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湖苑,2012房前。
庄小鱼乐呵呵地看着地下蹲着的胖瘦二人组,问道:“姓名?”
胖子立即答道:“报告政府,我叫简仁,男,26岁,高中毕业,目前无业,住安定区大福三路四巷11号,父母不在了,无兄弟姐妹,曾被劳教一年,没啥专长,汇报完毕!”
简仁?贱人?!这名字有趣,庄小鱼看着耷拉着脑袋的瘦子,问道:“你小弟呢?”。
简仁用手肘一捅瘦子,“猴子,赶紧回答政府的话。”
“报、报告政府”,瘦子说道:“我叫候为贵,男,25岁,小学文化,目前在仁哥手下做事,住在仁哥家里,也没有父母兄弟姐妹,没被劳教过,专长开锁、修锁,汇报完毕!”
“真的25岁?”,庄小鱼看候为贵的样子可比简仁要苍老得多,看起来像40岁的人。
简仁大声答道:“报告政府,猴子是天生显老,真的只有25岁,我们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
孤儿?也没见过亲生父母的庄小鱼心下起了恻隐之心,说道:“起来说话!”
“谢谢政府”,简仁站起来后,把还蹲着的候为贵拉了起来。
庄小鱼问道:“跟谁的?”
简仁赔着笑,说道:“报告政府,我们俩打架不行,没跟哪个大哥的,只是在街上混吃混喝的,没加入任何帮派!”
“不是跟狗哥的?”,庄小鱼嘴中的狗哥,叫苟三,是西湖风景区的一个人物,为了争西湖边上一家宾馆的保护费,曾经一人与二十多人用刀对砍,刀被打飞后,用嘴乱咬,硬是把二十多人咬得哭爹喊娘的,人称“疯狗”,这是庄小鱼刚才用手机联上连城雪为他专设的一个网页查询到的信息。
“想跟的,但还没跟到,狗哥说我们追到卢胜利的欠款,就收我们做小弟”,简仁见庄小鱼似笑非笑的,捉摸不到庄小鱼的心思。
庄小鱼问道:“卢胜利欠多少钱?”
简仁扳着手指算了一下,“他一共欠狗哥二百五十三万肆仟玖佰元,狗哥说收个整数就行,如果收得到零头,就给我和猴子做辛苦费!”
“怎么欠的?”,庄小鱼心下一楞,这卢胜利欠的高利贷也太多了。
简仁答道:“卢胜利经常在狗哥的场子里赌钱,输了很多,这利滚利,积下来的。”
“有没有人帮他还钱?”,庄小鱼心想,卢胜利的父亲是副市长,应该有些钱的。
“没有”,简仁摇摇头道:“这卢胜利仗着他爸是副市长,到处骗吃骗喝,白玩女人,还经常跟人借钱,借了又不还,听说他在外面还欠了别人几百万呢,现在道上好几路人马在追他还钱,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
“狗哥就让你们两人来收钱?”,庄小鱼眼睛一瞄有些呆头楞脑的候为贵。
简仁弯着腰,赔着笑,“狗哥不在乎这些小钱,就是关照我俩混口饭吃,呵呵!”
庄小鱼的手机震了一下,连城雪发来了一封电邮,原来他们眼前的这套房子不是在卢胜利名下的,而是卢丹的一个叫周美美的情人名下的,平时卢胜利用这套房子的名义借了不少人的钱,不少债主知道这是卢丹情人的房,也不敢上门讨债,只能找卢胜利,庄小鱼看完电邮后,心下有了盘算,便问简仁:“跟你做笔生意,怎样?”
简仁眼珠子转了转,小心地说道:“政府,别说生意什么的,你有事尽管吩咐!”
“走,到停车场谈谈”,庄小鱼一甩头,让简仁和候为贵先走。
庄小鱼跟还在楼道里打电话问卢胜利下落的杨琦打了声招呼,从杨琦身上搜了一包烟,然后跟在简仁后面下到地下停车场,在一个在一个停车场摄像头照不到的角落,庄小鱼叫简仁和候为贵蹲下来说话。
简仁有些紧张地问道:“政府,不知道有什么要我们兄弟办的?”
庄小鱼掏出烟,给简仁和候为贵一人发了一支烟,说道:“我叫庄小鱼,不要叫我政府,太难听了,叫啥都行,就是别叫政府!”
“鱼哥!”,简仁受宠若惊地接过烟,还没有哪个警察对他如此亲厚。
简仁接过烟后,从候为贵的兜里掏出一个廉价火机,先给庄小鱼点烟,再点上自己的烟,候为贵接过烟嗅了好久,没抽,夹在耳朵上。
“怎么被抓进去的?”,庄小鱼想对简仁了解多一些,问起了简仁被劳教的经历,这年头,连拒买公交车票都能被抓去劳教。
“唉,这事冤得慌”,简仁狠狠喷出一大口烟,“我以前在狗哥罩着的一个场子中做清洁工,有一次,清洁一个包厢时,当时我以为没人,而且手里拿着扫把和拖斗,就用脚踹开厕所门,没想到厕所里有一男的在操一小姐,踢门的声音大了点,把那男的吓着屁股直震,一会就软蛋了,后来打听到那男的是市发改委的一个小官员,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把我捉去关了一年,罪名是什么偷窃未遂,我估摸着是那小屁官一定是被我吓得阳-痿而吞不下气,才把我抓进去的。”
“吓得人家阳-痿,不找你晦气才怪”,庄小鱼笑得连连呛气。
“嘿嘿,那是,不过那小子屁股还真白,比那小姐的大-奶-子还白”,简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庄小鱼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奶奶的,男人的屁股你也看?”,庄小鱼见简仁抽烟抽到烟屁股了,把一整盒烟扔给简仁。
“我也不想看的,那屁股蛋-子正对着门口,一进门就看到了,连遮眼睛都来不及,妈的,现在看到女人光屁股,就想到那天看到的男屁股,搞得一点性趣都没有,操-他大爷的,呸!”,简仁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嗬嗬、嗬嗬”,候为贵在一旁傻笑不已。
“笑个毛!”,简仁往候为贵的脑袋上拍了一记。
“今天晚上,你和猴子想办法进2012房去看看”,聊了一阵后,庄小鱼基本知道了简仁的底细,才说出了想法。
“偷偷地进?”,简仁可从没想过要爆窃副市长的房子。
“对,去做一回小偷”,庄小鱼笑了笑。
“你想要什么?”,简仁想着2012房里是不是有庄小鱼需要的东西。
庄小鱼摇头道:“不想要什么,就想你去看看,然后告诉我里面有什么?”
“就这么简单?”,简仁总觉得庄小鱼没说实话。
“就这么简单!”,庄小鱼点头道:“你要是被抓住的话,我捞你!”
“没底气啊,鱼哥”,简仁对庄小鱼还有些戒心。
“知道雷动不?”,庄小鱼站起来,叉着腰,俯视着简仁。
“北雷神?!雷老大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鱼哥跟着雷老大混的?”,简仁差点跌坐在地上,雷动近期与南方黑道巨擘向笑天的几次交锋当中不落下风还占了不少便宜,上演了一场过江猛龙力压地头蛇的好戏,成为了道上人物茶余饭后的谈资。
庄小鱼丢掉烟头,说道:“雷动,我大哥,亲的”,
“雷?庄?亲大哥?不可能吧?你是警察,他是大佬,你们是兄弟?”,简仁满眼都是问号。
“办妥事了,明天早上八点,来这个地方找我”,庄小鱼把写着雷动别墅地址的名片给了简仁。
简仁接过卡片一看,手不禁地颤抖起来,名片上的地址绝对是雷动所住的有名的临湖富人区,但庄小鱼是什么人?是不是真的跟雷动是亲兄弟?为什么要让他和猴子去摸进别人的房间?一大堆疑问在脑海中转来转去,但不管有什么问号,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烂泥上墙壁的大好机会!
“明早八点?”,简仁的声音颤抖了。
庄小鱼答道:“明早八点!”
“走,猴子!”,简仁一咬牙拖起候为贵,没进电梯,而是从楼梯离开。
这简仁还有些脑袋瓜子,懂得从没有监控设备的楼梯离开,庄小鱼对简仁又高看了一分。
“哎,那两个小流氓呢?”,杨琦从电梯里出来了。
“走了,两个收高利贷的小混混,没什么好收拾的”,庄小鱼拉着杨琦开车离开了小区。
一路上,庄小鱼坐着不作声,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着那2012房里面有什么可以拿来作炮弹向敌人开火的东西,谈经午自从把他摆到苏杭市的明面上后,却很不负责任地让任由庄小鱼自己去折腾,而不像以往在后面出些阴险的招数去帮助庄小鱼干翻一个个明里暗里的如同庞然大物的对手,这一回,庄小鱼坐在了棋手的位置上,对手不知道是谁,只能凭想像在棋盘的对面放下一个个意想中的对手,然后摆下一个个棋子去跟虚无飘渺的对手下一个不知结局的棋局,今天,庄小鱼下了人生第一个棋局,充当迎头炮的棋子就是一个外人看如同河涌里臭不可闻的烂泥一样的简仁,而在庄小鱼眼里,这个简仁如果能交来一份漂亮的投名状,那可是能以国士待之的人。
庄小鱼嘴角苦笑着上扬,虽然有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的觉悟,也有憎恨把别人当作棋子的心态,可人在棋局,还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