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人儿总是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一起,要不然怎么会叫如胶似漆呢。
星期天,李炀连姑姑家也没去,和萧晓躲在树林里说着悄悄话儿。估摸着该到吃午饭的时候了,李炀才和萧晓走出树林。约好待会叫上刘婧一块去食堂,李炀才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萧晓的小手,目送着萧晓先行离去。
“李炀!”
一个带着惊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是林檀雅老师!李炀心头一震,不知道她是刚好遇到,还是早就瞧见了自己,却等萧晓走后才叫住自己。
李炀压下心头微微的慌张,转过身去,就看见林檀雅静静地站在一棵香樟树下望着自己。
树林里光线有些昏暗,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大清楚,只远远地看见她穿着黑色的小西装,搭配一条紧身黑短裙,左手抱着一本厚厚的书,俏然而立。
“林老师。”李炀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及到近处,一股沁入心脾的清香扑面而来。李炀定眼看去,只见她下身套着一条豹纹丝袜,两条修长的美腿看起来性感无比。再往上看去,紧身短裙将她完美的臀部展露得曲线毕露,胸前被两团饱满滚圆撑得鼓鼓的。凸凹有致的玲珑曲线配上她清丽脱俗的容颜、饱满-??软的红唇、柔顺的大波浪长发,让饶是见惯了美女的李炀也看得目瞪口呆。
其实这固然是由于端庄典雅的林檀雅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知性的美,更重要的是李炀印象里从未见过她作如此性感的打扮,和平时简单朴素的装扮大相迥异,让李炀顿时看花了眼。
林檀雅看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眼光里满是欣赏和迷醉,脸上顿时飞满了红霞。她几乎有种错觉,她面对的并不是一个高中生,而是一个懂得男欢女爱的成年男子。
“李炀!”被一个她眼里的孩子这样打望自己,林檀雅脸上有些挂不住,声音里就有了些嗔怒。
李炀的眼睛里恢复了清明,看着眼前美丽动人的林檀雅,淡然一笑,在她薄嗔微怒的目光下走上前去,轻轻捻去她左肩发丝上的一片落叶。手指拂过耳畔的瞬间,肌肤的接触让两人都有些细微的战栗。
林檀雅竟然出奇地没有呵斥他,仿佛惊呆了似的站在那里,任由他施为。
李炀这时候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七八,在身高普遍偏矮的山区里已经算得上鹤立鸡群,和身材高挑的林檀雅面对面站在一起,还几乎高出她一个头来,林檀雅发现自己竟然需要仰头才看得清楚他的脸。
“林老师,你今天真美。”李炀退了两步,看着林檀雅,认真地说道。
林檀雅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又气又羞,美目瞪着他都快要喷出火来。李炀眼看她要爆发,赶紧转移话题,故作刚刚瞧见她手上的书,惊讶地说道:
“咦,林老师,你手上拿的是法语版的《包法利夫人》吗?”
林檀雅略带讶异地看着李炀,她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他,想不通究竟是她落伍了还是这世界变得太快。国人学外语流行过俄语,流行过英语,却从未流行过法语。法语作为小语种,学的人本就不多,萧晓记得当初外语系里学法语的人也不过大猫小猫三两只,自学法语的除了她自己就再没遇到过,却没料到一个偏僻小县城的高中生居然也懂得法语。
萧晓非常好奇,全然忘记了刚才李炀的无礼。
“你懂法语?”
“当初学过一段时间,不过久了没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那太可惜了,我觉得法语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可惜现在高考不考法语。”
李炀实话实说,萧晓却以为他说的是小学或初中学习过,后来因为现行高考制度放弃了,便有些惋惜。
李炀深有同感,就道:“是啊,尤其是小孩说法语,简直如同天籁。对了,林老师以前大学研究过法语?”
“不是的。”林檀雅脸红了一下,“最近闲来无事才开始琢磨,很多地方都还看不懂。”
李炀想了下,认真说道:“《包法利夫人》在所有法国名著里是比较艰深的一本书,没有一定基础的话,读起来很难融会贯通。如果是初学法语,我倒是推荐莫泊桑的《我的叔叔于勒》。”
林檀雅不可思议地看着李炀,她觉得自己已经很高估他了,却没料到他会一次又一次让她惊讶。
如果不是在哪本书里看来的话,那么他一定非常精通法语,或者如他所说“曾经”非常精通。这番话绝非一个仅仅涉猎法语皮毛的人能够说出来的。
林檀雅已经打定主意回头就去图书馆看看有没有原版的《我的叔叔于勒》,看看是否真如他所说。
林檀雅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她居然从未想过会不会是他在撒谎,只是随口说说。李炀一本正经的语调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不知不觉就深信不疑。
“呃,林老师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我先去吃午饭了。”李炀见终于引开了她的注意力,赶紧打算开溜。
“那好吧。”林檀雅有些心不在焉,随口答道,直到看他快走远了才想起来还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他,“哎……李炀,记得明天晚饭后到我这来一下。”
“哦。”李炀有些庆幸躲过一劫,他清楚以林檀雅老师温婉善良的性子,即便是看到了什么,也绝对不会告诉其他老师。
想起见到她时的惊艳,心里便起了涟漪,又想到不久她便会嫁给一个体育老师,并且婚后好像并不怎么样幸福,便有些感慨唏嘘,能娶到这么好的女子为妻,真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如果换做是他,肯定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握在手里怕坏了,哪里会舍得让她生气。
李炀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往食堂赶去。已经到了午餐时间,路上的学生三五成群,大部分人都是去食堂,也有些人往校外走去。
学校食堂分为两个区域,一边是蒸饭区,一边是卖饭菜的窗口,两边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学校提供免费蒸饭服务,只要将装好米和水的饭盒交给蒸饭工即可,蒸饭工会按照班级放好,等到开饭一般由生活委员负责安排自己班上的学生统一领取饭盒。
如果不愿意蒸饭,也可以选择花钱打饭吃,三毛钱管饱。
菜就贵的多,一个素菜基本上就要五毛,荤菜一块到两块不等。
家境较好的学生都会选择打两个小菜,荤素搭配,既营养又省钱,却依然有不少农村来的学生,买不起饭菜,只能从家里背来大米自己蒸饭,然后拿回寝室就着咸菜吃。
有些家里条件好一些的家长会切点腊肉,或者倒点猪油将咸菜炒一遍,免得孩子长年吃不上油荤,影响身体的生长发育。
这种一年四季吃咸菜度日的生活是很多城市里出生的孩子无法想象的。
即便是这样,也有许许多多孩子因为无力缴纳学费而不得不终止学业。
李炀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家庭为了供出一个大学生而变得一贫如洗,让他愤懑的是即将展开的扩招将让这些想要通过高考跃过“农”门的人变得一无所有,既找不到工作,也回不了农村。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全家所有的积蓄都被圈进了高校的腰包,眼睁睁地看着留守农村的父母老无所依,眼睁睁地看着蜗居城里的自己一事无成。
萧伯纳说,人生有两出悲剧。一是万念俱灰;另一是踌躇满志。
在李炀看来,除开少数幸运儿,大部分农村大学生这两样都占齐了:考高时的踌躇满志,毕业后的万念俱灰。
他们注定是城市大.跃进的牺牲品,注定是这个时代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