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是个明白人。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怎么能不清楚自己与白云儿的那些一分一毫的情分呢?
其实,他早已经清楚,在他躺在“清远酒楼”的厢房之中的时候,鬼门之人——鬼心来过。
他没有完全睡着。
或者说,他其实实在装睡而已。
鬼心与白云儿的对话,他全部都听在了心里。
而白云儿上街给他买来新衣裳,他亦是知道的。
在厢房的窗户边上,秦天看着跟随着自己的这位白衣女子,缓缓下楼,走上街角,走进一家布衣店。
在那个时刻,秦天就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离开白云儿。
而且是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鬼心来找白云儿,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杀掉他,而是别有目的。
这个目的,现在秦天已经清楚了。
那就是,将秦天拖进鬼门之中。
为什么鬼门之人这么看重他?
秦天更加清楚,因为他自己,正是天下五灵兽之一的“羲黄“灵兽的主人。
只要是拥有了这般的身份,那么秦天就已经注定了这一生的不平凡。
在三清门之中的时候,秦天听说过五灵兽事情,而经过了这些事情之后,秦天更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修炼界之中,没有哪一个门派,不会如此地重视拥有“灵兽主人“这样的身份的人。
更何况,秦天还是一位被三清门逐出了师门的修炼者。
更何况,他的修为,在别人的眼中看来,实在不怎么样。
犹如一位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小孩,怀抱着金砖,游走在大街之上,那么,谁能不心中暗动,心有所图呢?
三清门之上的“崆峒会武”之事,必然在整个修炼界乃至整个江湖之中,传的沸沸扬扬了。
三清门之弟子——秦天,由于身怀异术,被三清门逐出了师门,而那一场的比试,也以三清门落败而告终。
这样的话题,会引起什么?
这样的话题,会让许多心中怀着想法的修炼之人,蠢蠢欲动的。
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黑夜,无风,清远镇之外,大片的远山,荒芜的狂野。
天地之间,忽然出现了一位身着破袍之人,正是秦天!
走在这片无人的山郊荒地之上,遥望着天地茫茫,秦天不禁苦笑了一下。
他记不清楚,自己是第几次这般寂寞孤独地,走在漫无目的的道路之上了。
第一次,是离开了自己从小就在一起的伙伴、好兄弟——张伯卿,两人殊途分离。
第二次.是被师父上官诚逐出三清门。
第三次,似乎就是这一次了。
还有第四次、第五次么?
从小就尝尽了孤独之苦,秦天已经习惯了,就像是那时候的那位少年,孤独地摇晃着秋千,遥望着山头另一边的学堂。
人生,要想一步步地成长起来,就必须学会忍受孤独。
可是,此刻的秦天,内心之中,还是云海翻腾,极不是滋味。
第一次的孤独行走之后,他遇到了三清门,遇到了门派之中的一众同门师兄弟,遇到了自己的那位师父。
第二次呢,则是遇到了她——白云儿。
现在,不知道三清门之上的那些师兄弟,到底怎么样了。
何羁那小子算是修为最强,一定早就成为了师父的得意弟子,可是张成浩他们呢?
他们现在是师父的入门排行了的弟子了么?
秦天哑然一笑,心道:此刻了,我竟然还在担忧别人!
他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离开了三清门,秦天已经无门无派。
想必,他在江湖之上的行走,将会十分困难。
从清远镇的那位叫做“桂泊”的文士那里,秦天就已经发现了,他作为灵兽主人,必然引人关注。
就算别人不能将他的这般身份夺了过去,想必也会对他极感兴趣。
有时候,别人对自己感兴趣,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所以,秦天很清楚自己离开白云儿,是一点错误都没有的。
当秦天在清远镇大展身手,将那支猛虎恶人部队击退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
一个人身怀异术,且又是灵兽之主,那么,这人的行踪,就成了许多人希望打探到的情报。
秦天在清远镇的行踪,正是他自己暴露出来的。
他要离开白云儿,便是理所当然的了。
白云儿没有了鬼门弟子这般的身份,自然就没有了鬼门的照应。
一个女子,所修炼的法术并不高深,那么她行走于江湖之中,虽然受不到一般人的欺负,可是,遇到了厉害的修炼之人,她怎么能够不吃亏?
更何况,这位女子的身边,竟然就是秦天呢?
秦天的离开,便会改变这一切。
白云儿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想要寻找到秦天的那些人,不会愚蠢到去逼问一位无关的少女。
可是,秦天对白云儿所说的那番话,却是让他到了此刻,还是心有不忍。
“唉,我也是没有办法。”秦天叹了口气,“白云儿,希望你不要来找我就好了。”
已经离开了清远镇很远了,这一片正是荒郊,没有人烟,秦天只好寻找一些可以落身的地方。
荒郊之外,并不少高的山头倒是不少。
深山野林,秦天是不想去的,现在,秦天来到了一处还算挺高的山岗之上。
寻到了一块凹陷下去的土坑,秦天委身蹲了下去。
双手在身上摸索,秦天摸出来了一件物事——
一件衣裳!
正是白云儿给他买的那件新衣裳!
离开那酒家之时,秦天拿出来的。
也许是下意识里,秦天拿走了白云儿给他买的衣裳。
从小到大,能够那般的照顾秦天的生活的,除了他的母亲,便是白云儿了。
将这件衣裳抱在怀里,秦天的双目之中的那般疲倦的神色之中,终于出现了些许的笑意。
可是,很快,他的那般的一丝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
秦天想到了什么!
“对了,她要是发现了这件衣裳不见了,那么,我与她所说的话,是不是”
秦天想到了这里。
他的那般的冷漠无情,那般的愤然离开,为的,就是不让白云儿再跟着自己。
可是,现在新衣裳在自己的怀里。
白云儿要是发现了这一点,她将会如何呢?
那么多的话语,那般的冷酷无情,所为的,不就是希望她能够离开自己么?
离开危险的境地,那便是秦天对白云儿的最大希望!
因为现在的秦天,就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了。
他所在的地方,自然就是危险的地方。
“完了”
秦天颓然倒地,双目之中,没有了丝毫的悦色,有的,只是更加浓重的忧虑。
“这丫头,定然会发现这一点的!”秦天自言自语地说道。
秦天想的,一点也没有错。
清远镇,清远酒家之中的那间厢房之中,白云儿依然还在那里。
从秦天离开到现在,酒家的伙计总共到这间厢房来了六次。
可是,伙计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因为,酒家伙计看到了秦天的离开,便要上来将这间厢房收拾一下,毕竟还有生意要做。
白云儿一动不动地坐在厢房之中的木椅之上。
既然这位女子还在这里,那么,就算是秦天离开了,白云儿作为与秦天一齐来的,必然是朋友,所以,伙计不敢多话。
白云儿的那般悲伤无力的眼神,终于扫向了屋子里的墙角。
她在寻找那件新衣裳!
可是,白云儿没有发现它!
这么长时间没有动了,白云儿根本就不想动一下。
她心里所想的,只有一人。
为什么,他要离自己而去?
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个问题,徘徊在白云儿的思绪之中。
忽然,白云儿双目一亮!
她登时笑了起来!
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干掉。
她是喜悦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