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知晓亟天老祖此时应当不会说谎,但偏偏对方所言,却恍若天方夜谭一般。伏明魔师听得直皱眉头,心中寻思:假若亟天老祖所言确实,那么那所谓神秘人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但那人花费这么多工夫,又等了这么多年,所图谋的究竟是什么呢?”
伏明魔师所困惑之事,自然也是其他二人的困惑之所在。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亟天老祖却想得够久了,此时也不愿再多想,摇了摇头便道:“管他许多,反正老夫所知,已经尽数告诉你们。那么,现在你们两人是否也该为老夫解惑?”
伏明魔师点头道:“自然,只是不知老祖想要知道些什么?”
“哼,老夫想问的可多了。首先,不妨你便告诉老夫,为何老夫说的,你们居然没有多少怀疑表示?”
亟天老祖这个问题问的理所当然,事实上假若此时立场调换,伏明跑来告诉他亟天老祖有个神秘人修为高绝,连渡虚期的修真者只怕也比不过这人。亟天老祖多半都要当对方放屁,真有这样强的人物,怎可能默默无名,听也不曾听说过?
但偏偏亟天老祖这么一说,伏明魔师与东方无我两人,居然毫无反应地表示接受了。
虽然此时两边暂时言和不战,但却不代表东方无我就能毫无芥蒂地和亟天老祖交流,此时伏明魔师,便自然充填了这其中尴尬。他略作思考,缓缓开口道:“事实上,关于老祖口中神秘人的存在,我们两人也隐隐约约有所察觉。唯一不知的,只是那人真正实力修为。”
“你们两人又从哪里知道?”亟天老祖楞了一下,旋即咬牙道:“不对,应该说,你们两人风牛马不相及,又是如何能凑到一块儿?那墨家小儿,又如何会成了你伏明的徒弟?”
伏明魔师沉吟一阵后,轻吐口气道:“关于这些问题,要说起来话却长得紧了。”
“十数年前,东方兄与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时他已有侠名,而我却已是魔道三真天之一,双方之间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深交。”其实这话说的,已经是客气了,十数年前这两人的确有过一面之缘,但以东方无我嫉恶如仇的脾气,当然双方不可能有深交可言,只是幸好没打起来罢了。
“其后,你毁去墨家庄,而当时正借宿墨家庄中的东方兄,则在老祖你去之前,便带着守诚逃了出来。只是当时东方兄不过是一个普通散修,自顾尚且不暇,更何况身边带着一个孩子。而且亦没有把握,老祖是否会察觉到这个事实……”
“接下来的,我来说。”东方无我此时突然出声打断伏明魔师叙述。
“那时我修为低微,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守诚那孩子遭了你这魔头毒手。因此便想着要将他藏起来,因为我并无把握,确定你这魔头当时是否知晓守诚那孩子存在。”东方无我一个个字说的很慢,就好像很久没开口说过话的人一般,倒是不结巴。
亟天老祖脸色阴晴不定,虽然说此时是把话摊开来说,可是这般反复提及当年墨家庄一事,总让这魔头觉得有些不舒服。
“想来想去,将他藏身在魔门之中,反倒会是最佳选择。”
这个法子,其实自然不是最好的法子。但以当初东方无我那极端的嫉恶如仇性子而言,却往往容易做出反向的极端选择。
“但……偏偏就是在这个地方,出现了极度不合理的地方。”
“不合理?”亟天老祖冷笑道:“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你想把那小鬼头送到我圣门之中来。而伏明不也就将那小鬼头收入门下了?”
伏明魔师此时难得地露出一丝自嘲神情,界面道:“老祖,问题偏偏便是出现在此处。”
“虽然说这件事最终结果的确是我将守诚收入门下,但过程,却相当古怪。我与东方兄两人对质之后,发觉两边对于此事的记忆却相距甚远。”
“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的确有将墨守诚那孩子收入门下,但事实上,我是在青云山脚下,将这孩子捡到。只发觉他资质相当不俗,这才动了收徒心思。而从头到尾,这都是我与那孩子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没有东方兄在其中插手的痕迹。”
“可古怪之处,便在于那个时候,东方兄的下落。”
亟天老祖皱眉道:“这其中却究竟有何不妥?”
“我再度遇到东方兄时,已经是那一面之缘的十数年后,距今约莫有两年多。”伏明魔师道:“而我再次遇到东方兄时,他一身修为已经不知被何人以古怪手法封住,这手法巧妙至极,不是一定级数高手决计察觉不到。更奇特的是,这门手法只封住东方兄的修为,却不曾损毁修为半分。”
“而最奇怪的,是东方兄身边的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有个小女孩又有什么奇怪的?”亟天老祖听得莫名其妙,只觉得对方废话一堆,却没理出几分正经来。
“奇怪的,便是这个小女孩的存在。”伏明魔师摇头道:“那个时候,被我送上青云道门当做卧底的守诚,因为青云道门中人吩咐,下山远行。在途中,曾与这名叫做雪菲的小女孩以及东方兄相遇。”
接下来要说的,实在有些复杂,让伏明也不由地停顿了一下,略整思绪。过了一阵方才说道:“有一点,还是事先说明。那叫做雪菲的女孩,称东方兄为爹爹。可是东方兄,却对这个女孩的存在,毫无半分记忆!”
“自然,这是后话。”伏明魔师看了一眼东方无我,发现对方神情明显有些动摇。只摇头轻叹一下续道:“当时东方兄功力被禁锢倒是小事,可修真者一旦失去功力,却也就与常人无异。因此那个时候,东方兄其实是身染重疾,只怕放在世俗道中,便是金石难救的病症。但便是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墨守诚的救助,而其中机缘巧合,那女孩竟不知怎地,又成了我那徒儿的徒弟。”
“慢,慢,慢。”连说了三个慢字,亟天老祖摆手连连道:“这究竟又与你们之前要说的有什么干系?那叫做雪菲的女娃,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虽然伏明魔师已努力说得清楚,但毕竟这其中错综复杂,其中有不少细节部分全凭推测,也难怪亟天老祖听得头大如斗。
“说得简单直白一些,便是我此时,全然没有这十数年间的记忆!”东方无我皱着眉头,冷声喝道:“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叫做雪菲的女孩,绝不可能是我的女儿!”
亟天老祖冷嘲热讽道:“既然你没有这十数年间的记忆,又如何能断定自己没有找过个婆娘,生了个女娃儿?!”
被对方这般嘲讽,东方无我竟没有动气,反倒沉默不语,过了半响,这才以略带苦涩地口吻道:“我的确对那叫雪菲的女孩全无印象。”
伏明魔师轻叹口气,将话题引开道:“只是,那个时候守诚这孩子既然遇见了东方兄,却又如何会不理不睬?这点却叫人捉摸不透。”
亟天老祖撇嘴道:“有什么好想不通的,老夫倒觉得通极了,简直是大通特通。”他伸出干枯手指,指了指东方无我道:“既然他可以失忆十数年,又对自己女儿全无记忆。”
“说不定那个墨家小鬼,也与他一样,记忆方面给谁动过什么手脚,便是互相见了,也是不记得对方身份。”
这话虽然只是亟天老祖信口开河,但就事实而言,竟然是无限接近真相。
他此言一出,伏明魔师与东方无我两人均是心头一亮。魔师抚掌笑道:“老祖此言,或者便是事实真相。事实上我们之前说隐约察觉有个神秘人的存在,也正是从此点出发考虑。而自老祖口中,终于可以将这推测证实七八成之多。”
“可是,东方兄,即便你丝毫不记得,但我却还记得那个孩子。”伏明魔师脸色凝重,眼神之中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即便那个叫做雪菲的女娃,的确与你毫无干系。但在你昏迷不醒时,守在你身边的人,却是她。两年多前那个雨夜之事,我却依然记得。那个修为低微得不值一提的女娃,拖着你一步步走上青云山,想要找人替你医治。”
东方无我依然沉默,而伏明魔师却言语逐渐严厉。
“不管你东方兄到底将那女孩看作什么,可是对我伏明而言,那女娃儿,便是我的徒孙女!”
“全然不知你们在说些什么!”亟天老祖打了个呵欠道:“那女娃儿究竟是何身份,捉来问问不就知道究竟?”
伏明魔师冷声道:“那也要找得到人才好。”
便是这件事,伏明魔师虽与东方无我此时站在同一阵线,却始终心存芥蒂,耿耿于怀。