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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就又过去了一周。星期六的早上,天刚蒙蒙亮,李炀和刘小刀坐在一辆蜀安牌微型面包车上,整装待发。
面包车是刘小刀堂叔的,讲好去省城一个来回200块,且由他堂叔负责开车以及搬运东西。在这个100块坐火车能到上海的年代,包车是相当奢侈的一个举动。
刘小刀的堂叔当然也姓刘,李炀一直叫他刘叔,没问过全名。刘叔四十来岁,个子不高,偏瘦,头发上打了发油,显得油光发亮。他外面穿着一套廉价的西服,上面东一块西一块的褶皱,透过领口可以看到里面的蓝色春秋衣,有点不伦不类。
车有点破旧,看得出来特地清洗过,里里外外都还算干净。面包车因其空间够大,无论用来拉人还是拉货都异常方便,同时售价以及维修保养都比较便宜,在内地相当畅销,起码在南陇县的街道上,五分之三都是这种面包车。
李炀坚持选择包车而非坐长途大巴除了考虑到五台电脑搬运起来相当麻烦之外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俩带了大量的现金。他不是很清楚98年是否有银行开通了异地取款业务,也没去打听,在他看来,与其到了省城四处找银行,还要冒着被人盯上的风险,还不如包个车直奔电脑城。
李炀掏出bp机看了下,还不到7点,估摸着5个多小时能到省城,再除去返程所花费的时间,中午留给他们购买电脑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相当的紧凑。
出了县城一路沿着盘山公路在山林间穿梭。南陇地处川东北,交通条件即便是在省内比起来也非常落后,这几年正在修的省道唐南公路估计要到明年才会通到南陇县城,更别说高速公路。李炀记得要等到二十年后南陇才有了第一条高速公路。现在所谓的盘山公路其实只是土路,路面铺以沙砾石子,一到夏天有车经过,便扬起漫天灰尘,足以遮天蔽日。山路狭窄蜿蜒,仅容两车并排而行,大多数路段边沿甚至没有隔离墩,每年都会有因为司机打瞌睡直接将车开下悬崖的事故发生。
山路异常难开,不仅弯多且急,最麻烦的是错车,特别是遇到大车,必须得提前找好地方避让。李炀他们都已经司空见惯,因此并不觉得如何危险。刘叔一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递过两支烟过来,笑着说:“来一根?”
刘小刀在他堂叔面前毫不避讳,接过来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李炀摆了摆手,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熟悉的山山水水,感慨万千。不远处的那个小镇便是他出生并长大的地方,他怔怔地望了片刻才收回了目光。家是心在的地方,他的父母远在云南,那个家,现在只是一个空壳而已。
两个小时后车辆终于驶入了新建成的唐南公路,速度才快了起来。旁边的刘小刀已经昏昏欲睡。李炀关上窗户,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再次踏上这条路,一段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让李炀悚然而惊。很少人知道,住校的萧晓其实是县城人,她的父亲,正是南陇县交通局局长萧鼎。而这条新建的唐南公路就像一个无底洞,在随后的几年内,将有无数的人为它身陷囹圄,其中就有萧鼎。
李炀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住在县城的萧晓会像乡下的学生一样选择住校,为什么她才高中刚毕业就被匆匆忙忙送到了国外,原来萧鼎早就在未雨绸缪为她铺设后路。
他必定已经预见到了东窗事发的那一天!
而萧晓也必定会被再次送往国外,谁也阻挡不了。命运仿佛和李炀开了个玩笑,在绕了一个圈之后,一切又将要回到原点,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
李炀有些后怕,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依然如此懵懂地过下去,不去做任何抗争,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人生。
即便如此,摆在李炀面前的依然是一道无解的难题。按照他设想的人生轨迹,就必须和萧晓、苏眉考如同一所大学,最起码也得是在同一个城市,那么就必须阻止萧晓出国。而阻止萧晓出国的关键就在于改变萧鼎的命运或者改变他的想法。
然而萧鼎的贪污已经板上钉钉,确凿无疑了。或许里面会有隐情,但李炀不认为一个正科级干部的薪水足够送子女到国外去进修。李炀改变不了萧鼎贪污的事实,也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能改变萧鼎的想法。
人一旦下了某种决定,那么他的想法就会变得根深蒂固,除非他自己想要改变,否则没有人可以轻易左右。
只要看看《盗梦空间》中盗梦者道姆·科布为了改变费舍的想法而大费周章便可见一斑,况且现实生活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盗梦者。
那么要怎么才能阻止萧晓出国的情况发生呢?
李炀使劲揉了揉脸,第一次深切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刘叔又递过一支烟,这次李炀没拒绝,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过了许久才长长地呼出去。
“到棉兰了吗?”李炀问。
刘叔头也不回地答道:“快了,估计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怎么?想去棉兰逛逛?”
李炀摇了摇头:“今天是没时间了,以后再说吧。”
话音刚落,拐过一个弯凹,只见前面停着一溜长长的车队。刘叔骂了声晦气,急忙踩住了刹车。
刘小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问道:“到了?”
李炀笑着打了下他的脑袋:“做梦呢,还没到棉兰呢。”
刘叔熄了火,说下车去前面查看查看动静。过了几分钟,刘叔一脸懊恼地走了回来:“妈的,前面陷了个大坑,一辆小车掉了半个车身进去,后面又是三辆车追尾,这下麻烦啦。”
刘小刀奇道:“这几天又没下雨,怎么会这样?”
刘叔一脸气愤:“不清楚,听前面的司机都在议论说沥青下面全是沙子,这帮龟儿子良心都被狗吃了。”
李炀没想到唐南公路真有这么大的问题,刚修好就有这么多问题。这样偷工减料的工程,是如何通过验收的?
萧鼎仅仅是一个县级局长,在这样一个省级重点工程项目中,不可能有多大的话语权。他的权利范围仅仅在南陇县,而这里已经是属于棉兰市的直辖范围了。
以前李炀记得唐南公路仅仅是南陇段出现了重大的质量问题,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萧鼎只是这个利益集团的一份子,而绝对不会是最大的黑手。
一道灵光在他脑海里闪过,李炀仿佛摸到了一丝真相,但他却无法抓住。
又过了半个小时,才有警车拉了警笛过来。有交警放开了道路中央的隔离带,指挥车辆借道对面车道通行,长长的车流才缓缓动了起来。
经过出事地点的时候,李炀果然看到一辆黑色的桑塔纳陷在坑里动弹不得,一辆大型吊车正将它缓缓吊起,周围停了一辆警车、两辆帕萨特以及一辆工程抢修车,没看到救护车。
两个工程师模样的人在勘察现场,戴着黄色的安全帽,上面好像写有“建龙路桥”字样。
警车后座门打开着,里面坐着一个惊慌未定的年轻男子,用手按着额头,上面有丝丝血迹。一个警察手扶着车门低下头去在说着什么,另外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在一旁打电话。
李炀暗中记下了桑塔纳的牌照号码,只来得及看一眼那个受伤的男子,车辆便行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