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楞县水利局,局长办公室内,庄小鱼和列尔斯基·古烈夫正在聊天打屁,话题围绕着雨季来临前的河堤工程质量。
列尔斯基从办公桌下扯出一大张玉龙河河堤设计图,指着图上的一些数据,说道:“你看这些,这石料比普通的河堤多了三分之一,还加钢筋混凝土,这可是按百年一遇的洪水标准修的。”
庄小鱼拿过图纸,看了半天后苦笑道:“列局,我看不懂啊,图纸设计得好,不过也得施工按图纸来啊,再说了,如果偷工减料的话,百年一遇的河堤就成一年一遇了。”
华夏联邦境内的建筑工程质量一向被广为垢病,常有“楼倒倒”、“房脆脆”、“豆腐堤”等工程丑闻出现,庄小鱼的一番笑语倒让列尔斯基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你——”,列尔斯基的鼻子中喘出一口粗气,说道:“这河堤是我亲自负责的,绝对不会偷工减料!”
“开玩笑,开玩笑,呵呵”,庄小鱼见列尔斯基脸色通红,赶紧缓和气氛。
“局长,裂啦,裂啦!”
“你才裂——,呃”,列尔斯基一听裂字,火从心起,不耐烦地正想开腔骂人,但看清门外来人后,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有客人啊?”,一个鼻梁上架着厚厚老花镜的老头走了进来。
“戴老,你坐,这是庄副县长”,列尔斯基站了起来,客气地请那老头坐下,顺带介绍了庄小鱼。
“庄县,这是我们水利局的总工程师戴老”,列尔斯基又向庄小鱼介绍那老头。
“戴老,您好!”,庄小鱼站起来问好。
戴老把老花镜往上推了推,浑浊的老眼透过镜片盯着庄小鱼,说道:“你就是那个最年轻的副处级?”
“是,在这算是年轻的,戴老”,庄小鱼笑了笑,不知道这戴老为何这样说。
“戴老,你坐啊,你有什么事?”,列尔斯基见戴老对庄小鱼似乎不太感冒,连忙扯开话题。
“年轻,年老,无所谓,只要能做事”,戴老扶着沙发把手,慢慢地坐了下来。
“是,是”,庄小鱼微微笑道,朝列尔斯基看了一眼,问询这戴老到底是何方神圣。
列尔斯基心领神会地道:“戴老是咱们错楞县第一位华夏科学院院士,水利界的专家泰斗,去年还获得了皇帝亲自颁发的杰出科学家勋章,获得了一千万元奖金,是咱们错楞县的骄傲,戴老退休后回来养老,闲不住,就到咱们水利局做了总工程师,真是委屈戴老了!”
“不委屈,趁还活着,多做点事!”,戴老面对列尔斯基的如潮马屁却不以为喜。
庄小鱼暗自咋舌,华夏科学院集中了全国各行各业最为杰出的人才,只要成为院士,就意味着在某一行业内获得了最高的威望,而杰出科学家勋章则更进一步,华夏联邦每年只评出一位科学家,很多院士终其一生也未能获得杰出科学家勋章,而戴老却集两者于一身,这不由得不令庄小鱼肃然起敬。
“对了,找你说什么事来着?”,戴老摘下眼镜,眼睛向着天花板,想着找列尔斯基要说什么事来着。
列尔斯基和庄小鱼不敢打扰戴老的思索,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地看着戴老。
“嗯,裂——,啊,记起来了”,戴老的手指在下巴处敲了半天,才记起来。
“戴老,你说”,列尔斯基陪笑道。
戴老坐直身子,严肃地道:“刚听人闲聊,说玉龙河东边的虎穴山出现了一道一米宽的裂缝,那地方土质稀松,多碎石,如果真有裂缝的话,一下雨,就有可能出现泥石头流,你派人去看看!”
“这个,国土局来管,是不是较为合适”,列尔斯基脸色为难,政府部门讲求分工合作,不是自己部门管的事,其他部门一般不敢踩过界,泥石流这种地质灾害,一般是国土资源管理局管理的,列尔斯基下辖的水利局也不敢随便去管。
“你是不是当官的,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你当什么官?”,戴老毫不客气地指责列尔斯基。
“是,是,我立即派人去看看”,列尔斯基一见戴老怒了,立即应承。
庄小鱼见列尔斯基在戴老面前就跟孙子一样,不禁有点好笑,谁曾想,戴老作为水利界的老行尊,在水利领域有着诸多的徒子徒孙,在政府部门也有着极强的话语力,算起来,列尔斯基也是戴老的徒孙辈,列尔斯基不装孙子才怪。
“不行,我上山去看看,你跟着我!”,戴老想了想,不放心地道。
列尔斯基吓了一跳,赶忙劝道:“戴老,虎穴山都是些泥路,车开不上去,你老千万别去,伤到身子可不好!”
“我身子骨硬着呢!”,戴老哼了一声,站起来,风风火火地往外走。
戴老走到门边,回身朝庄小鱼一招手,说道:“小庄县长,你负责政府工作,你也一起去!”
我是副县长,这泥石流不归我管,庄小鱼正欲张嘴,被列尔斯基一个眼色阻止了。
庄小鱼被列尔斯基劝着上了车,跟着戴老的车,在往虎穴山的路上,庄小鱼问清楚了戴老好管事的脾气,只要戴要看不顺眼的,肯定管到底,而且随便就走到任何一个政府机构要求负责人跟进解决问题,而不管那个政府机构是不是主管那个问题的,令得很多政府机构的头头一见戴老就头痛万分,但奈何戴老功勋卓著,一般官员还真不敢推托戴老的要求。
在虎穴山脚下,在得知戴老名叫戴宫宫时,笑了半天,宫宫,公公,戴公公,庄小鱼见那尖瘦的戴老,让人不期然地想起以前皇宫内的太监,但以列尔斯基对戴宫宫的毕恭毕敬的态度,庄小鱼丝毫不敢轻视前面一路走着戴老,只能在后边偷笑。
戴老驻着拐杖,甩开司机搀扶的手,当先一路朝山顶走去,快到山顶时,经过一处山谷,戴老突然停了下来,列尔斯基赶紧上前问道:“戴老,身体不舒服吗?”
“你看”,戴老提起拐杖往左前方一指。
庄小鱼顺着拐杖看去,十几米外的山路已上下错开,露出一条约半米宽的裂缝。
“咦,这么宽”,列尔斯基眉头一皱,扶着戴老走近裂缝处。
庄小鱼走近裂缝一看,一米深的裂口中露出黄色湿润的泥土,显示裂缝刚形成不久,再沿着裂缝的走势一看,居然有大大小小的各裂缝连接成三十多米长大裂缝,明显是山谷中有一大片山坡已往下滑落所致。
戴老顺着裂缝走着,时不时蹲下去看裂缝,有时还把裂缝旁边的泥土挖开,或把拐杖伸进裂缝测算深度,列尔斯基和庄小鱼两人跟在戴老后边小心地保护着,以防备戴老跌倒。
“你们看”,戴老用拐杖指着一个大裂缝中的一个黄色物体。
“什么东西?”,列尔斯基凑近去看了看,一看,立即跳起来,闪出三米以外。
庄小鱼问道:“那是什么?”
“炮,炮弹!”,列尔斯基嘴唇颤抖了好几下。
炮弹?!庄小鱼小心地摸过去望了望,果然是一个黄铜外壳的200mm的高射炮弹斜躺在裂缝底处,看样子是前段时间反恐联合演习时误落此处的炮弹。
“戴老,我们先下去吧,让警察来处理”,庄小鱼见裂缝中有炮弹,虽然是哑弹,但这也要由专业的拆弹部队来处理。
戴老这回倒没坚持,只是点点头,转身往下走时,说道:“你们要赶紧处理,这些裂缝要是经雨水冲刷或浸泡,肯定会扩大,从而引起泥石流。”
“好的”,庄小鱼想道,回去跟其他县委常委们商量一下看怎么办。
“你看看山下,一旦爆发泥石流,后果不堪设想”,戴老站在山道拐角一处平台上,指着山下说道。
庄小鱼看着山下河流两边的密集的民居,再回头望望出现裂缝的山谷,那山谷如果真的形成泥石流往下渲泻的话,肯定冲过山下那一大片民居,想到这里,庄小鱼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庄县,戴老的担心不无道理”,列尔斯基的眼中也带有深深的忧色。
庄小鱼点点头,提议道:“我看,先通知公安局派人拆了那炮弹,再想办法组织山下居民转移,然后处理那一大片下滑的山坡。”
戴老赞同道:“对,只要先把那快滑落的坡体处理掉,那即使有泥石流,那危害也小很多!”
“那我们先下山吧”,庄小鱼搀着戴老的手臂往下走。
“不用管我,你们赶紧先回去处理,快下大雨了”,戴老抬头望向东边天空处越来越黑的天色,让庄小鱼和列尔斯基赶紧先回。
走近山脚时,庄小鱼见手机有信号时,连忙拔通了公安局的电话,通知了虎穴山上有哑弹的消息,并向组织部长哈特雷率先通报了消息。
由于庄小鱼早先及时预知了有骚乱而立了大功的经验在先,哈特雷把可能有泥石流灾害的消息向其他县委常委通报后,引起了各人的高度重视,短时间内,已形成了一个应急预案,效率之高,连庄小鱼都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