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长安,右相端木府邸。
“嘭!”一声巨响,茶碗并着座椅翻到在地,滚烫的茶水在如平镜般光滑鉴人的地面肆意流淌,却没有下人敢冒着相爷的怒火去打扫,只有一个身着紫衣灰发的中年男子,边咳嗽边缓声疑惑问道:“相爷,是何事惹了你这般生气?”
在那紫衣男子的身后,玉立着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男子,抹去了年少时候的轻狂傲慢,在历经岁月的打磨之后,愈来愈如同一个玉璞,只见他微笑着拱手说道:“父亲,莫非今日朝堂之上,你又与那宇文老贼相争锋了?”
听闻这青年的话语,身着褐色华丽服饰的端木清风微微点了点头,答道:“云儿,你猜的确实不错,今日朝堂之上我本已经压了那老贼头一头,却不料太子那黄毛小子竟然轻信了老贼头的谎话,不仅不责问那姜隋守边不力,还下旨升了官爵,我心中又怎肯甘心?”
青年听闻此语,低头沉思片刻,抬头笑道:“父亲,你也不需恼火,太子殿下毕竟不是庸人,他这番举动或许有着更深一层的意思?”
“哦?你且说说,太子这番举动会隐藏着怎样的意思?”端木清风吹拂着茶碗上袅袅青烟,奇怪问道。
青年微微一笑,朗声说道:“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或许太子早已经知晓边关战事不利的消息,他在帝国督查大队经营了足足四十余年,不可能没在军中安下自己的棋子,或许他佯装并不知情,为的便是要让宇文老贼放下戒心,而后等待着他犯更大的错误,直到那错误足以致命的时候,再将老贼除去也不迟。”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又或者,太子爷嫌如今你和宇文老贼两人之间的争斗并不激烈,为了保住他摇摇欲坠的地位,他挑拨你二人之间的关系,坐山观虎斗,也有可能。”
“啪!啪!”只见紫衣灰发的男子轻轻拍手,微笑说道:“相爷,少主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太子殿下此番举动定然有其深藏的意义,甚至有可能他是要借宇文老贼的手,来将你打压,但依萧某看来,太子爷毕竟不可能用整个中州帝国的边关做赌注,他纵是想扳倒两位位高权重的相爷,也只能步步为营、徐徐徒之,若我猜测不错的话,极有可能太子爷在这事情中的某一步,已经走出了我们猜测不到的一步棋子,。所以,以我之意,这一次的事情我们只需掩藏身影,等待着事情逐步走向明朗,等待前方的噩耗传回京都,到那时候,便是宇文老贼倒霉的时候到了!”
“好!”端木清风赞了一声,哈哈笑道:“萧先生,听了你的分析,我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次的事情便交由你和云儿处理,如何?”他话语是对着紫衣男子而说,面目却转向那青年男子,显然最后一句“如何”是向这男子询问的。
只见那身着浅白衣襟的青年男子拱手郑重说道:“父亲请放心,我一定会和萧先生一同,将这件事情认认真真的处理完毕。”
那紫衣灰发的中年男子亦拱手笑道:“相爷但请放心,少主如今的手段智慧,早已经不在萧某之下了,有他主持大局,我们端木府邸定然会教那宇文老贼讨不到任何好处。”
“好!那我便等你们的好消息了!”端木清风哈哈大笑说道,仰首将清茶一饮而尽,畅快舒意之极。
……
同一时刻,帝都长安城西郊,西风渐渐,落叶翩飞。
一身微服打扮的太子殿下轩辕煌归,此时正与古星河、宇文烛颜两人在荒无人烟的旷野上散步,此时的他难得从处理政事中偷得几分闲暇,便是连眉宇间也多了几分舒意,只是想到那连日来不曾得到消息的飞云堡,还有驻守在飞云堡内的羽衣与霓裳两人,他心中的欢喜便平白淡了几分。
古星河观轩辕煌归眉间仿佛淡淡的忧愁,开口说道:“煌归兄,却不知为何事忧虑?莫不是为了羽衣霓裳二位贤弟贤妹么?”
轩辕煌归点了点头,忧声说道:“他们两人连带着飞云堡,已经近十日不曾传回任何消息,便是我私自派遣的探子,到现在也无法取得任何情报消息,他们二人成婚不过四载,若要是此次…,便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罪过了!”
“成婚?”古星河奇道:“他二人竟成婚已经这么久了?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倒是错过了许多事情啊!”
宇文烛颜听闻古星河与轩辕煌归两人对话,却并不言语,只冷清的微微点头。
轩辕煌归朗声说道:“确实是错过了许多事情,四年前莫大将军身患重症,在大将军的要求下,羽衣和霓裳两人在帝都将军府举行婚礼,不然的话,你这位‘先生’未曾归来,他们又怎么敢成亲。”他话语中透着几分调侃,又隐隐有几分抹不去的担忧。
古星河抬首遥望天外,似乎想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些事情,许久后只见他拱手说道:“煌归兄,既然他们当年称我一声‘先生’,如今他们有难,而我在帝都中暂无他事,不如急速赶到那飞云堡的所在,且看看能否帮得上什么。”
轩辕煌归拊掌笑道:“星河兄,你的想法却是和我不谋而合,不过,你在帝都中却并未暂无他事,我今晨已经禀明父皇,恳请他册封你帝国远征军中路大统领,协助我将这纷乱的战事平定。父皇曾听剑祖提起过你的英勇,知晓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因此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这诏书如今便已经在我的怀中,却不知煌归兄你肯受不肯受?”
古星河怔了一怔,他确实有平复叛乱、驱逐奸相、还天下一个太平的雄心,却从来都自诩游侠,哪怕是和身份尊贵的轩辕煌归几人互称兄弟,却也未曾想过要做那什么劳什子官员,前世中对于官员的憎恶,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不减反增,此时听闻轩辕煌归此语,却是踟蹰不定,不知作何选择。
“星河兄!”轩辕煌归低呼一声,将那金黄诏书平放身前,眼含希望的向古星河看来,等待着古星河的决定。纵是冰冷仿佛不问世事的宇文烛颜,此时也转手向古星河看来,眼神中隐隐有几分期待。
许久后,古星河似是想通,只见他抬首微微一笑,伸手将那诏书接过,佯装下跪说道:“卑职古星河,见过太子殿下。”话语还未说完,便已经被轩辕煌归扶了起来,笑骂道:“我们这般兄弟亲近关系,你向我下跪,莫不是咒我么?”
古星河亦是哈哈大笑,并不言语,却听宇文烛颜蓦然冷声说道:“果然是不曾做过官的,你既是远征军中路大统领,身为武将,自然是要自称‘末将’的,‘卑职’却是说不得的。”
古星河楞了一愣,哈哈笑道:“烛颜妹子说的不错,是我大意了!”
待古星河笑罢之后,轩辕煌归开口说道:“星河兄,既然你已经接了这道诏书,不如明日便举行拜官仪式如何?你身为帝国远征军的第一位统领,我定要教那些个贪生怕死的大臣们好好看看你的风采,也要他们知晓我平定叛乱的决心!”他说这话的时候,竟是咬牙切此,显然已经对那帮老朽的大臣痛恨至极。
古星河却并不是喜欢在人前张扬的性子,他楞了一愣,开口说道:“煌归兄,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做这统领,自然是不会跑掉的。不过,此时边关战事诡异,羽衣霓裳两人更是身陷险境,不如我即刻动身前往那里,早去一时,危险便减少一分,待我回来的时候,你再举行拜官仪式,如何?”
轩辕煌归怔了怔,心中毕竟担忧羽衣霓裳两人性命,缓缓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是正理,既然如此,便照你说的做罢!”
古星河却是疑惑问道:“煌归兄,我如今既然也是一个统领,那我的部下又在何处?几时集结,几时出发?”他心中实在对轩辕煌归所言的帝国远征军甚感好奇,想到自己竟然也要成为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竟是有几分雀雀欲试的冲动。
轩辕煌归却是满脸愁容,只听宇文烛颜出声说道:“星河,你却有所不知,那两位相爷虽然答应了大哥派兵远征,却为了防止大哥羽翼丰满,只给了大哥一个远征的形势,至于兵力、粮草等等,竟是一个也没有给大哥的。”她话语中直称“两位相爷”,竟似已经和宇文丞相割裂了父女关系,让古星河大感好奇,也为宇文烛颜的决绝感到惊讶、敬佩,他怔了怔,苦笑说道:“如此说来,我这大统领,竟是成了这帝国远征军的第一人了?”
轩辕煌归苦笑着点头说道:“星河兄,确实是委屈你了!”他心中有千般歉意,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古星河哈哈大笑,在轩辕煌归与宇文烛颜两人好奇的目光中朗声说道:“既然我是这帝国远征军的第一人,那么我便要一场大大的胜仗,让那些个大臣和叛军记住‘帝国远征军’的旗号,煌归兄,我定不会负你所托。”
轩辕煌归却忧声说道:“可是毕竟只你一人,不如你携我手书,去向莫大将军借下家将,一同赶往飞云堡去,即便不能将叛军驱除,也要保住羽衣霓裳两人的性命。”
古星河微笑着说道:“不必惊动莫大将军,有我一人便已足矣!”只见他蓦然幻化出那柄银白长剑,在炽热的阳光下泛着逼人的光芒,隐隐的剑气更是将附近树叶纷纷化为齑粉,剑气之烈,可堪一斑。
轩辕煌归惊讶道:“想不到十年未见,星河兄你的修为又大有长进,想必踏入宗师境的大门,已经不遥远了罢!”
古星河却微微一笑,并未说出自己已经晋入宗师境界的事情,毕竟太过惊世骇俗。然而他虽掩藏得深,此时却是未能将宇文烛颜瞒住,只听她冷清说道:“大哥,这次你却是说出了,星河他已经晋入宗师境界,成为当今天下第六位大宗师了!”她竟是只从古星河的隐隐剑气中,便推断出古星河晋入大宗师的事实,确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
轩辕煌归面容之上的惊讶更盛,许久后哈哈大笑道:“星河兄,你瞒得我好苦啊!”此时骤然听闻这等消息,他阴霾密布的心蓦然变得开朗起来,毕竟一位大宗师的实力,可以堪比十万之军,有古星河这等天资绰约的奇人相助,平定天下的时日想必定不远矣!
古星河转首狐疑的朝宇文烛颜看了一眼,笑道:“烛颜妹子果然聪慧过人,煌归兄,我并无隐瞒你的意思,只是……”
轩辕煌归点头笑道:“我理会得…既然你已经是宗师境界的超级强者,想必这次飞云堡之行定然再无意外了!只求上苍保佑贤弟贤妹两人,此时依然还在……”许久后,他将脸上愁容收起,朝古星河郑重说道:“星河兄,那飞云堡守城的统领,乃是宇文极曾经的家将姜隋,虽是一员猛将,却是最贪生怕死,今日早朝我已答宇文极册封他为飞云堡副堡主之职,但你若是发现他一味退缩,不妨直接将他杀了便是!”
古星河听闻此言,拱手应道:“大哥有言,小弟胆敢不从?”心中却是在轻轻思索:若非得知他已经晋入宗师境界,轩辕煌归是否还会让他将那姜隋杀掉么?
“有劳你了!”轩辕煌归敛容拱手,郑州的朝古星河说道,“星河兄,这天下的大势,一切都看你这次了!”他竟是将整个帝国的安危,俱都压到古星河此次行动之上。
古星河亦是郑重说道:“大哥如此信任,星河定不会负了你的期望!”说罢,将那银白长剑幻化入体,三人相互拜别之后,他便纵身而起才,朝着帝都之西飞云堡的所在飞身而去。
悠悠白云,渐渐将他的身影遮住,漫天的落叶飞舞在长安郊外,缓缓落在地面之上,如同断翅的蝴蝶,无声歌唱。
当看不到古星河的身影之后许久,轩辕煌归与宇文烛颜两人方才起身离开,朝着长安城内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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