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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后,两人终于快马加鞭进入千奇王国边境线以内,又几经辛苦之后才来到千奇王城之中,却不料国主易鉴并不在王宫之中,接待他们的是一个衣着儒雅的男子,人称“公子翩跹”的千奇王子易翩跹。
千奇始祖易水,果然是一个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人;而千奇国,则自然当之无愧“帝国东南第一王国”之称!
千奇国气势雄伟壮丽,尤其王城甚为雄壮,千奇宫殿建立在千奇峰之巅,整个王城环绕宫殿建在山腰和山脚处。
不知道这王室宫殿耗费了几代人的人力心里,建设得富丽堂皇,丹楹刻桷、层台累榭,飞阁流丹,神工天巧,自然而成,好一座美轮美奂的宫苑!
千奇峰并非特别特别的高,然而站在主峰之巅,却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层层山峦之间,雾笼烟锁,白云滚滚,有飞鹤在山与山之间恣意飞舞,这是何其飘邈自在的景致。千奇峰,帝国千峰第一奇峰,这名字并不是徒有虚名,傲立于主峰之巅,入眼的便只有恢宏壮丽、腐朽神奇。
古星河和兮轻眉,此刻便就在这千奇峰之巅,那里有一座小小的亭子,亭子虽不大,却是别有一番景致。
亭子内有一方小石桌,一盘水果,有两个俏丽丫鬟站立在亭子之外。亭子之内,除了两人,还有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那男子背对着让人看不清容貌,身上也没几番装饰,只是手中握了一把纸扇,腰间别了一根短笛,除此之外便没甚其他特别之物。
纸扇?在古星河的印象里,那应该是前世里文人骚客最喜欢的东西罢,真让人难以相信,这个帝国东南第一大少竟会喜欢这些个东西。
纸扇不足为奇,倒是那只短笛让他惊诧莫名,那短笛竟和当日兮飞云递与兮轻眉的短笛一模一样,古星河急忙转过头去看向坐在石凳之上的兮轻眉,只见她摘下自己腰畔的短笛,思量几分,尔后奇怪问道:“这?……”
“很好奇是不是,想不想听我讲一段很陈旧的故事?”那个一直背着身子远眺层峦叠翠的青年,终于转过身子,面容和煦的对兮轻眉说道。
这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青丝长发披于身后,眉黛如柳有几分阴柔之气,却又在眼光之中不失英豪气息,笑容仿佛是清晨初升的太阳,灿烂却不刺眼。这个男子身上也没有象征着实力或者身份的物件,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就是前世古代的书生,却偏偏让人能在万人之中就一眼可以看出他的与众不同。
这个笑若和煦微风的男子,便是公子翩跹,据说公子翩跹是一个能文能武的人,整个人似乎从来没有杀气,没杀过人,也没不善待府中每日劳苦的人族奴仆。他喜好做文字学问,尤其擅长一手好字,自称擅使剑法却从未曾有人见过他用过一次剑,笛子吹得很好,懂很多的道理,言辞却从不啰嗦。
这样的一个男子,真不知道岁月如何雕琢,才能将一个人变成这般的风姿天成、天资卓越。
公子翩跹顿了顿,开口说道:“那是千年前左右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们千奇王国范围还很大,人丁很旺盛,每逢过节的时候人头攒动,三世同堂其乐融融。那些年的时候,府中自易水始祖之后,终于又出来了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她的名字叫熙嫣,是一个女子,人很漂亮,法术很强,手段如同先祖一般厉害。”
古星河持剑的手忽然抖了一抖,那个出类拔萃的女子名字叫熙嫣?和熙嫣王国有什么关系?难道她便是熙嫣王国的创世之人?他顿了顿神,听公子翩跹细说下去。
“你也知道,大家族有大家族的苦衷,更何况似我们这边统领一方的王族。大家族中的人都难以控制自己的婚姻,往往一个人刚刚出生,便已经被身处高位的亲人给订了娃娃亲,或者是很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娶了妻室或者嫁与他人。
“有人低头认命,心里挣扎几分便过去了,而有的人却会抬起头来倔强反抗,得到了不是一份圆满的婚姻,而是无休止的压力和最终被迫接受的妻子或者丈夫。有的人很强大,强大到了那个名字叫熙嫣的女子一样的地步,他们这类人的反抗最是轰动剧烈。
“不知道当年那个令熙嫣倾慕的男子是何等的风流潇洒,国志之中只记载了当年她为了那个男子,竟手刃那个幼时和她订亲行为不端举止放浪的男人,然后意欲和那个意中男子携手远游天涯。
“那个男子虽是风流倜傥,却独独少了几分和她一般的勇气,虽不懦弱但终没有带她奔赴天涯随时面对刀光剑雨追杀的勇气。待她手提长剑血染纤手找到那一个男子时候,他却正在背弃私下盟订,竟是被父母逼迫之下,强行和一个不喜欢的人成亲。
“当她赶到他家里的时候,他正在和新婚妻子行跪拜天地之礼,她提剑斩破重门,剑上还滴着鲜血,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那个让她心仪的男子面前。我心中想,那时候的她,心中应该是一样滴着血的罢。
“她疯魔了一般,提剑便往那男子身上刺去,那男子竟也不躲闪,穿着喜服缚着一朵大红花的胸膛,那在她的眼里那真是一种耀眼的讽刺。
“那个男子的父亲,当时在王廷任职,而且分量不轻,他的婚姻自然是来了不少名门贵戚,就连熙嫣的父亲,当时的国主也在贵宾席上坐着,而且是最贵重的那个贵宾。
“他的婚礼,她竟不知晓,想必是国王对她封闭了全部消息。当国主听到属下告知,那个他重视的女婿,家世不错的男子,竟是已经被她手刃,他在婚礼之上虽极力压制,然终不免心中早有雷霆之怒。
“当她疯魔的将剑刺向这另一桩婚姻中他所看重的男子,他一掌拍碎座下的檀木椅子,然后眨眼之间便出现在她和那男子之间,两指夹住那柄长剑,她虽天资非凡,然终是年少法术剑术还远非他的敌手。
“他是她的父亲,对她的所行所为甚是愤怒,而她也对他也是抵触万分,她千般反抗却终是逃不出他的算计之中。被他制住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本应该和她成亲的男子,却在她的面前和另一个女子跪拜成亲。
“我想,那时候的她,嘴角肯定有一抹鲜血,那是咬破嘴唇却不得不往肚子里吞的意志,那一抹血红,更胜千般胭脂,那样的奇女子,疯癫之后的寂静,该是一种怎样的恨意。
“从那之后,那个男子便带着新婚妻子远走他乡,回避着这个曾经爱过却已经深恨他的女子,而熙嫣也被父王带回宫廷关押了起来。后来,她似乎是忘记了那一段痛入心扉的情,潜心修习法术,再也不去关心身外是非。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几十年之后,某一日她忽然离去,未曾留下一字半句,仿佛她从未来过,也从未出现过。她的父亲,那时已经年迈的国主,在得知她已经离去的消息,这个最让他看重的后辈,最有潜力的后辈,终于还是选择背他而去,但是他什么也说不得,只能苦笑,只能轻叹。
“后来便就有了熙嫣王国的存在,我想她创下这一份基业,一者是为了寄托那一种孤苦的心,再者也是为了向世人证明女人并非比男人差吧,至少她便可以证明,自己是有当年那位始祖的实力和手段。
“可惜红颜薄命,她这样的一位奇女子,竟是只活了百余岁,便在郁郁孤苦凄凉之中去世,死的时候竟一个送终的后辈都没有,只有两三个照顾她起居的丫鬟婆子。
“她的父亲,那个曾经想把她培养成千奇国下任国主的老人,听闻她的离世,头发竟在一夜之间便白了一半。后来老人命家族之中早年和她关系尚可的一个女子去了熙嫣王国,自此熙嫣王国才得以传承下来。
“自那以后,熙嫣王国每代国主均是女子,又因人丁太过稀少,便和千奇国联了姻缘,久而久之,这联姻的习惯便传了下来。这世道也是讽刺的紧,她是最痛恨联姻的,自己创下的基业最后却不得不走联姻的路子,这与她而言,是何其的讽刺,想必若是知道会有这番情况,她未必会去创建熙嫣王国罢!”
终是说完这一大箩筐的话语,平时虽言谈不少,但一口气下来说这么多话的情况毕竟少有,公子蹁跹给自己倾了碗茶,尔后解下腰畔的短笛放于石桌之上。
古星河和兮轻眉还是沉浸在悠远古老的传说之中,沉浸于那个女子的爱恨情仇,若是生在那个时代,不求别的,能见她一面跟随她身后,便就是很好很好的。
古星河忽然抖了抖眉毛,据公子翩跹所说,难道他和兮轻眉一样有着一份从小定下的亲事?他握紧手中的剑,希望这千万不会是真的。
只见兮轻眉看着置于石桌之上的短笛,蹙眉轻声问道:“那这故事又和短笛有何关系?”
翩跹正一手端着茶碗细细品茶,听得此言,便道:“这两支短笛,其实本是熙嫣和她的情郎的定情信物,后来大闹婚礼事件之后,她便一心向道潜心修炼,这两支短笛便被她的父亲藏了起来。再后来她红颜陨灭在熙嫣国,这两支短笛便就成了熙嫣国和千奇国的国主信物了。”
兮轻眉唏嘘道:“既然那时的国主那么看重培养她,却为何会闹得这般不可收拾的结果?既然有心将她培养成下一任的国主,却弄得最后凄凄凉凉父女不欢而散。”
翩跹横了横眉毛,长长的睫毛很是好看,他放下茶碗,拿起短笛轻轻抚摸,淡淡的有一些哀愁的说道:“我想我大概能理解那位父亲的用意,他本意欲用婚礼来教育女儿,身为下一任国主,便必须能放下所有。一个睥睨天下的人,可以有爱情,可以有亲人和朋友,但是不能太用情,用情太深只会缚住自己的手脚,只能毁了自己的前程。那个女子注定会是一个用情极深的人,虽然薄命但终不后悔。那样的一个奇女子,我想她宁愿不要万世基业,宁愿没有无双的智谋法力,若是那个男子最后敢和她走在一起,那也是会一种很幸福的日子吧。只可惜她所钟情者并非良人,一生凄凉一世命苦。”
太阳已经渐渐西斜,傍晚时候的云彩尤为好看,仿佛是镀上了层层金边,有金色的阳光自云彩的缝隙之中倾洒而出,映照着这山峦叠翠瞬间便金碧辉煌。公子翩跹手执短笛长身而起,站于亭畔看远山处那一缕缕阳光,身影萧索万分。
他将短笛横于唇边,任青丝在肩膀之上飞舞,呜呜咽咽的便开始吹了起来。起初时,笛音犹清亮悠远,入耳便让人心神一静,仿佛洗净尘俗,笛音有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而后便愈转愈低,呜咽之声连绵不绝,仿佛有一个女子在空中呼唤哭泣,似乎又是一个多情的男子在风雨之中寻找自己的妻子爱人,似秋天落叶之后的凄凄凉凉的景色,又像是一个人提一柄剑站在高处怆然之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