肉的,看见身旁凶神恶煞的李维不禁双腿发颤。
“你叫什么名字。”赵信张口问道。
那少年神色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叫......”
赵信一个眼神使过去,一旁的李维会意,果断的拔出了匕首狠狠的插在了那少年的腿上,鲜血瞬间飙出,那少年顿时惨叫连连。
李维亮出了雪白的牙齿,满脸狞笑的说道;“你若再犹豫,我就将你身上扎满一百个洞,让你体内的血液一点一点慢慢流尽。”
“是,是,是,是。”那中山少年连忙捂着伤口跪地求饶,满脸的惊慌失措。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
那少年哪还敢犹豫,连忙飞快的说道:“我叫易迁,是中山国禁卫军营将,是左大夫易移的儿子。”
赵信和张昕相视一笑,目光会意,皆专心听着李维快速的逼问着一个个问题,根本不给易迁思考的时间,若是晚了片刻,则挥着匕首直接扎过去。
不得不说张昕的眼光确实独到,他挑来的这个俘虏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禁卫军官,而且一身细皮嫩肉的不像久经沙场的人,那定是高官子弟无疑。但凡靠着出身上位的人,大多贪生怕死,稍加威逼利诱便会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全部吐出,是张希这些老军头门最喜欢拷问的对象。
待听完那个叫易迁的话,三人才总算将书信中所说的事情摸清楚了。
原来中山国都灵寿内发生了一件大事,中山王的爱将爰骞忽然被人刺杀死在了府中,雷霆大怒下的中山王易尚令相邦司马喜彻查此事。司马喜一番彻查后,却将所有怀疑的矛头都指向了原本就和爰骞交恶的石邑城守季辛,又从灵寿季辛的家中搜出了他里通赵国的信件。
中山王大怒之下立刻派出亲信鼓忌,令他带着禁卫持着王诏前往石邑杀死季辛,由鼓忌继续统领石邑大军抵御赵军。
只可惜这个兴匆匆上路赴任的鼓忌运气委实不太好,才走了一半的路就被赵信带领的这支突如其来的赵军给截住了,不但丢了王诏,连小命都丢在了这荒野上。
听完这些话后,张昕目光中露出了兴奋之色,欢喜道;“校尉,这可是重大的情报了,中山君臣离心,我赵国若是好生利用,必将于我大为有利。我们当迅速回禀主父,由他定夺。”
李维则是在一边忍不住插嘴道;“都到了这副田地了还不忘内斗,中山国焉有不亡之理,看来非要等国亡了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团结。”
赵信却是一言不发,只是低头思索,似乎在想着什么问题。忽然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易迁,眼神有些古怪,许久才问道问道;“你们中山如今粮草如何?”
那易迁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回禀将军,我只是一名小小的营官,并不太清楚这个。不过我们的军粮供应倒是一天比一天少,我上次去领粮的时候倒是听到粮官抱怨说粮草消耗太多,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
赵信心中默念片刻,忽然又问道;“你在石邑可有相熟的人?那季辛可认得你?”
那易迁连忙摇头,满脸紧张的说道;“我一直在灵寿,在石邑一个熟人都没,季辛和我父亲认识,以前加过我几次,不过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小。”
赵信点了点头,却不再问话,只是低着头想着心思。
那易迁见赵信的脸一直沉着,心中越来越,到最后竟然哭了出来,哀声求道;“将军你别杀我,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你不能杀我呀。”
一旁的李维已经不耐烦了,使了个眼色让两名赵军将这个仍在哭喊的易迁架了出去。
望着赵信,李维沉声说道;“校尉,你是老大,你说现在我们怎么办。”
赵信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望向张昕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张昕从军多年,经验远较二人丰富,所以赵信先来征求他的意见。
张昕略一思索,慨然道;“这次出来我们的既定目的已经达到了,确定了中山军粮草紧张了。而且还顺带获得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情报,这对我赵国对中山的政策调整极为有利。主父圣明,定会重重犒赏我们的,所以我个人觉得我们应该当机立断,速度回营以免节外生枝。”
赵信闻完脸色却露出了一丝精光,忽然开口道;“我觉得我们的斩获还远远不够,而且还在无形中帮了中山国一个大忙。”
张昕一愣,诧异道:“这话什么意思?”
“你看,原本这个鼓忌是要去杀季辛的,临阵换将本就是军中大忌。若是鼓忌得手,则石邑大乱,我们赵军就有机会可趁;若是鼓忌失手,那是更好不过了,这样石邑和灵寿必起异心,恐怕不用我们进攻,他们就会乖乖投降我们。”
李维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这么说来我们打了个大胜仗,却还是犯了错误?”
赵信不置可否,也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专心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抬头问道二人,“你们说我和那个易迁长的是不是有点像。”
张昕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有点像,刚刚我到是没留意,现在仔细一看好像真的有些相像。”
李维不以为然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讨论这个问题,长的像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打算扮成他呀......”
话没说完,却见赵信居然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李维顿时骇然道;“你扮他做什么,你不会是想拿着这个诏书去石邑继续传令吧?”
赵信却哈哈一笑,大咧咧的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正有此意。”
张昕和李维两人对望一下,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色。
张昕急声道:“校尉,此事万万不可,太过于冒险了。稍有不慎,我们全部的兄弟都会将性命扔在这里的。”
赵信却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你放心,这次我并不算带兄弟们去,我想一个人去试试运气就好了。若是得手,自然是好事,可若是失手了,凭我的身手一个人也好逃出生天。”
见两人还似有话说的样子,赵信直接唬起了脸,沉声下令道:“此事我已经决定,你们无需多言,只需配合即可。”
“是。”两人无奈,只好低头领命。
事情既然已经敲定,三人又商量了细节。李维却忽然想起一事,便开口道;“那这么俘虏怎么办?”
赵信眼皮一跳,忽然沉默了下来,却不说话。张昕也若有所思,将目光移了开。
李维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多此一问,他们不过百余骑,又是潜入中山腹地,不可能押送着六十多名俘虏上路。且不说速度大大降低,万一有人趁机逃脱报信,那赵信他们这支小分队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别说诈入石邑,恐怕连保命都是难事。
这就是战争,不管你想不想,愿意不愿意,在战争开始时,所有人的命就已经不再属于你自己了。
所以那些俘虏的命运早已注定,在他们丢下武器求饶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自己难逃死路了。偏偏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但凡有一线生机,哪怕是虚无缥缈的一线希望,也会拼命的去争取,抓住这仅有的救命稻草。
所以他们没有选择战死沙场,而是可耻的放下了武器。
三人都移开了目光,却谁也不愿意开这个口。他们虽然勇武,虽然好战,砍下敌人头颅时也心安理得。可那只是对敌人而已,而不是这些放下武器乞降的俘虏,屠杀俘虏,会让任何一个正直军人的荣誉之心蒙羞。
说到底,他们还是太年轻了,还是做不到心狠手辣的境界。
三人沉默了许久,终于张昕缓缓开口说道;“我去看看还能不能从他们嘴中撬出些有用的东西。”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二人在屋中。
没过一会,屋外响起了阵阵惨叫声,还夹着大声的咒骂声和哀求声,但终究归于平静。
匆匆收拾好后,赵军又按照计划继续上马前行。赵信驾马在张昕身前默默走了一段路,忽然减速和他相平,沉默了会开口说道;“谢谢。”
“没什么好谢的。”张昕没有回头,只是侧着脸淡淡说道;“事情总要有人做的,说到底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校尉,我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张昕别的本事没有,却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虚长你几岁,资质却并不出众,不过是依仗着我父亲才坐上今天的位子。将来若是运气好能外放出去当个校尉什么的,兴许还能做到个都尉,这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了。”
“而你却不一样,资质如此之高,又深得主父器重,将来成就必然远远在我之上。既然如此,这种脏手的事情还是我来做吧,以免你将来青云直上时为他人诟病。”
赵信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位已经二十的“老”羽林军官,心中有些感动,沉声许久才说道;“记住了,我赵信今天欠你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