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正,铁头兵身上的铁甲应不止二三十斤,该在五十六斤左右。索海亦是笔误,致歉。
在满人的摆牙喇精兵与铁头军做孤注一掷冲击之时,整个战场上的八旗人数能战者加起来已不足两万,其余或死或伤,或是落荒而逃。汉军左翼已经肃清正面之敌,开始往右翼迂回包抄。因八旗逼近而沉寂一段时间的炮声亦是再次响起,调准校距后的炮队开始向着步步进逼的摆牙喇兵与铁头军阵中开火。只是因为距离太近,重炮并不好调整,亦是害怕误伤汉军自身,是以只是以一些中小口径的火炮发射霰弹和开花弹,用以杀伤敌兵。
负责指挥汉军右翼正是神策卫右上将军左良玉,他原在南疆镇守,因此次对满人之战关系重大,也比打同是汉人的明军更让这些将军们心动。在他再三请战之后,张伟终于将他调回,由海路一直送到天津参战。此时眼见敌人弃马步战,几千名步兵虽然杀气腾腾,又有过半是全身铁甲,只露出双眼的铁人兵,左良玉细观片刻,忍不住失笑道:”满人之勇竟致如此乎?以步卒冲我火枪大阵,当真好笑!”
他微一沉吟,立时令道:”传令炮队,所有的轻炮不要再轰击敌骑,给我对准了这股步兵狠炸!”
后阵炮队得了他令,立时调准炮口,向着那些满人精兵开火。只是距离太近,百多门火炮不过命中一两发炮弹,敌兵便已冲到汉军步兵第一道防线之前百米之内。汉国步阵早已变阵,由开始的横阵转为斜阵纵深,以手中的燧发枪不住分段射击。明军的火绳枪百米内不过能有效射击两三发,汉军以制式装备,迅即开火发射,以百人为列,每列开火后即刻后退,后队继续发射,前队装药。开初时因距离过远,汉军火力并没有对敌人造成很大伤害,待距离进入百米之内,虽然那些摆牙喇兵亦是边走边射,不过汉军阵式变化,距离又在弓箭瞄准射程之外,虽然满人的强弓大箭可以射到阵中,却也是绵弱无力,无法造成很大的伤害。
待这些兵士推到五十米内,汉军的火枪射个不停,已有近半满人中最骄傲的摆牙喇勇士未能见到敌人的面便已扑倒在途中。只有铁头军身负着过六十斤的厚重铁甲,将全身要害遮挡的严严实实,又有牛皮大盾先拦一道,是以死伤并不严重,只有三四百人在半途或是死于炮火,或是伤于火枪,无力行走,扑倒在途中。
豪格一边安抚着仍在不住惊慌暴路的战马,一面死死盯着行进中的铁头军大阵。在他看来,若是能突破敌阵,造成混乱,他最少也可以带领剩下的骑兵,在汉军包抄过来之前,以强悍的突击能力和快速的移动,将敌人炮队斩杀摧毁,然后命全军逃跑,这样亦可勉强向父皇交待。若是不然,纵是此时能逃得性命,亦是无法抬头做人。
起初他看到铁头军与摆牙喇兵一路向前,汉军的火炮杀伤并不是很大,于是原本已经绝望的心里立时升腾起希望。于是立刻下令身边的亲兵大将们加紧收拢人马,又命萨木喀什领着两千余整顿好的骑兵往左方策动,尽力阻挡住汉军前进的脚步。至于这些人是死是活,能拖住几时,他却是顾不得了。待看到离的汉军越近,敌人火力越发猛烈,受伤身死的旗兵越来越多,原本声势骇人杀气腾腾的步军方阵越发稀疏,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知道此事再无希望。无论这些精兵如何勇武能战,当面的汉军足有两万余人,还有其余汉军正在赶来,以汉军的战力和勇武,根本不可能出现打破一个阵脚便全师溃败的情形,纵是小有损失,亦无法扭转整个战局。
他左思右想,终觉此间战事已然无望得胜,纵是能多杀几个敌人,或是急逃也无法摆脱全师覆灭的结局。
”来人,传回萨木喀什,不必再与敌人交手,全师往南而撤!”
”肃亲王,这样将放弃那些冲往敌阵的勇士,你怎么可以这样!”
豪格扭头一看,却原来是自已的庶叔巴布泰。他与塔拜一样,都是努儿啥赤的小福晋所生,年纪与豪格相差无多,并不受皇太极的信重的爱护,现下不过受封饶余贝勒,地位与豪格相差万里。若是每常,巴布泰敢于这样与豪格说话,必定会被他斥责,只现仗打成现下这个模样,豪格心中痛苦异常,哪有闲暇计较这么许多。因扭头向巴布泰道:”我亦不想如此。不过此时撤退,还能保住几千人马,若是死战不退,只怕全师迟折于此。我满人原本就是不多,哪能在这城下损失如此之多的勇士!”
他说到此处,已是哽咽难言,两行泪水自泪中直流而下,在满是黑灰土尘的脸上冲出两道水痕。上三旗的满兵乃是豪格父子保住权位的最重法码,此次一战折损大半,就连各亲王贝勒的摆牙喇精兵和铁头兵亦尽陷于此,却教豪格如何不心疼。再有这半天没有硕塞的信息,想来是被适才突如其来的枪击打死,失去这个勇武善战的弟弟,他到并不心疼,却想着皇太极必定会狠狠责备于他,心中又愧又气,已是再也忍耐不住。
巴布泰等人见他痛苦,均是神色黯然。知道豪格身为主帅,争胜不能,自然以保有军队实力为首要之事。只是看着族人勇士战死当场,自已却打马逃走,实在不是女真人的习惯。巴布泰只觉得又是愤恨,又是惭愧,他拔出刀来,向着各人大叫道:”我自随同父汗起兵,就没有遇敌而逃的时候。一向只是汉人被咱们打的溃不成军,哪有女真人逃跑的时候!你们不必管我,随肃亲王逃走,将来复仇就是!”
说罢,挥刀打马,拼命向汉军右军冲去。他的亲兵已被调走冲阵,只是单人独骑拼命向前,汉军炮火竟不能伤,豪格等人睁大双眼,待看到他冲到步卒近前,各人都是一声欢呼。只是叫声未止,却看到汉军阵中接连有白烟冒起,巴布泰在马上摇上几摇,手中的弓箭尚未射出一箭,整个人却从马上猛的栽倒下来,在地上挣扎几下,已是不能动了。
豪格痛苦的闭上双眼,挥手令道:”快撤,不能往北,敌人必有伏兵。先往南,尔后往西!”
约摸五千人的满人骑兵终于聚拢在一处,被汉军火箭惊吓的战马经过安抚,终于亦安静下来。各骑看着不远处冲到汉军阵前,头顶上纷纷落下手榴弹,被炸的血肉横飞的铁头兵勇士,均是心酸之极。各人听得豪格一声令下,立刻调转马头,绕过天津城池,往南方狂奔而去。
随着大队骑兵的蹄声响起,死伤惨重的铁头军终于终入汉军阵中。虽然被汉军变阵包围,以长矛挡住他们的突进,众军士又听得真切,知道大队主力已经撤走。他们弃马而来,必定无幸。各人心中又悲又愤,却并没有投降敌人的打算。各人手中或持大刀,或是长枪,间或有人手持铁链大锤,四处挥舞。只是汉军队列整齐,以方阵迎敌,前排是长枪或长矛挡住敌人猛攻,后排仍是不断发枪射击,再有飞蝗一般的手榴弹不住落在清兵阵中,人数又是他们数倍。清兵初时尚凭着一股血气之勇和肉搏战斗的实力拼死向前,能与汉军交一交手,待时间一长,沉重的铁甲的兵器将所有铁头军的力气耗尽,各兵只觉得手中的武器越发沉重,移动的脚步也越发艰难,很难再追上不断后撤、穿插的汉军,只觉得这些手持亮闪闪长枪的黑衣军人越打越多,攻击的火力越来越猛。身上的铁甲虽然厚实,能挡的住射来的箭矢,却无法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内挡住火枪的攻击。不住有枪子穿透铁甲,将甲胄内的战士射死射伤,虽然这些女真人在受伤或身死时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拼命将手中武器抛向汉军,亦只不过给汉军造成一些小小的麻烦而已。
此时战场上的炮声渐渐沉寂下来,清兵骑兵越跑越远,极目望去,不过是地平线上的一个个小小黑点。而左翼和中阵的汉军已经迂回过来,将剩下不到两千人的清兵团团围住。因为左良玉所部的汉军占据了完全的优势,这些汉军只是持枪旁观,看着战友们对这些手持冷兵器的勇士做着几近单方面的屠杀。
城内的明军并没有出城参战,以防清兵骑兵突然杀回。吴三桂与唐通、刘泽清等人却带了一从亲卫骑马出城,先是参拜了周全斌,尔后便随着中军大宫移动观战。明军诸将都曾经是镇边总兵大将,哪曾见过满人如此情况?各人一面随着汉军移动,一边看着遍布整个战场的清兵尸体,心中均道:”若是今天顶不住压力,或降或逃,只怕不久之后,我亦是躺在地上的尸体了。”
待他们随之赶到右翼战场,只见战阵内的满兵越打越少,多是浑身鲜血,却仍然徒劳拼斗,浴血而战。吴三桂因见周全斌不动声色,只冷眼旁观。他想起今日之事,却忍不住道:”周将军,末将有一言,请将军鉴纳。”
”请说。”
”大军既然得胜,何苦无谓杀伤,以干天和。不若令汉军后退,这些铁人兵力气早已用尽,想必就颓然倒地,不需多费枪弹就可捕获。”
周全斌细思片刻,展颜一笑,向他嘉许道:”吴总兵虽然年少,毕竟是将门虎子,所言甚是有理。”
说罢,立刻传来一名中军牙将,向他吩咐几句,命他立刻到左良玉军中传令。
不过一刻功夫,左良玉军中亦是情势大变。所有的汉军急步后退,不再与清兵接触,虽然还在开枪,慢慢退远之后,枪声亦是慢慢稀疏。被围的清兵阵中轻装的摆牙喇精兵早已多半战死,此时只剩下千多名全身铁甲的铁头兵仍然兀立。待汉军稍退,虽然相隔不过百步,给这些铁头兵的压力却是大减。原本靠着一股悍勇之气强撑的众清兵立时觉得浑身酥软,再也无力站立,开始只是一人将手中武器抛下,哐当一声倾倒在地,其余的清兵看到听到响动,心中一松,虽然知道此处乃是战场,却实在抵抗不了从身体到灵魂深处的疲乏,众人都是将手一松,扔下手中武器,就地颓然而倒,仰而朝天,静候敌人的处置。
周全斌见状大喜,向着吴三桂嘉许道:”不错,吴总兵一言,可挽回不少汉军士兵的生命,此是大功一件,我必定会向陛下禀明!”
吴三桂此时功利心思虽不如往日那般强烈,然而富贵谁不想得,亦不免喜上眉梢,向周全斌笑道:”末将不敢居功,此亦是大将军调度指挥之劳苦,才有现下的结果。”
周全斌和他点头一笑,不再与他多说。只向着曹变蛟与赶来左良玉令道:”两位再辛苦一遭,带着部下清理战场,再立营歇息。”
见两人领命去了,周全斌正要转身,那唐通因之前的投降一语,此时又见吴三桂得意,他心中醋意大生,又想邀功,忙上前笑道:”这十几里方圆战场,算来总能抓到四五千的活口满兵,关在城外殊为不便,不若全数押到城内,择地关押为好。”
”很是。我适才已命两位将军去清理,就是命懂得满语的通事挨个问话,愿降者关押入城,将来再做安置。不愿降者,立刻全数诛杀。虽然满人愿降者不多,还是做一下准备的好。唐将军深谋远虑,见识卓越,我很欢喜。”
唐通心中大喜,又笑道:”满兵已是惊弓之鸟,虽然逃走的有几千人,属下不才,愿意率本部三千精骑追击,必定斩首虏首首级,以报大帅恩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