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见到那个略显削瘦和垂老身影之时,刑邪陡然生出想要追将上去的冲动。此时,来自东大陆修真界的众修士皆缓缓向着外面走出去。
现在,一切忙碌的结果已经出来,那所谓的劫难恐怕是无法避免的了。来的时候还是那般满怀欣喜的样子,但走的时候却是因此而变得神情萎靡,好似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世间之一切都已经改变,又如何不叫人感到沧桑?
隐约可以判定那个身影一定便是算命老头,随着逐渐向陨魔窟行去的人流,刑邪却是超脱主流的快速疾奔。因为那个人现在对他来说,实在是有太多疑问了,希望能在这场“人魔大战”前夕将一切弄明白,也好让他可以释然应对。
不断拨开走在前面的人群向前奔去,周围不断有人投来奇异的目光,也甚有一些低低的咒骂声。此人难道是疯了?竟然在这般时候还能如此活跃,莫不是想咒我等玄黄世界于不义?
一直追到陨魔窟外面,却也未能再见得那个略显削瘦的身影,他怎的走的这般快?顿时,心中不禁一阵失望。随即皱了皱眉,沉思片刻,又好像升起几分希望。
正思索间,手中已然捏动法决祭起剜心,然后御空而起。身影在天空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直直向南而去。不多时,便已彻底消失在天际,不见了踪影。
第二日,修真界联名向政界发出声明,此番之异变非得要天下之众生共同联手不可。政界那边经过各自旗下钦天司日夜观察天象,也真是得到此结论,看来此事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随后,由政界下令,东西大陆之政界和修真界共同联手,然后齐御外敌。不多久,政界各方代表皆在同一时间将自己的部队开向南荒一带。
其中,尤以亚拉帝国、楚羲皇朝、圣域雪族为首,便是那曾经嚣张无比的东越小国也放下了自己的私国恩怨,诚心将自己的部队开赴南荒。
不仅如此,三大政界首脑也如上次交战一般,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旗下的神将,守护以及龙奔调派过去。据说,便是它们谨以依仗的术士国师也将倾身投入战场。
诸如皇朝的四象神候,雪族的霸王尊者。更有甚传,许多修真界的掌门首座和一些少有在外行走的长老供奉,亦将在不久之后赶赴南荒。当中,也不乏那些久隐世外的得道高人或者退隐居士。
在这个魔战的时代将要到来的时刻,大陆上却是一派荒凉的景象。许许多多的普通老百姓迁家带口,背着自己的简要行礼纷纷从南方向北而去。
从现在算起,可追溯至二三十年前这大陆上也未曾爆发过什么大规模的战争,人们的思想早已陶醉在安逸与声色之中,享受这衣暖和饭饱快乐的幸福生活。
可就在前不久,应该是两年以前,自修真界开始爆发正邪擂斗以来,这大陆之上便可谓没有过真正的安宁。诸如青河夺宝,十魔归来,政界争霸等等。
至于修真界之事便不用提了,因为他们并没有在斗争的过程中损坏过多少民事,或者屠杀过多少苍生,但也就是自那之后的政界争霸,那场浩天的战争给战事波及到了的地方带去了多少灾难?
多少贫民百姓在那场战争中流离失所,远离家乡,背负了一身困苦艰难和坎坷。又有多少人在那场战争中因此而丧命,奔赴九泉,承载一生之宿命信仰,永久的离开了人世?
从诸般因因果果看来,无论是修真界擂斗,或者是政界争霸,更甚至是天上的神仙和九幽的魔鬼作祟,最终受苦受难的,无疑是天下苍生和百姓。
这些平凡而朴实的弄人们,或许他们是百般厌倦那种站在世界顶端的生活,什么杀生成神,什么逆天改命,这一切不过浮云而已。
更甚至是什么玩弄六界于手掌,以及更多更多的通天霸业,他们也不需要,也不会需要。他们真正所需要的,不正是那半亩天地,还有一家幸福和快乐么?
深秋终于过去,仙舟大陆正式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初冬生活。饶是初冬,但那天际的太阳却仍是那般暖和,照在人的身上总是那般懒洋洋的,百般舒服。
但这种时候,又哪里还会有人能够静下心来,寂静的躺在旧藤椅上,享受那上天赏赐给他们的温暖。没有了,一切都没有,甚至没有人再敢去臆想那种和谐而充满春意的生活。
比如,那些已经策马扬鞭倾身奔赴了南荒古地,还有那些正在打磨着自己的冷艳锯,亦是准备在不久之后赶赴南荒的人们,他们或许将在最为关键的时刻献上自己那宝贵的生命,只为保得一方疆土。
天地萧索,冷风瑟瑟,仙舟大陆之生命气息不复从前,变得死气沉沉起来。好似将在不久的时光里,他们都要化作一抹尘埃,身葬半亩黄土之下,复归九幽阴灵。
刑邪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青州古城的大街上,他正是循着自己心中的猜测而一路来了青州,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诸般疑问,他想要得到一些经人证实的答案。
然而,命运似乎又一次和他开了玩笑,此刻,他的心情彻底陨落了。一路从陨魔窟来到这里,莫说见到算命老头,便是连一个算命的人都未见得。
原因无它,正是为了此次人魔大战的传说而闹得人心惶惶,平时那些占据了街道主流的路边小卖此刻竟是不见了踪影。偶尔有一两个也是行色匆匆,快速的离了开去。
但,这青州城的人还是蛮多的,毕竟这里乃是大城,纵是有些许居民迁移了开去,也并不会世人觉得这青州城当真没有了人去。
刑邪徒步走在大街上,漫不经心的在城中踱步,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好似在这几日寻找算命老头的时光里,他又一次陷入了人生中的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
走着走着,在不知不觉间,刑邪偶然抬起头来,前方竟是一条直直通往南荒而去的幽幽古道。那古道上不时还有三三两两的流民百姓在向着城中而去。
他们或许只是路过,倘若真的爆发人魔大战,这青州城也决计不时理想的避难场所。之多再次留宿一夜,明日还是尽早离去,远离这是非之地才好。
倘若真的天要人亡,所有人都不保的时候,起码能够多加苟活几天,那才叫生活嘛!
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和追求,而我呢?刑邪心中顿时升起此般想法,霎时身躯一震,思绪恢复清明状态。仰望着白云淡淡的苍穹,轻轻叹息一声,神色甚是专注。
他却没有注意到,那些不断从他面前经过的人们,无不是将好奇的目光投向此人。他莫不是一个疯子吧?穿得一身如此可怖凶戾的衣甲,不赶去南荒屠杀妖魔,竟是在此地假装文雅,感受什么风情?
如果只是穿着那身优美而华丽的衣服以作打扮,那又为何还不快快逃往北地,躲避灾难?从现在开始,如果徒步而行,三天走上千许路途,在妖兽来临的时候起码也能多活上一天半天的。
这些奇怪的人拉!从刑邪身边走过的流民无不是摇头而去,甚是不懂这些人的想法。刑邪自然不会刻意去关注这些个小事,不知过了多久?
他缓缓从沉寂中回醒过来,转过身去,正自准备撒手离去的时候。猛然,他好似又看得了一个带着几分熟悉气韵的身影,急忙抬首张望。
只见稀稀疏疏的流民群众,一个扛着牌帆,上面写道“窥相命天”几个大字的老头正昂首向南而去。虽然身影有些垂老,脸上更是早已布满皱纹,但他仍是高挺胸脯步伐铿锵不已,甚有几分军威。
看他那样子,明明就在刚才刻意观察了两眼刑邪,却仍是昂首挺胸,不管不顾的走着自己的路,丝毫未有搭理邢净羽的意思。
刑邪一窒,淡淡叫了一声,道:“前辈...。”那算命老头似没有听见一般,依然自顾的向前走着。一根古朴的牌帆扛在肩上,每一步都走得坚坚实实,十分稳妥。
刑邪见状,原本冷漠无比而又略显苍白的脸上,竟是浮起几分清淡的笑容,顿时忍不住摇头苦笑两声。看来,自己真的是大罪过了。
三两步追上前去,一把拉住正要前行的算命老头,道:“前辈何去?”正要说些更多话的时候,只见那算命老头猛然出声打断,道:
“我老人家去哪里关你何事?再说了,这人间浩劫当头,我就应该为了天下苍生谋福,而不是躲将起来,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算命老头声色俱厉,当真好似与邢净羽从不相识一般。且所说之话甚是犀利,句句刺人心腑,端的是难听无比。刑邪闻言,不怒反笑,道:
“前辈你误会了,我并非躲了起来,也并未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您何必要这样说呢?”算命老头一惊,顿时喝道:
“在大难即将来临的时候,你居然在这青州古城闲步乱逛,别以为我老夫没有看见。刚才,竟又是在此地感受天地气韵,我老头子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才这般说话,你自己说是不是?”
说着,两只瞪的像铜铃一般,老眼似要喷出火来,直直怒视刑邪。
刑邪闻言,顿时苦笑一声,顿了片刻,道:“前辈你误会了,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我有事前来寻你,想要向你证实一些东西?此次南荒我不会失约,我已经和大地圣母达成契约,不再是你想的那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