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从马背卸下自己的行李之后,家仆便将红狮驹牵进马厩去了。
又有两个家仆过来,把方平的行李都搬进他住的房间里。
陈致云挽着方平的脖子,一起往里走,低声道:“阿平,以往你要考科举也不是这个时候来的,现在离科考还有四五个月,莫非还有其他事要做?”
方平走进自己的房间,淡淡道:“在家里闷,出来透透气。”
陈致云觉得有理,便不再追问了,道:“这次科考有几成机会考到举人?”
方平坐在床榻上,长长吁了一口气,笑道:“我不考文举人了,我要考武举人。”
陈致云满脸惊愕,走上来,伸手摸了摸方平的额头,道:“你骑马骑到脑子进水了?说话好像有点疯癫了。”
方平颇为无奈,一个书生,说要考武举人,当然会吓着不少人,于是,他改口道:“随便说说而已,不用大惊小怪的。”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干脆不道明来意了。
陈致云也坐在床榻上,笑呵呵道:“我说嘛,你小子要么是疯了,要么是开玩笑。好了,夜了,你骑了那么久马,也累了,待会去洗个热水澡,再睡觉,明天再慢慢闲话。”说着,便走出房门,自去休息了。
方平应允。待陈致云走后,便扫视一眼室内,一切家具都齐全,既有床榻,也有桌椅,样样都显得是那么精致高档,但刚到这里,还不习惯新环境,心里还念着家里,不禁涌起一股淡淡乡愁,便难以入睡。
外面又归复了平静,只是偶尔能闻到远处有几声狗吠。关好房门,上好门闩。伸手入怀里逐一摸了摸,全拿出来,数了数,没有丢失东西。打开皮囊,把书籍一本本拿出来,放在书架上,然后把碎银也拿出,藏在不显眼的地方,折好皮囊,放进书架下层。还有几套衣服,都放进衣柜里。
在路上走了五六天,还真有点累,伸了伸懒腰,走到麻袋旁,解开上面的绳子,把灵宝七星弓拿出来,立定,收腹,挺胸,吸气,开弓,一气拉了八九下,才觉得手臂微微发麻。将灵宝七星弓放进麻袋里,又拿出双节棍,修炼了一回旋风棍诀,只觉得此时舞起双节棍,可以产生一条比较大的气旋,仿佛银蛇,在虚空里缠绕,呼呼作响,怕影响到别人休息,便停下来。此时,自己也能感觉到身体经脉里的地炎火的能量消化了六七成了,都转化为自身的力量了。
只片刻,身上便热烘烘的,额头汗珠下滴,只好脱了儒服,把冰蚕软甲也卸了,连背心也不穿,只着一条大裤衩,当室而立,耍一回长拳,又如水蛇一般修炼一回天蛇诀,身子灵敏如风,遇物自闪,摇摆无度,身轻如燕,来去如风,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好像室内是百年前的居所,一切家具都无法阻挡自己的前进与后退。
耍了半个时辰,身体的经脉都渐渐火亮起来,十分奇特,此时,虽是大汗淋漓,倒觉得四肢百骸都颇为舒服,好像受了特殊的按摩一样,既轻松又酥软。
打开《火印诀》,翻到“第二重:火链枪”的标题处,又仔细阅读了一遍,深深联想一番,便两手在虚空里作诀,按着《火印诀》里的图案指示修炼,半晌,两手掌处的火亮经脉宛如放射出丝丝的红芒,瞬间,虚空里便出现了两卡连接在一起的火链,手掌经脉放射的红芒越多,则那两卡火链就越亮,越逼真,如同大红的铁链。不过,也只能祭出两卡火链,离祭出整条火链枪还差很远。两掌缓缓下垂,吐出一口浊气,渐渐地,虚空里的两卡火链也消失了,而自己身体里的经脉也慢慢黯淡下来,恢复原来的模样。
全身都是汗渍了,去洗了个热水澡,回房,摊在床榻上,呼呼睡去。
次日一早,起了床,洗漱完毕,大家坐在一起用早餐。
陈开平所推崇的早餐讲究的是既经济又实惠。每人一杯牛奶,一只馒头,一条油条,一碗粥。吃粥可以吃豆豉。那小碟豆豉是放在餐桌中间的,大家可以够到。
用过早餐,按常例,陈开平是天南商会的会长,得去天南商会走一圈,处理一些贸易事务。而陈致云也在天南商会谋了一份差事,做巡察,专门检查天南商会里各地来往货物的数目与真假。但是,这天,陈开平与陈致云都没有去天南商会,只坐在家里。十数个家丁也是全副武装,犹如要出征一般。
方平是初来乍到的,并不了解是怎么一回事,又见陈开平脸色严肃,不敢上前致问,只能挨近陈致云,悄声问道:“阿云,你家全副武装的,好像如临大敌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致云使了个眼色,然后也小声道:“你有所不知。我家这所房子,当日据说是金魄团建了准备用来做分堂的,后来受到地母帮的干扰,分堂没有开成,反被官府给没收了,后来我爹就通过关系买下了这所房子,地契齐全,不过,这几天,东县知县说要买我们的房子,爹说不卖,就经常有些不明身份的人来闹事,前天有一个人说,今天就要过来给点颜色我们看看,所以不得不防。”
方平听了,好奇道:“那些人都是知县叫来的?”
陈致云摇头道:“这个不清楚。”
他也是个喜爱修炼武技的人,只是武技水平也不高。
方平揩了揩鼻翼,又问道:“知县当时为何不买,直到如今才要从你们手里买,是为了什么?”
陈致云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道:“当时的知县不是现今的知县,当时的知县调到别地去了。这个知县是新来不久的。”
方平听了,也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陈致云旁边,又道:“为什么不去州府告他们?”
陈致云望了一眼方平,咂咂嘴,眼神放空,摇头道:“官官相庇,能告还不早告了?”
两人闲话着,时间慢慢流逝。
将近中午时分,便听到大门外有马蹄声,说话声。须臾,听到有人大力捶门,砰砰响个不停。
贵叔拿眼望了一眼陈致云,询问是不是要开大门。
陈开平是见过世面的,知躲是没用的,只有去面对,通过见面来解决问题。便叫贵叔开了门。
贵叔开了门后,外面便涌进几人,都是些壮汉,手执大刀,面相凶狠。更有一个大汉,头扎红巾,面皮黝黑,两眼如铜铃,两襟敞开,露出块垒的胸肌。
那大汉进来,先是环视一圈,然后抱拳道:“我叫文飞,想必你就是天南商会会长陈开平了。”
陈开平虽是个不懂武技的商人,亦行江湖礼,抱拳道:“在下正是陈开平,我与阁下素无怨仇,今日全武行,还望告知一二。”
文飞仰着头,十分自大,冷笑道:“陈开平,你罗唣个毛!我来这里,不为别的,就为了这座大宅。你识相的,就让出这座大宅,我包你平安,你敢道个不字,老子我就宰了你!”
陈致云闻言,大怒,指着文飞道:“大胆狂徒,你知不知我是地母帮东门分舵的弟子?你敢惹我,也就是不给面地母帮,灭你跟灭一只蚂蚁一样!”
文飞打量了一眼陈致云,鼻子哼了一声,冷冷道:“不要拿地母帮来压我。我老实告诉你,我是金魄团的弟子。根本不怕你地母帮。当年,我金魄团花了许多银子修建这座大宅,被你地母帮从中使奸计,说我金魄团欲行不轨,把这座大宅也没收了。今日,我是好意来相劝,你要是逞强,日后有得你受罪!”
陈开平忍了半天的气,此时沉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他虽是个不懂武技的商人,不过也有发火的时候。
文飞扬了扬大手,粗声粗气道:“你当年花八百两银子买下这座大宅,我现在给你一千两银子,把地契给我,你搬出去,就这么简单。”
陈开平梗着脖子道:“要是我不卖呢?”
文飞鼓起大眼喝道:“那就走着瞧!”
陈致花再也忍不住了,满脸忿气,厉声道:“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武技!”说着,身子一跃,已到文飞面前。
二人拳来脚往,武技相当。
方平在一旁注视着,发现陈致云要稍微处下风。
忽地,陈致云右拳打出,瞬间,拳头上闪现出一层石铠。
文飞竟然站着不动,硬是接受了陈致云这一拳,砰一声巨响,文飞倒退了几步,而陈致云右拳上的石铠也震碎了,散落在地下,倏忽就没入了地里。这一拳,要是击在其他非金属性的武者身上,必定要把身体打个血窟窿。
陈致云手脚不停,龇牙咧嘴道:“你连中位战师都不是!还在这里卖乖!”
文飞也是哼哼哈哈,亦回击道:“彼此彼此,你也不是中位战师!不过,我金属性武者在身体方面就比你土属性武者要略胜一筹。”说着,大喝一声,身上暴射出强劲的气流,相黑大衣也震碎了,上身赤膊,肌肤如铜,漾着金属光泽,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泛着耀眼的光亮。一个飞冲,霎时出现在陈致云身边。
两人又相斗。陈致云虽可祭出拳头上的石铠,但击在文飞身上都没甚效果,除了砰砰响之外,不能打倒文飞,而文飞大拳落下,倒是打得陈致云躲闪不迭,脸上已现出些许痛苦,拳脚打在铁板上,换了谁也不会好过。
一盏茶工夫,陈致云就要落败了。
方平知道再挨下去,陈致云要吃亏,觉得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大喝一声道:“表哥,让我来对付他!”
陈致云就地一个翻滚,退到了方平身边,喘着气道:“阿平,你还没睡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