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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例行查完房,又挂了三瓶点滴,晚些时候姑父一家人拎了水果过来坐了一会,少不得嘘寒问暖一番。
姑父许慎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外形清瘦,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话不多,寥寥几句问清楚了来龙去脉,便微微颔首不再多说。他一直在县政府大院里上班,去年刚刚被提为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在那样一个等级森严的环境里耳濡目染之下,倒也渐渐养成了一副沉稳内敛的性子。不过当他听到整整一个下午,学校里没有一位老师或领导前来探望时,还是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当年小学毕业的姑父转业后分到县政府当司机,后来竟然靠着写得一手好字得到了领导的赏识,调到办公室当一名文职秘书,才慢慢有了今天的成就。虽然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按照古代官场的划分,甚至连芝麻官都算不上,但在官本位思想大行其道的社会里,也算得上事业有成。为这事李炀小时候没少被老爸抓来练字,那些硬笔书法名家诸如庞中华、卢中南、田英章等等,凡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字帖都让练了个遍。
姑姑见李炀气色渐好,也渐渐放下心来。而许晴则显得有些大惊小怪,相比于李炀的伤势,她明显对他舍身夺刀救人的情节更感兴趣,不停地晃着他的手追问他是否学了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完全无视了李炀胳膊上的伤势。
难道现在连女孩儿也开始流行看武侠小说了吗?想当年,男看古龙金庸女爱三毛琼瑶,和牛顿三大定律一样成为学生界公认的定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双方各看各的,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这丫头片子竟然会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如此感兴趣,让李炀大为诧异,但转念想到姑父一家从小把她当男孩子来养也就释然了。
送走了姑父一家三口,李炀以为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但事与愿违的是,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病床滚轮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以及隐隐约约的呻吟哀嚎声,让李炀辗转反侧,几度从梦中被惊醒。
早上萧晓和刘婧推开房门后,看到李炀蓬松着头发,双眼通红地坐在病床上,均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让李炀喜出望外的是,她们俩给李炀带了些衣物和盥洗用品过来。在她们的帮助下,洗漱完毕,李炀终于找回了清清爽爽的感觉,从昨天到现在没洗脸刷牙,让他难受得要死。
早餐是萧晓她们在路上买好的,每人一杯豆浆,一只锅盔。川人爱吃锅盔是出了名的,李炀也不例外,可惜学校里的早餐从来都是千篇一律的包子豆浆,这还是李炀重生以来第一次吃到锅盔。他望着色泽金黄飘香四溢的锅盔,忍不住垂涎欲滴,拿过来咬上一口,那滋味,啧啧,真是酥香甘甜,香盈双颊。
锅盔这种小吃种类繁多,在国内很多省份均有流传,做法各异,味道也大相径庭。巴蜀锅盔相传为三国时诸葛亮所创,当时魏蜀吴三国鼎立,蜀国丞相诸葛亮准备北伐,苦于没有能长时间保存的行军干粮,便命人将面粉制成烧饼一样的干粮,后称锅盔。千百年以来,锅盔也逐渐流传开来,成为一种深受大家喜欢的美食,在民间蔚然成风。
清晨,走在巴蜀各地的街头,你可以看到吃锅盔的人不分男女老幼、贫富贵贱,有睡眼惺忪的白领,有满脸疲倦的旅者,有穿着时髦的小年轻,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可惜的是,锅盔一直没有形成一种独特的饮食文化。想起后来味道不怎么样却风靡全国的掉渣烧饼,李炀不由得大为感叹,果然是酒香还怕巷子深啊。
上午10点左右,李炀依然挂着吊瓶,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萧晓和刘婧分别坐在病床两侧的凳子上,各自拿了书本看得入神。马上就要再一次面临月考,哪怕是临时抱佛脚也好,能多考几分总是好的。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医院里显得格外突兀。李炀听着那些闹哄哄的声音有些耳熟,正想着不会是来看我的吧,就看到门被推开,黑压压的一堆人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往里面打量。
“周老师!”李炀他们三个全愣住了,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
萧晓和刘婧赶忙站起身来,略微有些尴尬地将他们迎了进来。李炀一看,跟在周老师后面的全是班里的同学,有陈琳、刘小刀这些要好的朋友,也有孙培、张勋、王凯、张俊等同寝室的室友,更多的却是唐展、胡立果这些很少打交道的普通同学,甚至还有好些人李炀根本叫不上名字。看着这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纷纷簇拥在他身边,担心地看着他,让李炀大为感动。
估计是走得有些急,周老师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小汗珠,当他看到李炀中气十足地向他打招呼,才有空擦了擦汗,一贯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问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缝了几针,今天已经好多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估计再休息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李炀抬了抬右手,示意大家不用担心。
周老师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有些愧疚地说:“本来昨天下午就想着来看看你,哪知道后来学校里又是开安全会议,又是商量善后事宜,一直忙到很晚,实在是非常抱歉。”
其实周老师昨晚一个晚上没睡好,想起这件事就有些后怕。虽然这起伤人事件追根究底并非他班上的学生引起的,说起来还全靠他班上的学生见义勇为才阻止了事态向更严重的方向发展,但谁让唯一一个受伤严重的李炀是他的学生呢。案发时,周老师并没有在现场,即便如此,当他听到学生们议论当时的场景时,仍然会不寒而栗。他甚至在想,如果当时刀锋偏了几分,如果当时没有及时夺下张雪峰手中的菜刀,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他不敢再往下想。
“周老师请您别这样说,今天您能过来……”李炀怔了一下,根本没想到周老师会给他道歉。对于老师特别是班主任来说,给学生道歉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老师与学生的关系自古以为就不是一种平等的关系,所谓“天地君亲师”,很多时候更像一种壁垒森严的上下阶层。这种不平等的关系在大多数人的思维里早已经根深蒂固,老师在学生面前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他们高高在上,并且想法设法地维护着自己的威信。很少有老师会承认自己的错误,更遑论向学生道歉了。
周老师摆了摆手止住李炀的话头:“这次多亏你了,早上临出门时他来特意找到我,让我带个话,替他好好谢谢你。对了,他还托我带了些水果过来。”
李炀知道他所说的王老师就是数学老师王建民,他同时也是三班的班主任。
“王老师也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李炀笑了笑,倒不全是谦虚。或许当时在普通的学生眼里场面肯定是异常凶险,但是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满脸稚气的学生拿着菜刀胡乱挥舞而已,比这还凶险的场景,在他上一世的人生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在他青涩的外表下面,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旁边围着的同学们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看着周老师的谈话告一段落,才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李炀的情况。
刘小刀用力地拍了拍李炀的肩膀,嘿嘿一笑,全然不顾周老师就在旁边以及萧晓杀人般的眼神:“喂,哥们,你太牛了!我已经决定了,以后就跟你混了。”
“李炀,你这住院也太舒服了吧,这么多美眉陪着你。”说话的是躲在后面的孙培,叫嚷了一声又赶紧缩了回去,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乱。
一干人顿时哄堂大笑。站在角落里正和陈琳说着悄悄话的萧晓脸顿时就红了起来,不过幸好她的脸色本来就是红红润润的那种,又背着光站在人群里,倒也不虞被人看出端倪。反观刘婧,似乎全然没听到大家在说些什么,自顾自地靠着窗户沉浸在书本里。自从周老师他们进来以后,她就一个人躲到了一边,仿佛与人群格格不入。
李炀看了看周老师,见他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反而觉得有些不妙。周老师给人的印象一看就是那种很传统很古板的老师,他如果借题发挥或者旁敲侧击几句,李炀才会觉得很自然。
“滚!”见孙培又冒出头来想说些什么,李炀顿时没好气道。
陈琳瞥了萧晓一眼,连忙出来解围,笑着说道:“李炀,当时你怎么如此有勇气就敢冲上去?我站在宿舍楼上,那么远看着就被吓呆了。”
当时正是午饭时间,大部分同学都在现场,回想起来都心有同感,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当时我就在边上呢,就跟做噩梦似的,想喊都喊不出来。”
“喂喂喂,你们全涌在这里干嘛?病人还要不要休息!”门口进来一个小护士,皱着眉头喝道,说完不由分说就开始赶人。
大伙儿没办法,只能嘻嘻哈哈地和李炀道别。周老师等学生们全出去了,又折身回来。
“还有个事不知道应该怎么给你说。”周老师顿了一下,看着李炀欲言又止,“本来呢,这次你的英勇举动,完全够得上申请县一级的‘见义勇为奖’。不过学校正在申请省级重点中学当口,考虑到这件事如果扩散开去造成的社会影响,可能会直接影响到明年的参评工作……”
“对不起。”周老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叹息一声,才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