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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路跑下坡道,李欧再也无法坚持。他的双腿发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没事吧?”陆月舞弯腰把他扶起。
李欧摇了摇头,他靠着陆月舞站了起来,向后望去。墓园上空涌动的魔力形成了澎湃的涡流。它疯狂地咆哮、拉扯,搅动空气。一直以来都被浓密雾气遮蔽的墓园上空露出了璀璨的星光。星空与灿烂的魔法灵光彼此辉映,仿佛极地的极光般使人迷醉。但这美丽的奇景中却隐藏着致命的危机。
“我的魔法没能破坏掉它。”罗茜惋惜地说,“走吧,离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我无法判断它什么时候就将发挥威力,将一切活着的生命吞噬。”
陆月舞扛着他的手臂,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那座魔法阵到底是什么?”
“黑魔法的根源。”罗茜代替他做出了回答,“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奇异事件都因它而起。”
“它有一个‘伟大的’名字,叫做‘死而复生’。”
“什么意思?”
“就是看门人的临终愿望。”
杰里提说,他要变得真正的活人无异。在炼金术中,唯有经过净化,沉淀,升华三个步骤,借由贤者之石才能真正做到创造生命。他找到了贤者之石——虽然李欧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是否真实——又经由死而复生,这属于“净化”的范畴,他还需要两个步骤才能完成。如果假死后在石棺里的沉眠属于“沉淀”,那么魔法阵便能助他“升华”。
“但瞧他们的反应,听他们的所言。”陆月舞指出,“看门人不知晓魔法阵的存在。”
“所以说,这是一个悖论。”李欧回答。
“不是什么悖论。”罗茜说,“一切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他们离开笔直的大道,抄近路拐入了一个小道。看不见大门洞开的墓园,使得他们心中都松了口气。陆月舞放缓了脚步,让李欧的伤势能够稍微有所缓和——那支药剂的后遗症依旧没能退去,依然在折磨着他的身体。
“‘小丑’不再是‘小丑’了。”她说了句绕口令。“看门人的灵魂是他用来启动魔法阵的钥匙。他才是魔法阵的建造者。”
“所以,只会是‘小丑’设计了这一切?”
“应该就是他。”
“可‘小丑’又是谁呢?”他们认识的艾伦??赫特是一个圆滚滚的大胖子,一个有勇无谋的愚蠢贪婪之辈;而方才与他们同行的“小丑”却是善于伪装,仿佛无所不知。
“那就得问问他的灵魂了。”罗茜说,“我知道有这么一个法术可以拷问灵魂,需要我来试试吗?”
她的提议没人应答。
“看门人说,黄金瓶子是他的灵魂匣。”陆月舞说。
灵魂匣?李欧也记了起来。可是有谁会专门建造一个东西来存放游离于体外的灵魂,并使灵魂不朽呢?他所知道的,只有一种……他咽了口唾沫,与罗茜对视一眼,他们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与绝望。
“我们……该怎么办?”罗茜不安地询问。
“杀了他!”李欧说,“我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了。”
“那又能怎么样?”罗茜使劲摇头,“就凭我们?”
李欧回过头望着她,“不,我们还有剑群尖塔,还有风岩塔楼。”就算他是真正的不死者也无法抵御。“我们去那儿。”
“你说什么?”摩帝马??黑荆棘腾地从椅子上坐起,撞到了书桌,差点令油灯摔在地上,他没有理会摇摇欲坠的油灯,飞快拉开房门。他的门口站着一头银发,满头冷汗的管家。他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次。”
“……路德少爷死了……”
“这不可能?他怎么会死!”摩帝马??黑荆棘扯着管家的衣领,“他不是在骑士团吗?谁敢动他,谁敢杀他?”
管家颤颤巍巍地小声说,“但是……路德少爷的尸体……”
摩帝马??黑荆棘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他松开了手,跌跌撞撞地朝后退了几步。管家连忙将他扶住。他双目无声地轻声说,“他……真的死了?”
“是……是的……”管家轻声回答,“他的尸体就在楼下。”
“带我下去。”他说道。
管家搀扶着他慢慢地挪下楼梯。他一边挪动颤抖发软的腿一边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对手的阴谋,有人绑架了他的儿子,送来了一具替死鬼的尸体,以此作为警告。
大厅里蜡烛环绕,使得房间里亮入白昼。路德染血的尸体就摆在沙发上,任人围观。他的祷告神明一定没能听见。他一下就辨认了出来,那具尸体正是他的第一个儿子。
我应该大声哭叫,我应该撕扯自己的头发吗?就像是孩子们的母亲,他的妻子去世时依薇拉那样。当时她哭得撕心裂肺,极度昏厥。而我呢?他仍然记得那时候的情景。那是风信子日,他去了议会,随后就有人报告病入膏肓的已经离世。而他无动于衷,他既没有感觉到失落,更没有感觉到悲伤。直到会议散去,他才一如往常平静地回到家中。那时牧师已经做完了祈祷。他看着妻子安宁的面容,真心觉得死亡对她而言是彻彻底底的解脱。
可是现在呢?我为什么也和那时一样毫不悲伤呢?前一秒在房间里的愤怒就像是水中月雾中花般不留痕迹地消散了吗?还是说,我早就预料到了此种情景的发生了吗?
下楼的时候,他的眼睛始终不离路德的脸庞。
他好孤单,他好无助。这时候的他就像小时候那样,在跌倒的时候哭着闹着要让他把他抱起来,给他扑打干净尘土,好言相哄。而他总是无情地将他推开,让他自己擦干眼泪站起来。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男子汉不能流泪。现在他的确没有流泪了,却在流着血。他解脱般的笑脸,这副表情同他的母亲去世时一模一样。你是在憎恨我,还是在嘲笑我呢?他永远不会知道了。
“父亲……”依薇拉与乔休尔在楼梯的底部伸手扶向了他。他们脸上带着震惊与恐惧,同时也有着愤怒与不知所措。
他们最后才通知我。意识到这一点,摩帝马恼怒地说不出话来。难道我老到连这点破烂丧事都无法抵抗了吗?人人都在死去,今天晚上就死了成百上千的人,难道里面就不能有我的儿子吗?他甩开他们的手臂。一群废物!他气不打一处来,特别是当他看见路德就这么躺在沙发上,任由鲜血将天鹅绒坐垫染得通红的时候。
摩帝马感觉到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中。“你们怎么敢让他这样躺着?他是我的儿子,你们的哥哥,更是你们这群下人的大少爷!”
“父亲,依薇拉说她得检查一下。”他的二儿子在一旁低声辩解,“毕竟哥哥死于谋杀。”
“不是谋杀难道还是意外?”摩帝马冰冷的视线盯着他的女儿,“依薇拉,路德他不是绝境堡任你解剖的尸体,他是你的哥哥。”
“我知道……”依薇拉争辩,“可是哥哥的伤口很蹊跷……”
摩帝马怒不可遏地打断了她,“唯一蹊跷的是,是谁动的手!谁胆敢杀害我的儿子!”他没理会女儿的抗辩,语速极快地一一发布命令,“让牧师立即赶过来准备逝者仪式,让炼金术士为他清理伤口,让法师为他炸响十七响魔法焰火!他是我的儿子,死也要死得风光!他是一名骑士,怎么能任他屈辱地躺在沙发上。找出我的盔甲,给他穿戴整齐!依薇拉,你不是要检查吗?你就在一旁好好看着!”他转头吩咐管家,“让阿尔伯特爵士立即过来,还有今晚守卫所的队长,让他们半小时以内必须赶到!谁要是不来,就等着撤职吧!”他挟带怒气,推开一旁的侍女,再也不看他的大儿子一眼,径直上了楼,“我在书房等着他们大驾光临。”
他在书房里坐立不安,最后他站了起来,眺望窗外火光闪烁的天空。他记得许多年前的夜晚,也是如今晚一样,红光盈空,血光四起。那是一个死亡之夜,一个众人恸哭的悲伤之夜。那一晚只有死神会举杯欢唱,举办盛宴。今晚会同那晚一样吗?他知道对黑荆棘家族而言肯定如此,死神已经在黑暗中起舞了。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管家敲响了门。“大人。”
“进来。”他平静地说,毫无感情色彩。“让他们进来。”
管家没有回应。他抬起头,发现管家地身后没有一个人影。“他们人呢?视我的命令如无物吗?他们忘了他们能坐上现在的位置靠的不是能力,而是全因我的默许吗?”他拍着桌子,油灯终于落在地上,摔成碎片。火焰立即弥漫起来,铺满地面,映衬着他阴郁的脸庞。
“他们永远都不会来了。”管家说话时声音颤抖着,“他们都死了。”
他惊讶无比,“都死了?”
管家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队长死在与尸群的战斗中。”
他知道那些复生者。与那些亡灵生物作战,死上几百人也不足为奇。然而路德的伤口不是嘴撕爪抓,他不是因为复生者而死。“阿尔伯特爵士呢?‘百胜骑士’呢?”
“阿尔伯特爵士……他……”
他不耐烦起来,“他怎么了?说!别吞吞吐吐!”
“他们控告说……说是路德少爷杀死了阿尔伯特爵士……”
摩帝马拍桌而起,“混账!路德这么会干出这种事!”他大声咆哮,“是谁,是谁这么污蔑我的儿子?他已经死了,还想往他的身上泼洒脏水,玷污他身为骑士的荣耀吗?”过了好一会,他才渐渐平息了情绪。“究竟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只有路德少爷与阿尔伯特爵士两人……忽然士兵们听见了阿尔伯特爵士的呼救声,刚刚返回的凯伊爵士带着两名士兵冲了进去……”管家一口气说完,“他们看见路德少爷正手持利剑站在死去的阿尔伯特爵士身前……然后路德少爷打伤了凯伊爵士,又杀死了两名士兵,逃出了骑士团……”
“现在唯一的证人就是凯伊爵士了?”摩帝马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管家喘着粗气,点了点头,“是……是这样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凯伊爵士还说,路德少爷反抗逃跑前,曾不断地表示,杀死阿尔伯特爵士的一个影子。”
“影子?”摩帝马在书房里来回走动,“那群老女人又在擅做主张了吗?”
“您认为阿尔伯特爵士的死亡与幽影修女有关?”管家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就像那晚的宴会?”
“除了她们还会有谁?影子。来去无踪。”他自嘲地说,“我资助她们,到头来却不听号令,肆意杀人。她们以为自己信奉的阴影之母真的无所不能吗?”
“她们为什么要不顾大少爷在场杀了阿尔伯特爵士?”
“他们之间的勾当被人发现罢了。老女人们觉得这会暴露自己。”摩帝马说,“骑士团的线人,墓园看门人,那个炼金术士,凯伊爵士,还有今天的阿尔伯特爵士……她们打算抹去所有相关之人的性命。”
管家从他的话语中发现,“她们没能杀死所有人。”
“没错,她们不可能杀死所有人。”炼金术士,白玫瑰骑士都还活着。她们的两次刺杀均以失败告终。其中一次,还是当着他的面!他只觉心中怒意更盛。
“也许是因为您的提议,让修女们觉得您打算与她们为敌。她们试图将某种警告传递给您。”管家猜测,“所以才当着路德少爷的面杀死了阿尔伯特爵士。”
“的确。”摩帝马点了点头,“就算路德杀死了愚蠢的‘百胜骑士’,我也能让陪审团宣布他无罪。她们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毫无顾忌。但她们绝对不敢杀死路德!”
“没错,与她们无关。”依薇拉忽然出现在门口。她平静直视他的怒意。“父亲大人,您最好来看看,路德哥哥的伤口不是因为修女们的利刃,而是另一些凡人无法使用的东西。”
“你说什么?”洞察之眼盯着半夜来访的客人,目光从他们的身上逐一扫过。他试图从他们的脸上瞧出些虚假的证据。但他们脸色阴郁,凝重且不安。恐惧就那么明明白白地刻在他们的脸上。“这是真的?”他再一次得到了确定的答案,“见鬼!我竟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他从剑塔顶端眺望墓园的方向,那里的星空被浓密黑雾遮蔽,黑云在咆哮,在翻腾,仿佛有一头猛兽即将脱困而出。
“奥烈弗。”洞察之眼大声呼喊事务官,“传令剑群尖塔,一级戒备。若有谁问起,就告诉他们——‘巫妖’。”
“巫妖?”
“听完李欧他们的讲述,我想不出除此之外还会有谁。他可是准备了一道大餐给我们。”他命令道,“别再废话,立即就去!”
“法师塔楼那边,罗茜已经去了。”
“我不觉得他们能轻易答应,闭门谢客才是他们现在的处世之道。”东方小姐无不忧虑地说,“何况罗茜才轰破了他们的大门。”
这些家伙,究竟干了些什么?洞察之眼只觉一阵头疼。他知道正是他打算使其接任自己职务的李欧一口回绝了他的提议,但此时这些已不重要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没办法去讨要一纸命令了。不过,如果面对巫妖风岩塔也紧锁大门……“如果追风者大人不愿意合作,那么风岩塔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他下定了决心。
“我们还得派人通知骑士团,还有安达尔圣堂。”李欧提醒。
“圣堂不必我们提醒。空气里已开始弥漫死气,他们比我们更先知晓。”他说,“不过,骑士团的副团长‘火焰白玫瑰’死了,现在正好由凯伊爵士暂时统领。”
“死了?”李欧震惊不已,“竟然在这时候死了。”
“死于影子。我想是幽影修女下的手,另外,黑荆棘家的大少爷也在刚才遇刺。他身上的伤口与阿尔伯特爵士一模一样。”
“路德??黑荆棘?”李欧惊异地说,“他竟然会死于幽影修女之手?”
“看来你知道些情况。我对此也十分诧异。”他叹了口气,“但我们没时间感叹与目前情况毫无关联的死者了。我们只说阿尔伯特爵士。”
“他的死亡不会引起骑士团的混乱吗?”李欧说,“骑士团如今充斥废物,若团长死去,谁还能召集、控制、命令那些只摸过木刀的家伙?”
“荆棘长鞭,染血刀剑。骑士长有各种手段迫使他们服从。”他短暂地解释,“至于混乱?恰恰相反……虽然这么说有失风度,但我仍然得说,他死的时机刚刚好,你知道他‘百胜骑士’的称号从何而来吗?”
“因为他只打有把握的胜仗。”
他点了点头,“若要让他对抗巫妖,他只会跑得比谁还快,夹着尾巴闭门不出。所以交给凯伊爵士正好。”他做出了决定,“那么麻烦月舞小姐去吧,她的话才能使爵士信任。你暂时休息一下。等待召集令一响,我们即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